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在東莞松山湖建設的新廠房投入使用不久，王敬卻已在考慮是否遷往海外生產。王敬是梅爾斯特（廣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公司投資的電子煙生產新廠房面積超1.6萬平方米，打造了一個GMP標準化的固態顆粒耗材棒生產車間。

去年11月26日，國務院決定對《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作出修改，增加“電子煙等新型煙草製品參照本條例捲菸的有關規定執行” 作為第六十五條。12月2日，國家煙草專賣局發布《電子煙管理辦法（徵求意見稿）》。

電子煙被賦予了新型煙草的身份，也意味著行業不再野蠻生長，進入了全面監管時代。但對於電子煙監管的細則不明，行業也還在摸索中。在電子煙行業裡摸爬滾打多年的王敬告訴第一財經，自己主要做出口生意，但是現在政策不明朗，是否會影響到自己將來的生產及出口還未可知，這也正是在標準化廠房建好後，他還考慮是否遷出的主要原因。

3月11日，國家煙草專賣局正式發布關於《電子煙管理辦法》以及《電子煙》國家標準（二次徵求意見稿），但兩份文件內容對於電子煙的稅收問題隻字未提，對出口、生產許可證等方面的細則仍待後續落實。

電子煙行業從業者劉奇對第一財經表示，其實目前有遷出想法的主要是電子煙製造商，按照目前的政策，製造商今後引入新的設備或者研發新的技術進行產能升級，都需要提前申報。製造商本身就是依托產能和技術升級帶來盈利，如果關鍵的兩點無法掌控的話，企業是有一定風險的。

《2021電子煙產業藍皮書》數據顯示，中國電子煙製造及品牌企業超過1500家，其中品牌企業有200家，規模以上（年銷售額2000萬元以上）企業共743家。此外，電子煙供應鍊和周邊服務企業有近10萬家。

中國電子商會電子煙行業委員會向第一財經透露，據不完全統計，從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已有約二十家電子煙企業遷往東南亞，且不乏頭部企業。

　行業迎來強監管時代

2019年，國家煙草局、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發布《關於進一步保護未成年人免受電子煙侵害的通告》，確定取締電子煙線上銷售渠道。對電子煙線上銷售渠道進行嚴格監管，也意味著電子煙“野蠻”發展時代進入了拐點。

2020年7月，國家再次發布《電子煙市場專項檢查行動方案》，全面清理電子煙違法售賣行為，規範行業經營行為。

去年11月26日，國務院決定修改《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增加“電子煙等新型煙草製品參照本條例捲菸的有關規定執行”這一條。

3月11日，《電子煙管理辦法》再次強調了電子煙“新型煙草製品”這一身份。與《管理辦法》一同出台的還有《電子煙》國家標準（二次徵求意見稿），兩者對電子煙的生產、銷售都做了更加詳細的約束，但對稅收問題仍未提及，相關措施的具體落實標準還有待進一步確認。

中國電子商會電子煙行業委員會秘書長敖偉諾在政策出台當日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表示，《管理辦法》的出台，有利於行業規範，讓電子煙行業健康有效發展。一方面確立了監管主體為國家煙草專賣局，同時也確定了產品屬性為新型煙草。

近年來，系列電子煙行業監管措施下發，一方面讓這個新興產業朝更加規範化的方向發展；另一方面，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也使得一些企業對未來發展感到迷茫。

電子煙“東南飛”？

深圳匯集了中國近90%的電子煙企業，而深圳的電子煙生產工廠主要集中在寶安區的沙井一帶。近幾年來，由於深圳工價、廠租上揚等因素，也有部分工廠向周邊城市東莞轉移。

但經歷了十餘年的積累，在深圳、東莞早已形成了完整的電子煙產業鏈運作，原料、製造、品牌、批發以及零售五個主要環節在此形成閉環。《2021電子煙產業藍皮書》數據顯示，電子煙產業帶動直接從業150萬人、間接從業400萬人。

產業在擴張，但由於電子煙的爭議性，也受到了更多的政策監管。王敬對第一財經表示，近來不斷有東南亞一些產業園區拋來“繡球”，給出一些優惠的產業政策，吸引企業搬遷過去。比如設備、原材料進口不收關稅，同時免十年的出口關稅等。

“政策不明朗之前，我還是保持一個觀望的心態，但也不得不提前做準備。如果政策落地後，確實對我們這樣的企業造成一些壓力，與其在國內熬下去，還不如將企業搬遷至國外，本身我們的銷售市場也主要在國外。”王敬說。

老撾萬象賽色塔招商總監徐露也對第一財經表示，從去年12月開始，電子煙企業才開始出現在他們的招商視野中，之前沒有涉及，而近期有兩三家企業諮詢過相關政策。

徐露表示，在深圳對接過兩家企業，都流露出對老撾園區的興趣，其中一個還在觀望，另一個已經開會討論很多次，意願比較強。

據徐露介紹，企業搬遷至老撾，一是人力成本優勢明顯，普遍工人工資是每月200美元左右。二是原材料採購也有優勢，當地有一些菸葉種植。三是優惠政策，百分之百出口的話，稅收幾乎為零。

但王敬還在猶豫不決。“去年在東莞松山湖已投入1億多元進行產能升級，也組建好了研發團隊，如果徹底搬遷出去，也意味著目前的公司辦公人員和線上的員工都將帶不走，另外，家人也在國內不想離鄉背井，民營企業應該為國家創匯做努力。”

遷出之後影響幾何？

數據顯示，2021年電子煙國內市場規模（零售）預計為197億元，同比增長36%；全球市場規模（零售）預計為800億美元，同比增長120%，三年復合增長率為35%。2021年中國電子煙出口總額達到1383億元，同比增長180%；出口最多的國家是美國，佔比超過一半，其次為歐盟和俄羅斯。

對於此輪遷往海外，王敬表示，國內的員工肯定不願意一起遷出，那到時只能全部遣散，導致大量人員流失是必然的。他還表示，別的國家願意扶持也是需要有一定回報的，比如互相參股、技術共享、知識產權共享等，尤其是公司已經獲得了包括美國、日本、韓國、俄羅斯等主要消費市場的發明專利及多項實用新型專利，內心不想把這些寶貴的知識產權流失到國外去。

劉奇則表示，如果大量的電子煙製造商外遷，對整個產業勢必會造成一些影響。因為目前全球電子煙供應鏈產業基本集中在中國，如果製造這一核心環節外遷，可能導致中國外匯流失，電子煙產業鏈的其他環節成本上升。同時，電子煙製造商的核心研發人員都集中在中國，製造企業外遷的話，也可能造成產業人才的流失。而一些大廠中幾百、幾千的工人家在國內，如果工廠搬遷的話，這些工人帶不走，只能原地解散了。

劉奇補充說，部分製造商的外遷，也可能使得該環節上下游的關聯企業出現業務變化。雖然全球各地都有一些零碎的製造商，但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像中國一樣具備電子煙全產業鏈，所以一旦供應鏈中的某些頭部製造商外遷，可能會引起供應鏈其他企業逐步遷移至其他國家，這也是一個潛在的風險。

值得注意的是，3月20日，深圳市《寶安區關於促進先進製造業和現代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措施》中提出，將支持區域特色優勢產業發展，鼓勵新型電子霧化設備等特色優勢產業企業集聚發展，對建設電子霧化設備專業園區的實施主體給予獎勵，對新型電子霧化設備等特色優勢產業企業，根據增加值增量給予獎勵。

不少電子煙製造商也向第一財經表示，行業走向規範化是企業所期待的，但也希望政策對產業發展有更多的包容，讓行業越來越規範的同時，產業也能越來越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