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知名的大學要擴招，卻遭到當地居民堅決反對。州長說情都沒用，最後還得立法來解救。加州伯克利大學無疑是美國最知名的一所公立大學。他們卻陷入了麻煩：眼看這個月就要公佈今年秋季的新生錄取名單了，但大學卻還不知道到底能招多少學生。

大舉擴招遭致本地居民不滿

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伯克利大學過去幾年大舉擴招，在校學生總數不斷增加。去年秋季學期，伯克利本科與研究生的註冊學生總數已經達到了4.5萬人，比2017年多了4000人，比十多年前製定的擴招計劃多了三分之一。擴招當然有利於學校，既能向更多學生提供名校教育，又可以直接提高學費收入。

順便看一下加州公立名校的生源比例。伯克利官方數據顯示，在去年的4.5萬名學生中，有3.2萬名本科生和1.3萬名研究生；男女比例分別是48：52；按照人種來算，亞裔學生比例高達34%，白人佔比23%，拉丁裔和非裔學生佔比分別為16%和4%；國際學生總數近7900人，佔比17.5%。

伯克利大學是美國申請人數最多的高校。伯克利大學公佈的數據顯示，伯克利大學2022秋季學年已經收到12.8萬份新生申請以及1.9萬份轉學申請；而去年的錄取率是14.5%。

為什麼這麼多人想申請伯克利？除了學費低於私立高校之外，伯克利擁有美國最頂級的師資力量。伯克利大學累計擁有110位諾貝爾獎得主，僅次於哈佛大學，分佈在物理、化學、經濟、醫學、文學等諸多院系。目前在職教師也有10位諾貝爾獎得主，3位圖靈獎得主以及1位菲爾茲獎得主。

但是，伯克利大學的擴招卻引發了當地居民的強烈不滿。伯克利是一個僅有12萬人口的小城市，面積只有45.7平方公里，還沒有北京西城區大。這裡的居民抱怨伯克利大學擴招帶來了交通擁堵、垃圾和噪音污染問題，推高了當地房租價格，影響到他們的生活質量。

不堪忍受的當地居民維權機構“拯救伯克利社區”（Save Berkeley’s Neighborhoods）因此在2017年通過法庭要求伯克利大學評估擴招給當地社區帶來的環保影響。但伯克利大學的評估結論卻認為，擴招並沒有給當地環境帶來明顯影響，因此沒有必要停止擴招。

在雙方利益對立的情況下，“拯救伯克利社區”組織在2019年再次將伯克利大學告上了法庭。2021年8月，伯克利市所在的阿拉米達郡法官Brad Seligman作出判決，支持伯克利當地居民的訴求，認為伯克利大學之前的環保評估並不完整。法官因此下令伯克利大學回到2020-2021年學年的學生規模，直至完成環保評估。

這意味著伯克利大學需要將學生總數減少5000人，不得不在今年秋季大幅削減招生數量。輸掉官司的伯克利大學隨後提出了上訴。他們提出，如果大幅削減招生名額，會給大學帶來災難性後果，會導致學費營收減少，影響他們招收低收入和低比例（即原住民、非裔與拉丁裔）學生的目標。

加州法官沒有搭理州長求情

加州州長紐森也公開為伯克利大學求情，通過加州司法部長提交了法庭之友（Amicus）文件，呼籲加州高等法院不要阻止伯克利大學擴招，因為這關係到數千名學生獲得高等教育的機會。大學擴招原本就是紐森施政綱領的重要部分，他的2022-2023預算案中包括了讓加州大學體系擴招7000名學生，還計劃在未來三年繼續擴招1.4萬名學生。

但伯克利居民並不想給州長面子。他們反駁指出，如果真想擴大加州學生的教育規模，那可以削減國際學生和其他州學生的數量。但這會影響伯克利大學的收入，因為國際學生的學費收入更高。

伯克利居民還抗議說，伯克利大學已經在過去十多年擴招了1.1萬名學生，給當地居民帶來了嚴重的垃圾、噪音和住房問題。這些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州長支持伯克利大學是無視居民的利益。

在三權分立體系下，司法體係並不需要聽從行政系統的意見。這個月初，加州高等法庭最終還是駁回了伯克利大學的上訴，維持了之前下級法庭的判決。如果伯克利大學執行這一命令，就需要將今年秋季的招生規模削減三分之一，砍掉超過3000個招生名額。

晴天霹靂！伯克利大學無奈之下只能想各種折衷方案：比如要求今年秋季至少1500名大學新生和轉學生去上網課，或者讓他們延後半年到明年春季入學，甚至要求一部分學生轉移到周邊其他城市（這樣就不會影響到伯克利居民了）。此外，冬天畢業的學生也可以為春季招生騰出名額。

但另一方面，學生和家長們同樣非常不滿，他們可不願意交了學費卻只能上網課。過去兩年疫情期間的遠程教育，不僅明顯影響了教學質量，還阻礙學生與教師以及彼此之間的互動關係。“都不能正常上課，學費也沒有便宜，實在是說不過去了”。一位伯克利大學經濟系學生這樣抱怨說。

阿拉米達郡的這一判罰引發了加州公眾輿論的轟動。如果加州最好的公立大學居然被居民起訴而大幅收縮規模，那州政府的擴大教育政策還怎麼推行？而且，其他州立大學也可能面臨同樣的訴訟。眼看著州長說話不管用，加州立法體系終於介入了。

