「網路之父」凱文凱利（Kevin Kelly）, 人們經常親切地稱他為KK。他是《連線》雜誌創始主編，擔任今日永存基金會（the Long Now Foundation）聯合主席，著有多本關於未來科技的書籍：《失控》、《必然》、《科技想要什麼》、《 5000天后的世界》以及最新著作《寶貴的人生建議》。如何看待人工智慧的未來？中國在人工智慧方面有何優勢？鳳凰衛視《風雲對話》與記者聯合專訪凱文凱利，探討人工智慧、「虛擬鏡像世界」、中美科技競爭等主題。

核心提要

1.面對人工智慧的未來，KK持樂觀態度。在不遠的將來，有些工作難免會被取代，而更多的新崗位將會湧現。KK預測人工智慧將進入醫療、教育、娛樂等領域，拓展人們的無限可能性。但目前來講，人工智慧應用仍然比較有限，距離實現所謂的革命性技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2.人工智慧的發展總是伴隨著質疑，但創新不會暫停，科技終將「開花結果」。比起不願承擔前期失敗成本的產業巨頭，他指出，未來的革新技術或許屬於「破釜沉舟」的新創公司。那些高風險、高成本的實驗，正是未來所在。

3.人工智慧可以與人類共同進步，也同樣需要進行引導。KK以ChatGPT為例指出，目前人工智慧的工作只是略高於平均水平，高標準的作品需要基於持續的人機交流與訓練。同樣，為了實現人工智慧技術的成功嵌入，人們需要更新配套的基礎設施。鏡像世界或許是人工智慧的革命方向。從電腦的發展歷程來看，智慧終端機與人體的距離越來越近。

4.KK認為，中國的電動車可能產生突破性產品。人工智慧發展面臨的最大挑戰不在於已有的專業知識，而是創新的想像。在他看來，中國文化具有追求創新的固有內涵，善於挑戰權威、提出問題、接受失敗，這些恰恰都是引領人工智慧革命的重要因素，中國在人工智慧領域的未來角色將由自己決定。

5.關於美國對華晶片製裁，KK認為，美國此舉只能獲得短期收益，並且這會加快中國自製晶片的速度。他認為世界應該有多個晶片工廠、晶片來源，中美有科技競爭是好事，但必須保持在友好競爭、合作競爭的層面。他希望中美不會發生「科技脫鉤」。

▎KK的最新作品，以5000天的時間維度，聚焦那些能影響我們未來巨大變化的趨勢

人工智慧創造的新崗位將遠超失去的崗位

記者：您在《5000天后的世界》中預測將出現「鏡像世界」（又被稱為「元宇宙」）的黎明，認為人工智慧拓展了人們的無限可能。

在您看來，未來的人工智慧是什麼樣子的？

KK：總的來說，我對未來持樂觀態度，特別是人工智慧帶來的改變。

儘管這會產生許多新的問題，其中一些會比我們曾經遇到的更大，但這帶來的好處也會更多。

所以，整體會有一點點的淨收益。

可以期待的是，像人工智慧這樣的事物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真正滲透到每個人的生活中，即使在實驗室裡也是如此。

人工智慧的應用正震驚世人，但在它滲透到大多數人的生活中之前，需要幾千天的時間。

記者：您每天在推特上發布一張人工智慧照片，也會使用聊天機器人程式ChatGPT，這些會成為未來1年到2年裡人們可以運用到的一些人工智慧技術嗎？未來有哪些領域會開始應用人工智慧？

▎目前很多人都會利用人工智慧技術生成

所需圖畫

KK：科技的挑戰在於，我製作它們是為了自娛自樂，就像在草地上散步、看日落一樣，這讓人感到非常滿足，卻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你想讓它成為革命性技術，需要做的遠不止這些。

現在這種工具是可用的，而且許多人也都在嘗試使用，但它的實際用途是有限的。

我會利用它為簡報產生圖像，其他人也用來撰寫時事通訊，有些人還會用它寫悼亡卡，但這仍然相當有限。

所以，這並不是我們所期待的那種人工智慧革命。

從長遠來看，在未來的幾十年裡，我們會發現人工智慧將滲透到醫療保健系統中。

目前，醫生在進行診斷時已經開始使用這項技術了。

這能夠節省他們每天用來記錄並描述病人的幾個小時。

同時，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沒有機會去看醫生，而人工智慧醫生起碼比沒有醫生好得多。

