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製裁,蘋果下架這家伊朗網約車公司活了下來
2020年早些時候,蘋果將RadickRadio從其應用商店下架。這款應用表面看來像一個音樂App,可以播放各種流派和藝術家的作品,但是一旦接上伊朗IP地址登錄,它的真實身份就暴露了:Snapp,伊朗第一款叫車應用。
過去的四年裡,伊朗面臨著以美國為首的政治經濟封鎖。為了生存,Snapp戴上了各種面具,RadickRadio便是其中之一。2018年,援引美國的製裁條例,蘋果封鎖了伊朗對App Store的訪問權限,迫使Snapp以秘密的方式打通市場渠道。
Snapp於2014年以“Taxi Yaab”的名字推出,現規模是迪拜的打車應用Careem的兩倍。(Careem在中東和南亞的15個國家開展業務,2019年3月被優步以31億美元收購。)經過三年的爆炸式增長,Snapp在伊朗已經佔據超過85%的市場份額,在34個城市運營,擁有150萬司機。它還每天為超過200萬的出租車出行提供便利。
Taxi Yaab為何更名Snapp?
2014年,Taxi Yaab剛剛面世時並沒有取得成功。公司聯合創始人馬哈茂德·福茲告訴外界,這是因為“過早進入市場”。雖然當時伊朗已推廣3G網絡,但覆蓋範圍有限,套餐價格昂貴,伊朗人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Taxi Yaab。
與平均每戶擁有1.38輛汽車的沙特阿拉伯不同,在伊朗,Taxi Yaab並不面臨推銷出租車文化的挑戰。伊朗人已經習慣於乘坐非官方的、沒有執照的出租車。但其失敗之處在於,它沒有把伊朗人日常通勤的一個重要元素——討價還價——整合到自己的產品中。
雖然Taxi Yaab在第一次迭代中為行程路線提供了估計價格範圍,但客戶更喜歡親自與司機討價還價。認識到這一點,團隊進一步開發了該產品,並在2015年以Snapp的名義重新推出。它唯一的競爭對手是2016年面世的Tap30,佔有另外15%的市場份額。(雖然Tap30和Snapp類似,但Tap30除了波斯語和英語,還為該國北部講土耳其語的人提供土耳其語服務。)
此次更名也迎合了Snapp不斷擴大的野心:試圖擴展到叫車服務以外的領域,從名稱中去掉“taxi”就具有戰略意義。
福茲和另一位創始人艾雅德·卡瑟看到了在Snapp中整合其他服務的機會。伊朗坐擁8000萬人口,且市場內來自國外的競爭極少,是一座尚待開發的金礦。在中東最不穩定的國家(包括也門、阿富汗和敘利亞)有著豐富投資經驗的南非電信巨頭MTN明確支持Snapp。MTN擁有Snapp 43%的股份,是其最大的國際投資者。今天,Snapp被認為是一個超級應用程序,它涵蓋20多項服務,包括機票和酒店預訂、食品遞送和遠程醫療。
2018年,Snapp在德黑蘭的辦公室。( Kaveh Kazemi/Getty Images)
美國製裁對Snapp有何影響?
