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美國最早實施居家令的地區，加州已經徹底停擺三個多星期了。除了超市藥店銀行加油站，其他商家都只能關門，餐館只能接受外賣。雖然居家管制措施有效延緩了新冠病毒擴散，趨平了病例增長曲線，避免了加州醫療體系崩潰的悲劇，但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大量企業和商家被迫歇業停工，帶來了數以百計的失業人群。

美國首次申請失業救濟人數的數據顯示，過去三個星期，美國已經有近1700萬人失業。而加州政府的公開數據顯示，上週加州每天都有超過11萬人申請失業救濟，3月12日以來已經有200多萬人失業。失業意味著突然失去收入，申請失業救濟補助也需要時間，聯邦政府的1000美元生活補助更要下週才到賬，但房租賬單卻就在眼前。

為了保障失業人群的食物供應，社會慈善組織已經開始給民眾免費發放食物包，裡麵包括大米、牛奶、雞蛋、青菜、水果、麵包等食物。週四下午，洛杉磯民眾冒著細雨，排著近兩公里的隊伍領取數量2500份的免費食物。值得一提的是，在加州政府的呼籲下，現在民眾出門大多都會自覺戴上了口罩。

吃飯問題或許還好解決，住房才是支出大頭。在矽谷聖何塞，有43%的居民都是租房客，而一個80多平米的兩居室公寓的平均租金也接近2800美元(租房數據網站RentCafe 4月份統計數據)。在失業保險和生活補助金都沒有下來的情況下，失業民眾也只能選擇拖欠房租了。

覆蓋1340萬套出租公寓的美國租房行業協會National Multifamily Housing Council本周公布的數據顯示，4月第一周美國已經有高達31%的租房者沒有支付房租，而去年同期的欠租比例是18% 。顯然，失業大潮已經直接影響到民眾支付租金的能力。分析師們擔心，如果租客拖欠房租過久，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導致商業房貸違約，影響抵押擔保債券投資。

不過，在保護弱勢群體方面，民主黨佔據絕對主導的加州一直走在美國前列。加州州長紐森3月下旬頒布法令，為因為停擺無法支付房租的租客提供兩個月的保護期，在這兩個月時間房東不得驅逐租客。這意味著租客可以拖欠兩個月繳納房租，不必擔心無家可歸。

對房東而言，兩個月無法收租也是很大的損失，畢竟他們也面臨著房貸以及房產稅。政府只允許租客拖延房租，卻不允許房東拖延房產稅，4月10日還是要如數交付。但考慮到目前是非常時期，很多房東也理解政府的這一保護措施。畢竟就算趕走交不起房租的租客，把房子重新出租，在現在的市場情況下，可能也找不到租客。一些好心的房東甚至已經同意減免部分租金了。

在加州出租房子，原本就面臨很多法律限制，驅趕租客更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不能隨意調漲房租，漲幅必須控制在CPI加5個百分點的範圍；不能歧視租客身份，不可拒絕向非法移民出租房子；不能無故驅趕一年以上的租客，如果租客本身沒有過錯，房東收回自己的房子，都要給租客支付一個月租金作為安家費。

如果沒有簽訂租房合同，租客更是可以拿舉報來威脅房東。因為房東被舉報之後會面臨更多的處罰。我的一位朋友私自出租房子中的房間，最後被租客以舉報威脅達成私下和解，不僅免除了拖欠幾個月的房租，還倒貼給房客2000美元。

但目前的保護措施只是允許推遲支付，等保護期結束，租客還是要還清拖欠的房租。矽谷聖何塞的兩位議員本週又提出了新的議案，要求房東對那些因為經濟停擺而無法支付房租的租客免除三個月租金，徹底讓失業人群安心。

這項提案一出，立即引發了巨大爭議。但房東們並不買賬，他們認為政府不該犧牲他們的利益來照顧失業群體；如果政府真的為租客考慮，就該替他們墊付房租，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打土豪”。而且失業人群隨後是可以拿到失業救濟金和生活補助的，只是暫時手頭不寬裕，也不至於三個月一分錢都拿不出。

這個星期在Facebook和朋友圈，都看到不少房東呼籲集體施壓議員，共同狙擊這個“劫富濟貧”的法案。換一個角度來看，周圍華人朋友有出租房的真不少。。。

在周三的聖何塞市議會在線會議上，議會否決了這項議案。(矽谷地區議會已經改成在線開會，這一點比美國國會領先多了)。主要是因為聖何塞市政府律師向議會成員們解釋說，如果通過這個法案，會帶來違憲的風險，強行剝奪房東的房租等於侵犯私人財產。而且美國憲法禁止政府侵犯和乾涉私人之間的合約債務。

提出這項議案的市議員還不死心，又建議獲得經濟補助的房東把補助讓利給租客。議員提出，數以千計的非法移民在這次停擺中也失去了工作，但他們沒有合法身份，無法享受失業保險。他們沒法支付房租，會面臨經濟困難。顯然這更加有違憲風險，再一次遭到否決。但另一方面，政府出錢補貼房租的議案也沒有得到支持。

瘟疫災難是所有人共同面對的，但租客和房東群體們各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加州還有另外一群人的住房問題更加急迫：高達15萬的無家可歸者，光是聖何塞就有近6000名。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安置這些無家可歸者成為了一個大難題。他們的健康狀況大多不佳，不少還有毒癮。一旦感染新冠，就可能成為最慘烈的人群。聖何塞已經有10多名無家可歸者被感染，甚至出現了死亡病例。

按照此前加州政府提出，州政府三分之一和地方政府三分之二的比例來分擔安置任務。就在本週，聖何塞政府剛剛撥款1700萬美元要給無家可歸者建500個簡易房。雖然這個數量還遠遠不能滿足安置要求，但至少能救一些是一些吧。

新浪科技鄭峻發自美國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