同樣的，醫生與人工智慧合作，也比只有醫生或人工智慧醫生更好。

因此，人工智慧將進入的第一個領域是醫療領域，它將改善醫療工作的質量，有助於確定診斷並減少漏診，也可以為那些很少有機會看醫生的人提供服務。

▎2023世界人工智慧大會展出的深度天眼CT

第二個主要領域是教育，人工智慧在學習新事物、輔助教學等方面是非常強大的。

它能夠讓教學計畫按照每個學生的節奏進行，幫助他們以最適合的方式進行學習，因材施教，從而加快個人層面的學習步伐，這也將真正改變學習。

所以，我認為醫療和教育將會是我們首先看到的人工智慧影響的兩個領域。

記者：您曾表示，人工智慧可以提升我們的工作效率，它會承擔任務而不是搶走人們的工作。

關於這一點，可以再詳細闡述嗎？

KK：人工智慧將改變人們的工作任務，但不會真的讓人們失去工作。

到目前為止，儘管人工智慧已經出現了幾年，但很少有人因為被人工智慧取代而失去工作。

有許多人認為複製辨識X光的放射科醫師會受到影響，因為人工智慧在該領域運用得越來越普遍，但實際上目前有關放射科醫師的需求和招募都在增加。

儘管隨著時間的推移，的確會出現工作被取代的情況，但人工智慧創造的新工作將遠遠超過這些失去的職位。

▎2023中國國際新能源與智慧網聯汽車展上的無人駕駛汽車

也許在未來5000天，我們會看到自動駕駛貨車，越來越多的自動化列車、無人駕駛列車，甚至是沒有乘客的自動駕駛貨運飛機。

貨車司機或法庭記錄員這樣的工作可能會被人工智慧取代，但這也是非常有限的。

另一方面，將會有許多為促進和引導人工智慧發展而產生的崗位，還會是高薪工作。

沒有人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因為人工智慧太新興了，在學校裡是學不到的。

這就意味著，一個年輕人被雇用從事相關工作，例如“提示詞工程師”，可能只是因為玩了100個小時人工智慧就從中了解了它的工作原理。

人機合作或成為主流

記者：今年早些時候，您與數百位科技界名人，包括伊隆馬斯克，簽署了一封公開信，用來敦促人工智慧實驗室暫停對機器的6個月訓練。

信中稱人工智慧的進步正在為社會和人類帶來風險，你對此有何看法？

KK：我並不是故意簽署那封信的，因為我認為6個月的暫停不會有任何作用，這之後人們會繼續回到該做的事情。

但我理解這種擔憂和所有簽署人的關切，即我們應該以某種方式規範和管理這些新生事物。

我支持對人工智慧進行監管，但選擇「暫停」更像是一種公關技巧，用來引起人們的注意，而不是真正要求停止這種創新。

事實上，它也不會暫停。

記者：您提到自己曾經用ChatGPT輔助做過一些寫作工作，例如您的演講。

那麼您認為這種技術的發展前景是什麼樣的呢？

KK：ChatGPT的各種版本升級時都會有巨大的改進，甚至從3.5到4版本都出現了實質性的顯著增長。

有些人認為它正處於指數式成長的發展開端，產出將在一段時間內繼續擴大；還有一些人認為它正在達到平台期。

改進關鍵在於準確性的提高，它經常給出錯誤的答案，即編造一些看似很好的答案。

▎11月6日，OpenAI召開了首屆開發者大會，宣布將推出用戶自訂版ChatGPT

現在4.0版本的ChatGPT就像一個私人助理。

它為我們做很多準備工作，例如研究調查，撰寫文章初稿，整合總結等。

但我們必須檢查這些工作結果，因為它並不是完全可靠的。

同時，它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新生。

它很不錯，但並不出色，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因為它是透過對人們寫作的最好和最差的訓練而產生的，它產出的內容只是略高於平均水平。

但大部分情況，我們想要的是大大高於平均水準的內容，我們想要優秀的作品，更原創的東西，甚至可能是帶有自己的特色。

我們可以透過自己寫作的文章、繪畫，甚至是食譜來訓練它（人工智慧），然後它可以幫助你製作出更與眾不同的作品。

這就是一些進階版本可以做到的事情。

記者：如果這種智慧聊天軟體可以完成出色的、高於平均水平的工作的話，您認為這是否會讓年輕人們更不願意發展自身諸如寫作之類的技能呢？

▎美國一位學生利用ChatGPT寫出的論文拿到了全班最高分

KK：實際上，我發現正好與此相反。

它可以產出具有平均水準的作品，但更高水準的工作就需要使用者的投入了。

想要達到這種效果，人們必須訓練它，與它組成一個團隊，像合作夥伴一樣工作。

因此，儘管它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寫作的工作內容，但人們還是要與人工智慧合作。

