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acebook的廣告業務舉步維艱的情況下，Meta不得不走上一條有風險、且代價昂貴的道路，即元宇宙。其最近一個季度的財報結果也突顯了其迫切性，但面對監管機構的“提前行動”，Meta這一次還能壟斷元宇宙市場嗎？

編譯/ 友亞

摘要：

1、正如公司新名稱所暗示的那樣，Meta希望在元宇宙市場取得勝利，就像之前Facebook在社交媒體領域取勝一樣。

2、Meta在社交媒體市場失去“相關性”，這對該公司來說，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威脅。這也是為什麼，潛在的元宇宙監管，而不是社交媒體監管，可能成為Meta更擔憂的長期威脅。

早在2014年，當Meta收購Oculus時，人們還不清楚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能對這家虛擬現實（VR）頭顯製造商做些什麼。但如今，這些計劃已經浮出水面，並成為焦點：Facebook已更名為“Meta”，不再是一家單純的社交媒體公司，還是一家元宇宙公司。

該公司進軍元宇宙市場的雄心有目共睹。正如公司新名稱所暗示的那樣，Meta希望在元宇宙市場取得勝利，就像之前Facebook在社交媒體領域取勝一樣。

但是，越來越多的監管機構、政治家和維權團體，對Meta的元宇宙計劃表示擔憂。

Facebook花了近20年的時間，鞏固了其作為世界上最大社交媒體公司的地位。這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收購其他社交媒體初創公司而實現的，如Instagram和WhatsApp。對於扎克伯格和Facebook的“複製-收購-扼殺”戰略，批評人士早已提出了質疑，稱這迫使其潛在競爭對手出售公司，否則就可能被Facebook摧毀。

如今，一些人擔心Meta可能會在元宇宙市場採用同樣的策略。對於元宇宙，扎克伯格將其描述為“一個身臨其境的互聯網。它是一個虛擬空間，戴著AR/VR頭顯的人們，可以在那裡與對方的化身互動，玩遊戲，開會等等。

雖然Meta仍處於開發這種“未來派”硬件和軟件（使’元宇宙’成為可能）的早期階段，但它已經是市場的領先者。有數據顯示，2021年第一季度，Meta的VR頭顯佔整體AR/VR頭顯設備出貨量的75%。還有報導稱，Meta一直在悄悄收購元宇宙領域的公司，去年至少收購了5家AR/VR相關公司。

與此同時，監管機構也開始關注這一問題。今年1月有報導稱，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和幾個州的總檢察長，正在調查Meta是否在AR/VR市場使用壟斷做法。

報導稱，FTC正在調查Meta收購Within交易，後者是流行的VR健身遊戲《Supernatural》的開發商。此外，反壟斷維權組織“Tech Oversight Project”稱，Meta正使用“與過去一樣的策略來壓制潛在的競爭”。

Meta的批評者，更是對該公司收購元宇宙公司持懷疑態度，因為Facebook過去曾進行過有爭議的收購，尤其是Instagram和WhatsApp交易。對於這些併購，FTC和48個州和地區在2020年底對Facebook提起了訴訟。各州的案件已被駁回（正在上訴），而FTC的訴訟仍在進行中。對此，Meta稱，政府正在走回頭路，追逐幾年前已經批准的交易。

反壟斷監管機構一直認為，Meta是一家無與倫比的社交媒體巨頭。但最近幾週，Meta遭遇了一系列挫折，讓監管機構的這一說法似乎難以站得住腳。2021年第四季度財報顯示，Facebook應用程序的用戶增長速度開始放緩，公司股價也因此出現了歷史性的下跌，市值在一天內損失了逾2500億美元，創下有史以來最大的單日跌幅。Meta高管將其歸咎於來自TikTok的競爭，後者備受年輕用戶的歡迎。

Meta在社交媒體市場失去“相關性”，這對該公司來說，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威脅。這也是為什麼，潛在的元宇宙監管，而不是社交媒體監管，可能成為Meta更擔憂的長期威脅。因此，在Meta需要重塑自我才能取得成功之際，這可能會拖累公司的發展。