加州議會立法為伯克利鬆綁

本週一，加州議會緊急通過新法案，給予加州各高校18個月的時間完成法庭要求的環保評估，之後才需要遵守命令削減招生或者凍結招生的命令。這意味著伯克利大學至少今年不再需要削減招生規模，可以按原計劃宣布新生錄取名單。

這項法案不僅給了加州大學一年半的緩衝期，還廢除了加州法律關於大學擴招的環保評估限制，明確指出擴招不屬於興建建築之類的“項目”，因此不屬於《加州環保質量法》所要求的評估範圍。儘管公立學校依然需要考慮“校園人口增加”帶來的影響，但不至於會被法庭下令被迫大規模削減學生數量了。

法案剛剛通過，紐森就迫不及待地簽字生效，終於給伯克利大學解了圍。伯克利大學校長克里斯特（Carol Christ）發表聲明表達感激稱，“我代表數千名受益於今天法案的學生，感謝加州立法者快速有效地採取行動。”

現在輪到伯克利當地居民無奈了。“立法部門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事情”。“拯救伯克利社區”主席博克福伊（Phil Bokovoy）這樣公開表示。

雖然逃過了削減招生的一劫，但伯克利大學校長克里斯特也承認，大學需要採取措施應對學生的住宿危機。雖然伯克利大學過去幾年也在新建住宿樓，但現在還有近八成的學生住在校外出租房；因為房租水漲船高，超過一成的學生已經表示他們不堪重負。

“以現在伯克利租房市場的緊張狀況，大學就算削減3000人也不會有明顯改觀。”剛剛畢業的伯克利學生伊森這樣向新浪科技表示。因為大舉擴招加上宿舍有限，伯克利大學的宿舍只能勉強滿足大一新生的需求，大二之後他們幾乎都在校外租房。而過去幾年當地房租一直在持續走高，人均每月租房費用也要超過1500美元（合租）。與國內學生大多住宿捨不同，美國大學生普遍是在校外租房。

儘管伯克利這座小城因為這所大學而知名，但城市居民並不支持大學擴張，因為大學城人口急劇增長給他們生活帶來的更多是煩惱。這種矛盾的關係同樣也出現在矽谷的知名企業和總部所在地。

矽谷巨頭擴建要先回報社區

全球互聯網巨頭谷歌無疑是矽谷山景城（Mountain View）最知名的企業。谷歌慷慨為當地提供了覆蓋城市的免費無線網絡，給當地學校捐贈了上百萬美元的資金和設備。

2015年谷歌計劃在山景城擴建新園區。他們聘請歐洲知名設計師，設計了四座極具未來風格的玻璃帳篷大樓，信心十足地向當地申請辦公用地。但令谷歌非常失望的是，山景城議會否決了谷歌的要求，只給谷歌批了其中一座大樓的土地。

山景城居民並不希望看到谷歌持續擴張，因為他們要面臨交通擁堵等頭疼問題。谷歌總部有兩萬員工，而山景城一共只有不到8.2萬名居民。矽谷101高速的兩個谷歌園區出口，上下班高峰期從來都是排起長龍。

除了帶來交通擁堵之外，谷歌總部為員工提供了自給自足的餐廳、班車、洗衣、修車、娛樂、理髮等完善的服務，還允許員工帶親友入內免費就餐，這也讓掙不到錢的當地商家怨念不斷。

這種互聯網公司的福利文化是谷歌帶來的，也延續到了Facebook等其他矽谷企業。而對美國城市來說，企業和個人的銷售稅是主要的稅收來源。2018年Facebook在山景城興建新園區，山景城政府批准的一個條件就是，不准Facebook在山景城園區提供無限量的免費午餐。

在回報社區這方面，Facebook或許是矽谷科技企業的典範。2011年Facebook搬到門洛帕克（Menlo Park）的原Sun總部園區，同時購置了西側一塊9萬平方米的土地進行擴建。為了獲得門洛帕克市批准土地，Facebook慷慨提出了一系列回報社區計劃。

Facebook承諾未來出資500萬美元創辦專項基金用於當地社區，支持實習與就業培訓項目，支持本地企業發展，資助當地經濟適用住房建設，翻修當地包括自行車和人行道在內的道路。

扎克伯格從來不在乎小錢。2016年，Facebook再次向門洛帕克市政府申請一塊22萬平方米的辦公用地；不僅付出了4億美元的購置費用，還再次承諾捐出2000萬美元給門洛帕克市，用於幫助當地低收入居民改善住房與就業培訓。

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之後，Facebook在給世界衛生組織、美國聯邦及加州政府捐款2000萬美元以及防疫物資（72萬個口罩和150萬雙手套）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本地社區。他們給舊金山灣區七個郡捐出了價值30萬美元的食物、37萬個口罩和86.7萬雙手套。去年Facebook更開放部分辦公園區，設為周邊居民的疫苗接種點。

即便是在疫情期間取消線下開發者大會，Facebook也向當地捐出了50萬美元，彌補當地商戶因為活動取消遭受的損失。與此類似，蘋果因為取消WWDC開發者大會，給聖何塞捐款了100萬美元。

新浪科技鄭峻發自美國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