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前夕,福茲本打賭希拉里·克林頓獲勝。選舉前幾個月,美國在伊核協議中解除了對伊制裁,使得來自美歐的投資者得以追回1000億美元的可觀收益,這些收益來自曾被凍結的固定資產、石油交易,以及在中東第二大市場伊朗獲取的利潤。協議帶來的承諾——伊朗將被歡迎重返全球經濟——為伊朗新生的科技部門注入了活力。
福茲向世界其他國家表示:“隨著協議擺上桌面,從歐洲到中國的國際參與者都對進入伊朗這個市場感到興奮。”但是,“特朗普當選後,這種情況完全消失了。儘管伊朗人希望美國當選總統拜登能重燃人們對伊朗的信心,但對外國投資者來說,伊朗仍然是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國家。”
隨著特朗普開始對伊朗政權“極限施壓”,蘋果和谷歌在2017年底將Snapp從應用商店下架。突然間,全國各地,一輛輛Snapp出租車被晾在路邊,因為該應用依賴於谷歌地圖的導航系統毫無先兆地崩潰了。
作為回應,Snapp繞過蘋果、谷歌和亞馬遜等美國科技巨頭,調整了自己的產品和分銷渠道。
2018年5月,伊朗受到新的製裁之前,MTN收回了逾10億美元資金,不過仍有大約1.7億美元資金被困。
Snapp不依賴美國的硬件和軟件服務,所有數據存儲在伊朗本地中心。
Snapp反擊了嗎?確實——通過RadickRadio掛羊頭,賣狗肉
“關於蘋果的政策以及他們如何進行壟斷,很多人在討論。”福茲說,“但我們比任何人都更早地親身經歷了這種壟斷:通過自身擁有的權力,隨時隨地對抗其他公司。 ”
在蘋果和谷歌應用商店移除伊朗應用後,Snapp轉向了“漸進式網頁應用”格式。現在,點擊Snapp圖標後將跳轉到網頁瀏覽器,顯示頁面與原始頁面的體驗非常相似。雖然這種格式存在沒有推送通知等缺點,但卻是可用的解決方案之一。
Snapp並沒有自主選擇與國際技術市場脫離,但這卻推動了它幾乎完全自給自足。2017年底,當谷歌開始從伊朗撤出服務後,Snapp決定建立一個新的內部導航系統,以打破對谷歌地圖的依賴。
2019年11月,為了應對全國范圍的反政府抗議,伊朗政府切斷了互聯網。此前,伊朗處於史上通過互聯網與外部世界連接的最長階段。這使Snapp的獨立性受到考驗。
伊朗人權中心研究員阿米爾·拉什迪告訴世界其他地方:“去年11月,當伊朗政府切斷互聯網時,Snapp沒有必要使用國際互聯網,因為國內的內部網正在工作。”而兩年前,當類似的切斷事件發生時,Snapp無法運行。
今天,Snapp已經獨立於美國的硬件和軟件服務,沒有使用亞馬遜的雲計算服務器,而是將所有數據存儲在伊朗本地的數據中心,這也使它面臨著更多被監控的風險。
Snapp的未來是什麼?
2017年,MTN又向Snapp的母公司伊朗互聯網集團注資2200萬美元。這讓它得以發展其他業務:在線購物平台Bamilo、食品配送平台ZoodFood和酒店預訂服務Pintapin。2018年,這三家公司都被整合進Snapp,並分別被重新命名為“Snapp! Market”,“Snapp! Food”和“Snapp! Trip”。
儘管Snapp身處的政治環境異常險峻,但它認為自己與印尼的Gojek和新加坡的Grab處於同一陣營,這兩家公司都是“十角獸”,即估值超過100億美元的私人公司。
這些亞洲公司通過承諾成為超級應用程序而獲得額外投資。“他們不僅把自己定位為叫車公司,而且正在向金融科技公司和服務公司發展。”福茲說,“這也是我們看到的發展方向。”
伊朗是最先受到新冠疫情嚴重影響的國家之一,目前仍是中東受影響最嚴重的國家之一,死亡人數超過3萬。儘管叫車服務仍是Snapp的核心業務,但雜貨和食品配送服務的銷售額分別增長了一倍和兩倍,幫助彌補了由於全國封鎖導致通勤活動下降帶來的損失。與之相對,Careem等地區競爭對手的業務下滑了80%以上。
福茲表示:“未來,企業將不再主要是叫車服務公司,也要發展其他服務。”該公司正將重心轉向平台上的其他20項服務,包括電子商務、航班和酒店、遠程醫療,甚至還有交易平台。
今年8月,有消息稱MTN將退出中東,並首先將其持有的敘利亞MTN 75%的股份出售給TeleInvest。然而,MTN已證實,沒有即刻退出伊朗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