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爆火, 谷歌Meta等在壓力下被迫加快AI開發和部署
谷歌、Facebook和微軟幫助構建了人工智能的框架,但規模較小的初創公司正在將其推向大眾,這迫使科技巨頭們加快AI開發速度。據消息人士透露,由於圍繞ChatGPT的關注激增,Meta和谷歌內部壓力也在增大,甚至可能為了行動更快而撇開某些潛在的安全擔憂。
早在AI研究公司OpenAI於2011年11月份首次推出AI聊天機器人ChatGPT三個月前,Facebook母公司Meta就曾發布過類似的聊天機器人。但Meta首席人工智能科學家雅恩·勒昆(Yann LeCun)表示,與ChatGPT立即爆火、上線五天裡就有100多萬用戶不同,Meta的Blenderbot讓人覺得很無聊。
上週,勒昆在AI諮詢公司Collective[i]主辦的論壇上表示:“Blenderbot之所以讓人覺得無聊,是因為它的設計非常安全。”他將Blenderbot的不溫不火歸咎於Meta對內容審核過於謹慎,比如若用戶詢問宗教問題,該公司就會指示聊天機器人改變話題。另一方面,ChatGPT卻在談論宗教著作中的謬誤概念。
ChatGPT正在迅速成為主流,因為微軟正在努力將其納入其流行的辦公軟件中,並向其他企業出售該工具的使用權限。微軟最近向ChatGPT開發公司OpenAI公司投資了數十億美元。根據對六名離職和在職谷歌、Meta員工的採訪,對ChatGPT的關注激增正在促使包括這兩家公司在內的科技巨頭內部壓力激增,迫使他們更快地採取行動,可能會擱置對某些潛在安全問題的擔憂。
科技巨頭AI工具發布慢受到質疑
其中一人表示,在Meta,員工最近分享了內部備忘錄,敦促公司加快AI項目的審批流程,以便利用最新技術。而谷歌本身就幫助開創了支撐ChatGPT的部分技術,該公司最近發布了圍繞推出AI產品的“紅色代碼”,並提出了所謂的“綠色車道”,以縮短評估和減輕AI潛在危害的過程。
ChatGPT以及Dall-E 2、Stable Diffusion等文本轉圖像等工具,都屬於所謂的生成性人工智能(AIGC)。它們通過借鑒現有的、人類創造的內容來確定某些模式,以此來創作自己的作品。這項技術是由谷歌等大型科技公司首創的,但它們近年來變得更加保守,只發布新的模型或演示版本,而對整個產品保密。與此同時,像OpenAI這樣的研究實驗室迅速發布了他們的最新版本,這引發了人們對谷歌語言模型L AMD a等企業產品的質疑。
自從像微軟AI聊天機器人Tay等失敗以來,科技巨頭們始終都感覺很緊張。2016年發布僅僅不到一天,Tay就發布種族歧視等不當言論,導致微軟立即將其關閉。Meta為Blenderbot進行了辯護,並在其發表種族歧視言論後放棄了它。去年11月,另一款名為Galactica的AI工具因其不夠準確、有時存在偏見而受到批評,也在短短三天后被下線。
谷歌AI部門的一名員工表示:“人們覺得OpenAI的技術比這些老牌公司更新、更令人興奮,而且犯下的錯誤更少,他們現在可以逃脫諸多指責。”他指的是公眾願意在不那麼嚴格的情況下接受ChatGPT。有些AI領域的頂尖人才已經跳槽到機制更靈活的初創公司,比如OpenAI和Stable Diffusion等。
有些AI倫理學家擔心,在信任和安全專家能夠研究這些風險之前,大型科技公司匆忙進入市場可能會讓數十億人面臨潛在的危害,比如分享不准確的信息、生成假圖像或讓學生有能力在學校考試中作弊。該領域的其他人也認同OpenAI的理念,即向公眾發布工具是評估現實世界危害的唯一途徑。在減輕了某些可預測的風險後,向公眾發布工具通常名義上處於“測試期”。
創企搶先發布AI工具獲巨大優勢
Meta基礎AI研究部門董事總經理喬爾·皮諾(Joelle Pineau)說:“AI的發展速度快得令人難以置信,我們一直在關注這個領域,並確保我們擁有高效的審查流程,但當務之急是做出正確的決定,並發布最適合我們社區的AI模型和產品。”
谷歌發言人林莉莉(Lily Lin)表示:“我們相信,AI是一項基礎性和變革性技術,對個人、企業和社區都非常有用。我們需要考慮這些創新可能產生的更廣泛的社會影響。我們繼續在內部測試我們的AI技術,以確保它能提供幫助,並能夠安全使用。”
