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你準備好自己生孩子了嗎?
生育與否是女性的個人選擇,但有些人被天生剝奪了選擇權。譬如法國一個名為Deborah的女性,其出生時便不曾擁有子宮。這種先天的羅基坦斯基綜合徵(Rokitansky syndrome)相當罕見,卻也讓每4500名女性中就有一人遭受痛苦。
好在如今,子宮移植手術讓渴望親身孕育新生命的Deborah 一嚐夙願。
2019 年3 月,她在體內植入了母親的子宮。快兩年過去,又經過試管嬰兒的她,終於在36 歲真正誕下了一個女兒。
據為Deborah 操刀的負責人介紹,目前,全球大約有20 個孕育自移植子宮的新生兒。這些接受手術的女性與Deborah 遭遇相似,或子宮先天受損,或子宮缺失。2019 年1 月,中國也有一個這樣特別的健康男嬰出生。
當然,子宮移植技術眼下並成熟,也存在著相應的風險。但對於因先天缺陷無法成為母親的女性,以及想要自己孕育孩子的跨性別者來說,這仍然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男人生娃不是夢?
記得小時候電視廣告經常播放生殖醫院的廣告,一遍遍重複著“不孕不育怎麼辦”,這也成為同學間經常拿來開玩笑的事情。
長大才知道,患有不孕症的人原來有這麼多(中國有5000 萬),也確實很難辦。
其中稍微輕一點的,譬如男性少精、女性多囊卵巢,可以靠吃藥解決生育難題。普通治療沒有效果的,亦有很多可以求助於試管嬰兒這樣的輔助生殖技術。
然而,如果患上絕對子宮性不孕症(AUFI),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如Deborah 一樣先天性缺少子宮,或先天性自子宮發育不良的,患者等於根本喪失了胚胎植入和保持妊娠的能力。這樣的女性在全球佔比約為3%~ 5%。
除AUFI 之外,部分女性還會因為一些疾病,如子宮頸瘤、子宮頸癌等,導致子宮內膜嚴重損壞,甚至必須切除子宮。
常見的子宮問題
這些女性只能通過領養及代孕來擁有孩子。前者會給女性帶來親緣困擾,後者又被許多國家列入違法範疇,於倫理上亦有很大爭議。
也正因如此,鄭爽代孕事件曝光時,有一種聲音是在期待人造子宮的問世,這當然還不現實。但如今,子宮移植的作用起碼已經在小範圍內得到了驗證。
早在2000年,沙特阿拉伯便進行了已知最早的一例人類子宮移植手術。接受手術的女人年僅26歲,卻在6年前便因產後大出血切除了子宮。遺憾的是,移植後的第99天,她發生了急性血栓的並發症,情況危急,不得不再次切除子宮。
雖然這次手術以失敗告終,但的確驗證了人類子宮移植的可能性,為後續研究奠定了基礎。
2012 年,土耳其醫生將一名22 歲腦死亡女性的子宮移植到了一個21 歲先天性子宮發育不全的女性體內。術後20 天,經過治療,後者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月經,且後續仍規律保持。
這次手術無疑是成功的,但後續該患者遭受了2 次自然流產,並未真正完成孕育過程。
此後幾年間,瑞典、美國、中國、德國等國家分別進行了多例子宮移植,其中不少案例是將母親的子宮移植給了女兒。
其中,瑞典第一個實現了子宮移植後成功活產——雖然嬰兒早產了兩個月。隨後,全球陸續有8個嬰兒藉此得以降生。
2017 年12 月在巴西子宮移植後活產的女嬰
在這一過程中,各國科學家們分別驗證了已絕經供體及亡者(當然目前仍限於腦死亡者)供體移植且能讓受體妊娠的可能性,豐富了供體來源。
這些案例,讓跨性別者也充滿了期待,畢竟變性手術並不能賜予他們女性的生育權,而子宮移植理論上來講完全可行。
風險有多大?
不過如今,子宮移植手術尚不具備大規模臨床的條件。
一方面,該手術較為複雜,且從移植到孕育的周期較長。
從整體流程上來看,一次完整的子宮移植到成功活產,需要經過7個階段:匹配器官、體外受精、移植手術、抗排異反應及觀察、胚胎移植、剖腹產、切除子宮。
這每一步單是聽著,都如高空走鋼索一般讓人捏把冷汗。
譬如瑞典首個成功活產案例顯示,移植前18個月到6個月,患者經歷了三次取卵過程,後進行體外受精獲得胚胎並冷凍備用。我們都知道女性接受促排卵的痛苦,該患者因為缺失子宮而使體內某些激素水平更低,過程比常人更為艱難。
具體到子宮移植手術本身,由於子宮周圍的器官很多,譬如膀胱、腸管等,且子宮本身血管十分纖細,從供體身上取下完整無損子宮的過程就相當複雜,移植難度也同樣很大。從瑞典案例顯示,取子宮耗時達10小時之久,移植又花費了近5個小時。
移植子宮的血管連接示意圖,圖源:柳葉刀
移植手術後,患者必須至少等待一年,發現月經規律後才能接受胚胎植入。同時,由於排異反應的存在,患者必須長時間服用抗排異藥物,以確保“借”來的子宮能夠正常工作。
即便如此,移植而來的子宮並不能承受足月的妊娠,孕婦也仍然無法完成陰道分娩。目前存在的案例中,患者都進行了早於預產期的剖腹產。這次最新降生的法國baby,便是在33 週(正常40 週)左右時降生的。
最重要的是,由於排異反應的持續存在,子宮移植只能是臨時性的,患者完成分娩後便應該摘除。否則長期服藥,對患者自身的免疫力等將可能有嚴重影響。
對於患者來講,這簡直是一場身心俱疲的馬拉松。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服藥和早產的影響下,這樣特別分娩的新生兒體重較低,且未來是否會存在未知的問題,目前科學家們也不得而知。
除開手術本身,子宮移植還面臨著倫理的大考。
譬如,移植肝臟、腎臟、骨髓等是為了救命,而子宮移植並不是。“我們的底線在哪裡?懷孕是一種特權嗎?”,相關專家曾如此評論。子宮移植與代孕是否存在本質區別,也遭到了很多質疑。
另一個擔心是,肝臟、腎臟捐贈者生活質量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但子宮捐贈這一不可逆操作後,會否給捐贈者帶來極大的身心負擔?譬如曾有論文顯示,一位58 歲捐贈者尿道和陰道間出現瘻管,很可能因此失禁。
不過,一項新技術的誕生總是伴隨著爭議,但技術總歸是要向前發展的。況且,技術本身是中立的,善惡與否,不過是人類一念之間的結果。
也正因如此,我們完全可以期待,子宮移植的成功率大幅上升,且植入、移除以及抗排異治療方案能夠形成統一穩定的標準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