對用戶來說，要考慮的另一個問題是：誰將控制元宇宙。許多領先的技術專家表示，元宇宙的興起類似於移動互聯網或互聯網本身的發明。如果這個新的替代產品（元宇宙）真的如此強大，那麼無論誰控制它（Meta、其他幾家大型科技公司，或一些小型公司），都可能成為未來的科技巨頭。

元宇宙市場研究公司VoxPop的創始人斯蒂芬妮•拉馬斯（Stephanie Llamas）稱：“如果其他公司沒有能力與Facebook及其現金競爭，那麼實際上就是賦予了Facebook獨自創造虛擬現實的機會。這意味著，我們可能會錯過一些非常酷的東西。”

目前還不清楚，Facebook是否會壟斷元宇宙，因為元宇宙還沒有完全存在。當前僅存的AR/VR生態系統，也只是支持元宇宙眾多技術中的一部分。有報導稱，蘋果和Google正在研發可以與Meta Quest競爭的頭顯設備，而微軟和索尼等其他主要參與者，也在擴大現有的AR/VR產品線。例如，微軟近期斥資687億美元，收購了全球最大的遊戲公司之一“動視暴雪”，這筆交易可能會對元宇宙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

Meta發言人克里斯托弗•斯格羅（Christopher Sgro）表示：“投資和打造消費者想要的產品是成功的關鍵。我們不可能單獨構建’元宇宙’，與開發人員、創作者和專家的合作將是至關重要的。在投資’元宇宙’時，我們應該知道，在這一征程的每一步，都面臨著來自微軟、Google、蘋果、Snap、索尼、Roblox和Epic等公司的激烈競爭。”

元宇宙引發反壟斷擔憂

華盛頓的一些人士希望，在Meta有機會再次壟斷這個新興市場之前，就採取行動。這可能需要修改現有的反壟斷法，因為批評人士稱該法過於狹隘。之前，反壟斷法一直關註消費者的商品成本，而沒有考慮到現代數字經濟。而在現代數字經濟中，Facebook和Instagram等服務是免費的。無論監管機構和立法者決定對Meta採取怎樣的行動，都將在整個矽谷產生重大反響，並可能引發“拆分大型科技公司”之爭。

一些競爭對手已經在抱怨，Meta在新的元宇宙市場存在不公平競爭行為。扎克伯格曾表示，希望其他公司也能進入元宇宙市場。但一些獨立開發商稱，Meta並不像它所說的那樣開放。

一個比較大的問題是：一些AR/VR硬件公司表示，Meta正對其VR頭顯進行打折銷售，這讓一些規模較小的初創公司很難競爭。Meta的Quest 2頭顯目前售價299美元，比市場上任何其他同類設備都低幾百美元。

有報導稱，FTC正在調查Meta虧本銷售Quest頭顯的可能性，試圖以低於競爭對手的價格將他們趕出市場，這種做法被稱為“掠奪性定價”。

法國AR/VR初創公司Lynx的創始人斯坦•拉羅克（Stan Larroque）對此表示：“沒有其他公司能以同樣的價格，將其產品投放到市場。”Lynx計劃以700美元的價格銷售其首款消費者產品，這款頭顯將擁有比Quest 2更先進的功能。拉羅克說：“我不是紮克伯格。我不能虧本出售我的產品。”

拉羅克還稱，Meta試圖以更高的工資挖走他的工程師團隊，但他的員工留了下來。拉羅克說，針對Meta的商業做法，他已經與美國和歐洲的監管機構和立法者進行了交談。對此，Meta拒絕發表評論。

當然，Meta打折出售其頭顯設備，不一定就違反了反壟斷法規。事實上，“掠奪性定價”案件很難證明。現行法律規定，低於成本的定價，只有在一家占主導地位的公司，為了讓競爭對手倒閉而進行的情況下，才是非法的。而法院通常認為，低價對消費者有利，即使這是以犧牲競爭對手利益為代價的。

另一個備受關注的話題是：Meta的元宇宙是否真的對第三方軟件開發者開放。目前，Meta運營著一個AR/VR應用商店，類似於蘋果的App Store或Google的Play Store，開發者可以為其頭顯開發軟件。與蘋果和Google一樣，Meta從這些應用程序中的任何購買中抽取30%的提成。此外，Meta還要求用戶使用Facebook賬戶登錄，這一要求引發了人們對該公司創建“圍牆花園”的擔憂。後來，在許多遊戲玩家的強烈抗議下，Meta表示計劃取消Facebook賬戶要求。。