微軟通信主管弗蘭克·肖(Frank Shaw)稱,當微軟在其產品中使用DALE-2等AI工具,並將與OpenAI合作時,該公司將構建額外的安全措施。他說:“微軟多年來始終在致力於推動AI領域的發展,並公開指導如何以負責任和符合道德的方式在我們的平台上創建並使用這些技術。”
美國佐治亞理工學院計算機教授、機器學習專家馬克·里德爾(Mark Riedl)表示,ChatGPT背後的技術不一定比谷歌和Meta開發的技術更好,但其發布語言模型供公眾使用的做法給了它巨大優勢。里德爾說:“在過去的兩年裡,他們始終在利用一群人類向GPT提供反饋,比如對不合適或不滿意的答案給予’否定’,這個過程被稱為“從人類反饋中強化學習”。
科技巨頭願意冒險加速部署AI工具
在科技股暴跌之際,矽谷突然願意考慮承擔更多的聲譽損失風險。當谷歌上週裁員1.2萬人時,其首席執行官桑達爾·皮查伊(Sundar Pichai)寫道,該公司已經進行了嚴格的審查,將重點放在最優先事項上,併兩次提到了其對AI的早期投資。
十年前,谷歌成為AI領域無可爭辯的領導者。2014年,谷歌收購了尖端AI實驗室DeepMind,並於2015年開源了其機器學習軟件TensorFlow。到2016年,皮查伊承諾將谷歌轉變為一家“AI優先”的公司。次年,谷歌發布了轉換器,這是其軟件架構的關鍵部分,掀起了當前的生成式AI浪潮。
谷歌不斷推出更先進的技術,推動整個領域向前發展,在語言理解方面取得了許多突破,幫助改進了谷歌搜索。在大型科技公司內部,審查尖端AI道德影響的製衡體系沒有確保隱私或數據安全那麼成熟。通常,由AI研究人員和工程師組成的團隊會就他們的發現發表論文,將他們的技術整合到公司現有的基礎設施中,或者開發新產品,這一過程有時可能會與其他負責AI開發的團隊產生衝突,因為他們面臨著將創新更快推向公眾的壓力。
谷歌在2018年發布了其著名的AI原則,此前員工曾抗議Project Maven(為美國國防部無人機提供計算機視覺的合同),消費者對Duplex(可以呼叫餐廳並進行訂餐的AI系統)的演示也表示強烈反對。去年8月,谷歌開始通過其應用程序AI Test Kitchen向消費者提供限量版LaMDA。前谷歌軟件工程師布萊克·萊莫因(Blake Lemoine)聲稱,他相信LaMDA存在感知能力,但該功能還沒有完全向公眾發布,谷歌計劃在2022年底這樣做。
但這些技術進步背後的頂尖AI人才卻正變得焦躁不安。在過去1年左右的時間裡,谷歌許多頂級AI研究人員離職,成立了圍繞大型語言模型的初創公司,包括Character.AI、Cohere、Adept、Inflection.AI以及Inworld AI等。此外,還有使用類似模型開發聊天界面的搜索初創公司,例如由谷歌前高管斯里達爾·拉馬斯瓦米(Sridhar Ramaswamy)運營的Neeva。
Character.AI創始人諾姆·沙澤(Noam Shazeer)幫助發明了轉換器和其他核心機器學習架構。他表示,用戶數據的飛輪效應是無價的。當他首次將用戶反饋應用於Character.AI時,參與度上升了30%以上。Character.AI允許任何人根據對真人或虛構人物的簡短描述來生成聊天機器人。
在Google Brain工作了三年的尼克·弗羅斯特(Nick Frosst)說,像谷歌和微軟這樣的大公司通常都專注於利用AI來改進他們龐大的現有商業模式。弗羅斯特在多倫多與人聯合創立了Cohere,這是一家創建大型語言模型的初創公司,可以定制這些模型來幫助企業。他的創業夥伴艾丹·戈麥斯(Aidan Gomez)在谷歌工作時也幫助開發了轉換器。弗羅斯特說:“這個領域發展得如此之快,對我來說,領先的都是小公司並不令人感到驚訝。”
在過去的十年裡,AI領域經歷了幾次炒作週期,但對Dall-E和ChatGPT的狂熱達到了新的高度。在OpenAI發布ChatGPT後不久,推特上的科技網紅開始預測,AIGC將預示著谷歌搜索的衰亡。ChatGPT以一種可訪問的方式提供簡單的答案,並且不要求用戶在藍色鏈接中搜索。此外,在發布25年之後,谷歌的搜索界面變得臃腫起來,充斥著試圖利用該系統的廣告和營銷人員。
技術專家Can Duruk在他的時事通訊《Margins》上寫道:“由於他們的壟斷地位,谷歌已經讓他們曾經令人難以置信的搜索體驗退化成了垃圾郵件氾濫、搜索引擎驅動的地獄。”
AI消費產品蘊藏巨大盈利潛力?