人工智慧能寫出來一篇普通的大學論文，但僅此而已。

我們有更高的標準，希望利用它寫出更高標準的作品。

記者：目前，義大利是第一個禁止使用ChatGPT的西方國家，資料保護機構指出，該模型存在隱私問題，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KK：我真的為義大利人們感到遺憾，他們被剝奪了使用智慧聊天軟體的機會。

他們這麼做主要是因為歐盟對來自美國的這項技術感到不滿。

他們想嘗試開發自己的技術，所以試圖禁止使用外來技術，但禁止它對義大利沒有任何好處。

Meta、蘋果、谷歌等科技巨頭不太可能在智慧眼鏡領域獲得突破

記者：在1989年，您是最早體驗過我們現在所說的「虛擬實境」的人之一，而且您也多次提到了「鏡像世界」的概念。

請您簡單說一下，鏡像世界到底是什麼？

KK：當你戴上遮光眼鏡，會出現一個讓人沉浸其中的人造的想像世界，這就是虛擬實境。

而鏡像世界則是一種“增強現實”，可以透過透明的智慧眼鏡來看世界，將現實世界與數位世界融合在一起。

借助這種技術，當人們相遇時，如果忘記了各自的名字，也許在他上方就會顯示名字；也許會有一隻虛擬的藍色狐狸走在真實的人行道上，幫助指路。

▎蘋果公司推出的首款混合實境（MR）頭戴式裝置Vision Pro

記者：那在您看來，這些智慧眼鏡未來可能會取代手機嗎？這項技術能夠應用在哪些領域？

KK：是的，我認為智慧眼鏡會是手機之後的發展產物。

電腦曾經和冰箱一樣大，配置在不同的房間裡，緊接著縮小變成了智慧終端，再然後就出現在了人們的桌面上，它離我們越來越近，當然也可能出現在我們臉上。

人們不必攜帶著它，而是「穿」著它，能夠使用手勢滾動和瀏覽待處理的事務，同時可以透過眼睛、手和聲音進行其他指令。

▎世界上最早出現的電腦，其重量堪比一輛貨車

如果人們想進入虛擬世界，也可以利用這種眼鏡。

對我來說，這項技術真正的革命性在於它實現了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融合，例如，在《精靈寶可夢Go》的遊戲中人們能夠在現實世界中擁有那些虛擬角色，在現實中發現、收集、追逐或捕捉這些寵物。

不難想像，這項技術會進入娛樂領域。

但最重要的領域還是在教育方面，例如微軟推出的HoloLens眼鏡就被美國政府用於軍事修理訓練。

面對一個複雜的機器，眼鏡可以完美地指出具體哪根電線是什麼樣的，目標電線會發光，還會有一隻虛擬的手指導你在哪裡抓住它。

這項技術甚至可以用來學習心臟解剖，人們可以看到心臟是如何運作的，從這種動態的方式中更好地學到東西，而不僅僅是從書中閱讀。

所以，教育會是智慧眼鏡應用的另一個領域。

▎2019年11月7日，微軟公司發表了二代HoloLens

從整個商業的角度，也許它能使我們走在街上就知道商店裡有什麼，幫助我們了解周圍的環境資訊；也許途經某一區域時我們可以看到別人留下的便條，可能我們的朋友也經過了同一個地方，並且留下了一張紙條，寫著：如果你經過這張長椅，一定要停下來看看那邊的雕塑，這就是一種虛擬的地點筆記。

記者：從科技的角度來看，您認為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讓您剛才提到的所有這些東西在日常生活中發揮作用？在您看來，哪一家公司會取得這樣的突破？