此外，開發人員還對Meta如何運營其應用商店提出了擔憂。一些人指責，Meta阻止競爭對手的應用程序在其Quest AR/VR應用商店上運行，或者直接抄襲競爭對手。例如，Meta的Horizon Worlds社交空間，就類似於流行的遊戲《Rec Room》；而“Horizon Worlds”虛擬工作會議軟件，看起來很像Spatial公司的協作應用程序。

Meta還為Quest頭顯收購了一些最受歡迎的第三方遊戲，除了《Supernatural》，還有《Beat Saber》。《Beat Saber》是VR領域最受歡迎的遊戲之一，目前在Meta Quest的應用商店中名列最暢銷遊戲之列。

元宇宙市場研究公司VoxPop的創始人拉馬斯說：“我和許多開發者談過，他們覺得自己可能沒有機會進入這個市場，因為Facebook正在買斷他們試圖開發的技術。”當然，拉馬斯同時指出，從另一方面講，Meta的AR/VR努力可能對該行業有利，因為它可以投入大量資源開發相關產品件，以擴大到更廣泛的受眾。

針對外界對其“AR/VR平台是否真的向第三方開發商開放”的擔憂，Meta指出，將繼續允許其收購的遊戲在第三方遊戲系統上運行。

隨著AR/VR成為一種更主流的技術，以及Quest頭顯佔據更大的市場份額，無論Meta是否會賦予自家產品特定的優勢，這都將是一場事關重大的戰鬥。

Meta成為反壟斷目標

目前，元宇宙在很大程度上還只是這一假想未來的一部分，這使得有關Meta壟斷該市場的指控還很難證明。儘管Meta過去曾與FTC發生過一些問題，包括幾年前因侵犯隱私而被處以創紀錄的50億美元罰款，但該機構還是批准了Meta的一些收購交易，以致於讓Meta今天處於市場主導地位。如今，FTC正在重新考慮這些交易。

在對Meta的訴訟中，FTC和各州總檢察長稱，該公司的收購和反競爭行為幫助它主導了社交媒體，並保護它免受移動和消息服務等新興領域的競爭，而這些競爭是它自身無法做到的。其他一些公司發現，如果他們與Facebook競爭對手合作，或者自己就是競爭對手，他們訪問Facebook平台的權限就會受到限制。

如今，FTC正要求撤銷對Instagram和WhatsApp的收購。分析人士稱，這將有效地拆分Meta的業務。

而Meta表示，FTC尚未證明Meta擁有社交媒體壟斷地位。Meta副總裁兼總法律顧問詹妮弗•紐斯特德（Jennifer Newstead）稱：“FTC幾年前就批准了這些收購，而現在卻想重來一次。這向美國企業發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任何出售都不是最終的。”

對於該案，Meta已經取得了一場胜利。當時，一名法官駁回了各州的訴訟，並表示FTC需要更好地證明Meta擁有社交媒體壟斷地位。隨後，FTC重新提交了一份更長、更詳細的起訴書，目前該案仍在進行中。

與此同時，世界其他地區可能已經對Meta收購交易失去了一些胃口。雖然Meta收購Giphy交易被英國監管部門否決（Meta已提起上訴），但以10億美元收購客戶關係管理（CRM）初創公司Kustomer的交易卻得到了英國、美國和歐盟監管機構的批准。因此，並不是Meta的每一筆交易都被阻止。

不管怎樣，Meta都堅稱自己有許多競爭對手。而最近的一次季度財報，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這一說法。

羅格斯大學法學教授邁克爾•卡里爾（Michael Carrier）稱：“如果說Facebook正在失去市場支配力，這將與FTC的訴訟有關。這起訴訟不僅挑戰了Facebook在收購時的行為，也挑戰了它一直堅持到現在的行為。”

歷史表明，針對大型顛覆性科技公司的反壟斷案件，政府並不一定要勝訴才能產生影響。美國司法部曾分別起訴IBM和微軟壟斷大型主機和操作系統市場，雖然這兩起案件最終被撤銷或和解，但在技術變革期間，讓這些公司在多年的訴訟中陷入混亂，導致了競爭對手的出現。

