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約車、外賣發展快速的中美，合同工成為越來越普遍的社會現象，甚至某種程度上的社會問題。不論在中國還是美國，平台、政府、工人以及社會輿論，正在圍繞“合同工”的權益保障問題，展開一輪又一輪博弈。

在美國，最新出招的是大型互聯網平台。根據《華爾街日報》，Uber等互聯網公司正在發起一項抵制工會的運動，目的是阻止美國民主黨正在推動的新提案——讓合同工成為公司僱員並組建工會。

參加這項運動的不僅有Uber、Lyft這樣僱傭司機的網約車平台，還有DoorDash、Grubhub等外賣平台。他們花費數百萬美元在社交媒體和美國各州投放政治廣告，甚至聯合成立一個新的靈活用工協會Flex，來向外界宣傳靈活用工的優勢。

實際上在美國，是否要將合同工劃入僱員，各方已經拉鋸了3年。2019年美國加州一度立法將平台公司的合同工重新劃分為僱員，為此互聯網公司花費2億美元推動無記名投票，否決了相關法案。但在支持相關法案的民主黨上台後，新一輪博弈在加州和紐約州再次上演。

合同工是否該進入工會?

“每週我可以只工作20分鐘，也可以工作30小時”

“如果我需要花一天準備一場大考，我也可休息一天”

……

Uber等互聯網公司投放在社交媒體的一則廣告中，幾位網約車司機和外賣小哥現身說法，講述自己為什麼更喜歡零時工，而不是成為早九晚六的企業僱員。

這些廣告背後的推動者，是大型互聯網平台們聯合推動成立的新協會Flex。2022年3月8日，Flex宣布正式成立，在新聞稿中這個協會稱組建者是“代表超過5200萬工人的美國領先的App平台”，並將作為App經濟的代言人存在。

Flex創始成員包括DoorDash、Gopuff、Grubhub、HopSkipDrive、Instacart、Lyft、Shipt和Uber。據《華爾街日報》報導，這個組織旨在讓互聯網公司在華盛頓擁有統一的發言權。

該協會的CEO克里斯汀·夏普（Kristin Sharp）表示“我們的總體目標是確保那些希望靈活用工的人能夠這樣做”，“員工們正在用腳投票，湧向應用程序平台的工作，因為這能讓他們更好地平衡工作與生活。”

Flex計劃在廣告上花費100萬美元以上，來宣傳合同工的靈活性是一種優勢。

這項運動出現前，監管部門的另一種努力已經進行了幾年。國會和州議會的一些議員正在推動相關舉措，將這些公司的兼職工人從合同工劃為僱員，這樣他們就有資格享受公司額外福利、並被允許加入工會。

工會認為，Uber和其他零工經濟公司剝削工人。因為公司傾向於超額招聘，從而致使個人無法獲得足夠的工作時間。與之對應的報酬過少，無法維持生活和各種福利。

平台型互聯網公司通過僱傭合同工來降低費用、以及客單價。根據行業數據，每個APP的員工每週的工作時長約為8小時。

這些聲音得到了國會民主黨議員和拜登總統的支持。拜登在上週的國情咨文中呼籲國會批准《保護組織權法案》(Protecting the Right to Organize Act)。該法案的一項條款可能會將一些從事應用程序的兼職工作者重新歸類為傳統僱員。拜登表示：當大多數工人想要組建工會時，他們不應該被阻止。

3年前平台VS監管的一幕重演

今天大型互聯網平台在紐約鋪開宣傳和遊說的陣仗，3年前在互聯網巨頭的大本營加州，也上演過相似的一幕。

2019年，加利福尼亞州通過了一項法律，將包括Uber在內的應用程序的合同工重新分類為僱員。但在2020年，Uber、Lyft、DoorDash等公司花費2億美元，發動選民投票支持通過了22提案，扭轉了局勢，否決了之前的頒布的勞動法案。相比之下，以工會組織為代表的反對團體只籌集了2000萬美元。

這也是加利福尼亞歷史上最昂貴的競選活動。廣告和郵箱裡充斥著遊說郵件，選民頻繁地收到短信。公司也在應用中添加了與競選相關信息。工人和顧客們接二連三地收到廣告警告說，如果零工模式取消，公司只會招收很少的員工，顧客的等待時間和價格都會上漲。

最終，22號法案獲得了59%的讚成票。該法案的批評者說，22號提案開創了一個危險的反工人先例，可能在全國范圍內復制。那時還是總統候選人的拜登，明確表示反對這一提議。

但投票結束後，加利福尼亞州一名法官宣布22號法案因違反憲法而無效，無法強制執行。隨後Uber和其他互聯網公司表示，將立刻上訴。

紐約工會試圖效仿加利福尼亞的立法。互聯網公司回擊稱，他們的員工重視靈活性，這與傳統的員工分類不相容。並表示，互聯網公司提倡便攜式福利安排;司機目前可以通過非營利組織黑車基金管理的私人系統獲得補償福利。

監管層也嘗試推進法案，但提議更折中。來自斯塔頓島的民主黨參議員黛安·薩維諾（Diane Savino）提出一份擬議立法草案。草案允許合同工成立工會，獲得額外福利，但是繞過了是否應該將其歸為僱員的問題。代表送貨員和工會的團體撤回了對該措施的支持。

反對者表示，這可能會破壞目前勞工組織團體，在經濟增長領域為工人爭取合法僱員身份而付出的努力。

目前，大多數App平台的員工都是合同工，因此紐約州的工資和工時法，工人補償和失業保險制度都不涵蓋他們。

2020年10月8日，洛杉磯，一名Uber司機站在車頂舉著“NoonProp22”的牌子進行抗議圖片來源：businessinsider

合同工形式是Uber這樣平台型公司經濟模式的重要基礎。巴克萊(Barclays)的一項分析估計，將Uber和Lyft的司機轉換為加州的僱員身份，每年會讓這兩家公司損失數億美元。

目前，22號法案是否落實依舊等待法庭的判決結果，加之拜登政府呼籲通過《保護組織權法案》，互聯網公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燒錢”呼籲。這一回合，“保護合同工權益”這一議題會被怎樣推動？

作者/凌梓郡

編輯/鄭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