KK：不得不說，目前智慧眼鏡的發展程度還難以實現那種願景。

許多公司都在試圖做到這一點，但現在的智慧眼鏡仍然太笨重了。

首先技術必須深入到一個臨界點，好讓它看起來像普通眼鏡。

我不認為這會是一兩年就能實現的，而是十年或更長的時間。

就像手機，它在直到翻蓋手機的出現都沒有產生過真正的影響，而在作為智慧型手機流行起來之前，它還需要增加螢幕觸控輸入等功能。

這種願景的背後是各種技術的融合。

人們會嘗試很多次，但可能只會達到一半的效果，並不會大獲成功。

但如同之前所有技術創新一樣，它總是會開花結果的。

但現有的產業巨頭，元（Meta）、蘋果或谷歌公司都不太可能成功。

這些公司都配備有人工智慧程序，是最大的投資者，有最多數量的人工智慧研究人員。

但大公司不會做虧本的、起效不好的產品，不想承受失敗的風險和代價。

因此，能夠成功製造出這種眼鏡的將是一家新創公司，畢竟它們幾乎沒什麼好失去的，它們不得不發明新技術。

當然，這絕對可能是來自中國的公司。

中國電動車界將誕生不遜於蘋果的偉大公司

記者：您在書中預測到，下一個時代將是亞洲時代，中國和印度將成為影響世界的兩大驅動力。

在您看來，中國會在鏡像世界的未來中扮演什麼角色？中國在人工智慧方面有何優勢？

KK：中國正不斷變得強大，嘗試與自己角力並決定自身在全球世界中扮演什麼角色，這會由中國人民自己決定。

中國擁有許多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才，同時創新的想像力也是至關重要的。

但優化人工智慧的解決方案並不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對如何製造人工智慧並使其優化沒有直觀的理解，這需要持續的創新。

▎2023中國國際智慧產業博覽會展示ai與大數據應用的城市生命線安全運作監控綜合系統

我認為中國正在創造更多的創新文化，這也是中華文化中固有的內涵。

同時，中國也善於運用現有的人工智慧，將其投入實際使用。

在製作最新人工智慧的問題上，這不在於誰擁有晶片，也不在於是否擁有技術。

解決這個問題更多的是基於創新文化。

歸根究底，就是要質疑權威，質疑已知事物，質疑現在關於人工智慧的一切。

在某種程度上，中國的大學和中國文化可以更接受挑戰權威、提出問題、嘗試並接受失敗的方式，這就引領人工智慧革命的重要因素。

挑戰不在於歷史過往的專業知識，而是創新的想像的挑戰。

儘管你一開始並沒有想法，但能真正致力於嘗試提出這種想法時，即使可能只有很小的機會，也許就會成功。

正如在開放式人工智慧發展始初，也沒有人能保證花在晶片上的這十億美元會起作用。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風險實驗，它得到了回報，但它不一定要得到回報。

而那些高風險高成本的實驗正是未來的所在。

記者：您提到，中國在未來10到15年內，將會出現一家能製造出像iPhone這樣的流行產品的公司。

您認為會是什麼樣的產品呢？

KK：很有可能會是電動車。

目前中國的製造能力和設計能力已經十分發達，我覺得可能會是非常高端並有優質設計的、物美價廉的自動駕駛電動車，這會成為世界性的突破性產品。

電動車在各方面都更具優越性，人們沒有意識到電動車正在取代燃油車的過程速度，也許到時人們只需要使用車輪上的電腦就可以進行自動駕駛。

但大型汽車公司一直在抵制電動車，例如豐田公司到目前都還沒設計出插入式電動車，因為這只會蠶食已有汽車產品和現有利潤。

所以，這種電動車同樣可能來自一家新創公司，而中國恰好是有製造能力、設計能力和雄心壯志來實現這一目標的。

▎10月3日，浙江省嘉興市，電動車在充電樁上充電

美國靠科技制裁只能獲得短期效益

記者：一些西方國家一直試圖在高科技領域壓制中國，例如禁止半導體出口等。

從長遠來看，您認為這會產生什麼影響？

KK：我認為這是短視的行為。

對美國來說，儘管這能取得短期收益，但卻會導致長期的損失，這只會加快中國自主製造晶片的速度。

這種惡性競爭是一場無限的遊戲，而不是輸贏競賽或是零和遊戲。

世界上應該有多個晶片工廠、多個晶片來源，如果各國能維持在友好競爭、合作競爭的領域，這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它上升到衝突和戰爭的範疇，這就是非常可怕的。

記者：今年8月，我們看到美國總統拜登簽署了關於「對華投資限制」的命令，該命令限制美國在所謂敏感高科技領域的部分對華投資，包括半導體、量子計算和人工智慧。

短期內，你認為這會導致兩國「科技脫鉤」嗎？

KK：我不知道，我對經濟的東西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這些措施是否會真的導致「脫鉤」。

但我希望不會。

舊書依然“時髦”

記者：您在上世紀90年代的第一本著作《失控》中的許多預言現在都變成了現實，您能向我們介紹它的寫作背景嗎？這些關於未來的設想是如何匯集在一起的？

▎1995 年出版的《Out of Control 》與2010 年出版的中文版《失控》

KK：也許最突出的特點是，這本書寫在網路出現之前。

所以我並不是寫關於網路的事情，而是在描繪網路可能的工作方式。

當時，我參加了在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舉行的「人工生命」會議。

會議上，電腦科學家、生物學家、物理學家和經濟學家聚集在一起，試圖理解機器中的“生命”，探討怎樣才能讓機器更像生物？這讓我認識到，科技是如此複雜，我們甚至可以利用它來展示生命。