Meta的未來尚不明朗

IBM和微軟的案例表明，反壟斷行動會分散科技公司對新市場的注意力，或者讓它們望而卻步。在這兩起案例中，分別涉及個人計算和移動互聯網。至於Meta是否會受到類似的影響，目前尚無法判斷。

這些案件還突顯了，快速發展的科技行業與政府反應緩慢之間的差距。美國政府的反應是出了名的緩慢，因此一起反壟斷案件可能需要數十年才能解決。而改革立法的嘗試，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

消費者權益保護組織“Public Knowledge”競爭政策主管夏洛特•斯萊曼（Charlotte Slaiman）對此表示：“華盛頓存在一個真正的問題，我們一直在為五年前的鬥爭而戰，甚至是10年前的。讓它走在前面真的很難。”

對於元宇宙，FTC也沒有忽視。去年，在對Meta重新提起訴訟時，就包括了一個關於元宇宙的新章節。FTC稱：“每當開發者與Meta競爭對手合作，或者他們的應用程序直接與Meta競爭，Meta就會切斷開發者對其平台的訪問。而這樣的策略，很可能被用於’元宇宙’市場。”

這並不意味著，FTC可以在短期內對Meta及其元宇宙的野心做些什麼。在成熟市場，反壟斷案件都難以證明，更不用說新興市場了。但這可能是FTC或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想要打的一場硬仗，因為這兩大監管機構目前均由大型科技的批評者來領導。

FTC可能會從立法者那裡獲得一些幫助。當前，專門針對大型科技公司和數字平台的兩黨反壟斷法案正在尋求國會批准。其中一項法案時《平台競爭與機會法案），將禁止占主導地位的公司收購競爭對手或潛在的競爭對手，旨在限制其市場立場。Institute Of Local Self-Reliance研究所負責人斯泰西•米切爾（Stacy Mitchell）表示，如果該法案被通過，Meta可能無法繼續在某些市場進行收購，包括元宇宙。

但目前，該法案似乎在國會陷入停滯。對此，該法案的參議院共同發起人、參議員艾米•克洛布查爾（Amy Klobuchar）和湯姆•科頓（Tom Cotton）尚未對其進展發表評論。

與此同時，FTC和美國司法部正在製定新的併購指導方針。這兩家機構表示，這些指導方針將更好地應對現代市場，闡明他們在決定是否批准合併時將考慮哪些因素。但這些指導方針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完成。

要加強對Meta的監管，監管機構還面臨其他一些障礙。FTC的資源相對有限，如果沒有來自國會的更多資金支持，將很難應對實力雄厚的大型科技公司，這些公司有能力聘請知名律師進行反擊。因此，FTC主席莉娜•汗（Lina Khan）可能會做出決定，像AR/VR這樣的新興市場不是她想要攻克的山頭。

此外，我們還不清楚元宇宙具體將以怎樣的形式呈現。最終，Meta的計劃有可能會失敗，不不僅是因為監管，而是因為其商業現實。

撇開元宇宙領域相互競爭的科技巨頭不談，大眾可能根本不想參與到這個“現實世界替代物”（即元宇宙）中來。扎克伯格關於元宇宙的聲明已經遭到了很多人的困惑和質疑。不要忘記，10年前的Google眼鏡（Google Glass），不就以失敗告終嗎。因為它不受日常用戶的歡迎，許多人認為它侵犯隱私，戴起來也不是很酷。

去年7月，美國通訊媒體公司Morning Brew-Harris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只有約1/4的美國人使用過AR或VR頭顯，僅28%的人表示對這項技術感到興奮。

我們也不能忘記，Meta在過去所遭遇的一些隱私和內容審核問題，這些問題導致用戶對該公司失去信任。這意味著，AR/VR頭顯可以收集的更多個人數據，如眼球運動和麵部表情，人們可能不願給Meta更多權限。

無論Meta在元宇宙方面的商業計劃有多成功，迫在眉睫的監管威脅都不是一個好消息。在當前這個需要重塑自我的關鍵時刻，監管可能會拖累Meta的步伐。而且，監管機構已經釋放出一個清晰的信號，這一次他們希望趕在元宇宙的前面。換言之，Meta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輕鬆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