在匿名應用Blind上,科技工作者發布了數十個關於谷歌能否與ChatGPT競爭的問題。著名研究科學家David Ha在推特上寫道:“如果谷歌不採取行動,開始發布類似應用,他們將被載入史冊:它培養了整整一代機器學習研究人員和工程師,而這些研究人員和工程師後來又在其他公司部署了這項技術。”最近,David Ha離開Google Brain,加盟開源文本轉圖像的初創公司Stable Diffusion。
谷歌的員工們表示,仍留在公司內部的AI工程師和他一樣沮喪。多年來,員工們始終在發送備忘錄,表示要在搜索中加入AI聊天功能。但他們也明白,谷歌有合理的理由不急於改變其搜索產品。如果聊天機器人直接通過谷歌搜索回答問題,如果該答案被發現是有害的或抄襲的,則可能會增加它的責任。
像OpenAI這樣的聊天機器人經常犯事實性錯誤,並經常根據問題的提問方式改變答案。一位前谷歌AI研究員表示,從提供一系列直接鏈接到原始材料的問題的答案,轉向使用聊天機器人給出單一、權威的答案,將是一個重大轉變,讓谷歌內部的許多人感到緊張。這位知情人士說,谷歌不想承擔這種提供單一答案的角色或責任。之前的搜索更新,比如添加即時答案,都是非常緩慢而謹慎進行的。
然而,在谷歌內部,對AI安全流程的部分失望來自一種感覺,即由於擔心負面宣傳,尖端技術從未作為產品發布。比方說,有些AI模型存在偏見。
據一位了解公司內部討論情況的人士透露,Meta員工還不得不應對公司對糟糕公關的擔憂。在推出新產品或發表研究成果之前,Meta員工必須回答有關宣傳其工作的潛在風險問題,包括其研究如何可能被誤解。有些項目由公關人員以及內部合規專家進行審查,這些專家確保該公司的產品符合2011年聯邦貿易委員會關於如何處理用戶數據的協議。
對於非營利組織“分佈式AI研究所”(Distributed AI Research Institute)的執行董事蒂姆尼特·格布魯(Timnit Gebru)來說,谷歌將其負責任AI團隊邊緣化的前景並不一定意味著權力或安全擔憂的轉移,因為那些警告潛在危害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授權。
從格布魯的角度來看,谷歌發布AI工具的速度很慢,因為該公司缺乏足夠強大的商業動機,不願冒著聲譽受損的風險。然而,在ChatGPT發布後,谷歌可能會看到其從這些消費產品中賺錢的能力發生了變化,而不僅僅是為搜索或在線廣告提供動力。格布魯稱:“現在他們可能認為這對他們的核心業務構成了威脅,所以或許他們應該冒險一試。”
拉姆曼·喬杜里(Rumman Chowdhury)曾領導推特的機器學習倫理團隊,直到去年11月埃隆·馬斯克(Elon Musk)解散了該團隊。她表示,她預計谷歌等公司在爭先恐後地追趕OpenAI的過程中,將越來越多地將內部批評者和倫理學家排擠在外。她說:“我們原來以為是中國在推動美國AI技術進步,但現在看起來像是初創企業在背後發力。”(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