記者：《失控》一翻譯成中文就大受歡迎，您認為這本書的出版對您後來的職業生涯有何影響？

KK：事實上在美國《失控》最初基本上被忽略了，人們不理解它，認為書中的內容沒有任何意義。

後來當它被翻譯成中文時，恰好處在人們開始了解互聯網的時期，很多人開始理解互聯網的去中心化很重要，這次它就受到了很多歡迎。

我會試著寫一些不會很快過時的書，於是有了《失控》和其他書。

它們在20年內都可以讀，而且仍是與時下相關的。

當我寫東西的時候，我試著把眼光放得更長遠。

我不是想要寫最時髦的東西，而是想寫一些甚至是30年後還能讀的東西，這是更有意義的。

另外，關於《連線》雜誌，這也是30年前創辦的雜誌。

這本雜誌聚焦在科技文化，我們一直試圖弄清楚科技對人類意味著什麼。

人工智慧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真正滲透到我們生活中，我們不能直接用人工智慧驅動的汽車取代現有的汽車，就像我們從馬到汽車，當時也沒有取代馬。

為了實現這類技術的應用，我們必須建立一個全新的系統。

對於汽車，我們建造了州際公路、交通燈等新的基礎設施；同樣，對於自動駕駛汽車，我們也必須改造現有的交通規則和車道，所有的基礎設施都需要更新。

因為人工智慧還不會像人一樣思考，這就需要現有的機構和組織進行調整，去適應它。

所以，人工智慧的應用總是需要很長的時間，需要等待科技與圍繞其的文化結合。

▎1997 年，蘋果公司面臨低潮，《連線》雜誌提出了101 則建議並將其標誌作為封面

國家應鼓勵年輕人旅遊，多旅遊，戰爭都會減少

記者：現在來談談您的新書《寶貴的人生建議》，您在書中的建議涵蓋生活到工作，從設定目標到培養同情心。

您的其中一條建議是，“努力把普通日子過好，勝過好日子錦上添花”，您為什麼會給出這樣的建議？

KK：我們可以透過在平常的日子裡所做的事情來提升自身能力，當重要的時刻來臨時我們便可以取得更大的進步。

我們可以透過提高對不美好的適應水平來增加整體幸福感和滿足感。

因為我們更多都是在度過很平常的一天，而這一天的認真工作能讓你的亮點更有分量。

因此，你真正需要提升的其實是普通日子的幸福感，它們會更大程度地影響你的整體幸福感。

記者：您在許多國家旅行過很多次，您也是一位出色的攝影師。

在旅行方面，您對年輕人有什麼建議？

KK：旅行對年輕人來說非常重要，這讓人們更有自由意識，變得更加開明。

當你旅行的時候，你會開始發覺自己比想像中更大的可能性，可以看到事物是如何以不同的方式發展的。

所以，在旅行中你可以學習如何改變自身想法，學習理解不同群體、不同民族。

我認為，如果每個國家的每個公民都多旅行，特別是年輕的時候（旅行），世界的戰爭都會減少。

因為旅行會促使人們去了解別人，不會去妖魔化他人，把他人當成抽象的東西，把他人當動物一樣對待。

美國有個教會，他們會派出至少一半的男性在國外傳教兩年，很可惜的是只送男性。

這些被送出去的人表示，他們可能沒有對所去地方的任何人產生任何影響，但這改變了他們自己的生活。

因為他們擁有了更開放的視野，更歡迎質疑和討論，這在一個創新和進步的文化中都是非常必要的。

在我看來，旅行可以為年輕人培養同情心和獨立性，培養理解能力和自我意識，培養許多優秀特質。

記者：在人工智慧時代，您會向學生和父母推薦哪些在未來會變得越來越重要的工作或學科？

KK：學生畢業時只有一項技能是真正重要的，那就是學會如何學習的技能。

如果你真的想參與人工智慧經濟中，為它的發展做出貢獻，試圖發現最好的自己，那就需要用餘生來學習。

許多孩子畢業時已經掌握了許多知識，但卻不知道如何優化學習方法，不知道如何才能學得更好，這就是問題所在。

這需要老師、父母和周圍其他人的指導來幫助他們找到適合的學習方法。

我們對不同的事情都有不同的學習方法，學習語言是一回事，學習身體技能是另一回事，這會運用到我們大腦的不同部分。

所以我們需要學校的測驗、實踐、紀律和指導來理解、衡量和測試每一位學生的能力。

所以我認為，全球的學校課程應該更著重在培養學生的學習能力，如何在畢業後繼續學習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