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其影響深度波及好萊塢。影院關閉、劇組停擺、大片延期，主題公園歇業，好萊塢正遭遇著史上罕見的行業震盪。行業裁員、降薪幾乎成為普遍現象。3月30日，迪士尼高管宣布集體降薪。董事會執行主席鮑勃·艾格（Bob Iger）放棄疫情期間所有薪酬，上一財年，艾格的薪資為4750萬美元。

前不久履新的CEO鮑勃·查佩克（Bob Chapek）則降薪50%，適用於其基本薪資為250萬美元。

疫情也暴露了一些巨頭的弱點，特別是那些債務較重的公司，比如體育娛樂營銷集團Endeavor、連鎖院線AMC，或者是依賴主題公園或郵輪業務的公司，比如迪士尼，都因業務受到明顯影響而損失較大。

▲獲得柏林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從不，很少，有時，總是》3月13日北美上映，原定於4月3日大規模公映，如今改為線上點播。

影片撤檔不再令人震驚。在包括《花木蘭》《黑寡婦》《007：無暇赴死》《寂靜之地2》《速度與激情9》《神奇女俠1984》《彼得兔2》等多部大片撤出原定檔期之後，3月30日，索尼影業宣布旗下多部電影延期上映。傑瑞德·萊托主演的超級英雄片《莫比亞斯：暗夜騎士》和《捉鬼敢死隊2020》從今年暑期檔延期至明年春天；湯姆·霍蘭德主演的遊戲改編電影《神秘海域》檔期由2021年3月5日再度推遲到2021年10月8日。原定於這個檔期的一部未命名超級英雄電影則直接取消了上映計劃。

紛紛上線

絕望之中，曾經神聖不可侵犯的90天窗口期被不斷打破，多部影片提前開放線上視頻點播。

獲得柏林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從不，很少，有時，總是》3月13日北美上映，原定於4月3日大規模公映，如今改為線上點播。夢工廠動畫《魔發精靈2》將於4月10日同步院線和線上發行。迪士尼、華納、索尼旗下部分影片提前開放視頻點播或上線流媒體。

這似乎是危機來臨時必須做出的決定。金球獎也宣布改變規則，原定於3月15日至4月30日在北美院線上映的影片也可以通過在這一時間段內的視頻播出獲得報名資格。

環球影業幾乎是此次最先打破院線窗口期的影業，旗下的《隱形人》《狩獵》均提前開放線上點播。《隱形人》2月28日上映，21天后在北美以大約20美元的價格開放線上點播，消費者需要花上一張電影票的價格點播觀看。環球影業在2011年就曾企圖在《高樓大劫案》的發行上打破窗口期，但由於連鎖影院抵製而放棄該計劃。

▲Box Office Mojo數據顯示，成本700萬美元的《隱形人》目前在全球的票房收入為1.25億美元。

疫情所導致的影院關閉，給電影製片廠提供了研究消費者行為的機會。在一些消費者看來，這個價格是實惠並且合理的，畢竟去影院還要支付額外費用比如停車、飲食等，而在另一些人看來，同樣的價格能夠在流媒體平台觀看約一百部影片，這個費用定價過高。

《隱形人》《狩獵》背後的布倫屋（Blumhouse)是近年來在恐怖片領域獨樹一幟的廠牌。Box Office Mojo數據顯示，成本700萬美元的《隱形人》目前在全球的票房收入為1.25億美元。開放點播後，它的點播率在Fandango上居首位，但具體收入並未公佈。布倫屋CEO傑森·布魯姆表示，環球影業高管曾保證，提前開放線上點播是應對危機的臨時策略。

不過，電影製片廠在對待不同類型和規模的影片時也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對於那些上億美元成本的巨制，仍然堅定要走院線渠道，即使是將檔期推遲一年。這類影片需要通過登陸全球院線的方式回收高昂成本。

除了延期上映的影片之外，那些正在製作中的大項目比如《黑客帝國4》《碟中諜7》《奇異博士2》《尚氣》等進程和發行也會受到影響。而按照計劃，HBO Max、Peacock、Quibi等流媒體服務即將陸續上線，爭奪用戶家庭娛樂時間。

眼下，娛樂業從業者所關心的是，當疫情結束，被病毒侵襲的行業是否能夠恢復過去的常態，還是會迫使主流玩家改變商業模式，重塑行業格局。

線上線下之爭

傳統院線與流媒體之爭是近十年來好萊塢行業的長期辯題。

早在此次公共衛生危機發生之前，觀眾從影院退回家庭娛樂的趨勢，就已經令不少娛樂公司感到焦慮，機遇也同時出現。根據尼爾森統計，疫情期間，流媒體服務使用率增長60%，用戶對互聯網需求之高，導致一些政府要求奈飛、亞馬遜、蘋果和迪士尼壓縮其流媒體視頻質量以降低網絡負擔。

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此次疫情將成為一個分水嶺，加速線上媒體消費的進程，並迫使傳統好萊塢去擁抱它的數字未來。風險投資人馬修·波爾在接受《好萊塢報導》採訪時指出，視頻點播服務激增的同時，付費電視失去了它最有價值的體育內容，這將導致訂閱數和廣告收入加速下滑，疫情將擴大那些商業模式上落後者與領先者之間的差距。

上海戲劇學院教授石川向第一財經分析，疫情會促使更多影視行業從業者去考慮更多的選擇性，避免下次風險來臨時手足無措。但是，這種選擇能否取代主業，背後涉及很複雜的商業模式和運營方式的轉變。目前看來，這是一種臨時性的無奈之舉，並不能成為常態化的運營模式。

如同電商崛起時，人們討論網購的興趣會否讓實體店全部歸零。“這背後涉及消費者的消費模式和消費體驗。電商興起固然方便了許多消費者，但是實體店線下採購的消費體驗是一種樂趣和生活方式，進入影院是一種儀式感，是一種社交活動。如果說讓它馬上消失，等於說是將消費者的合理消費需求突然中斷，這是不現實的。”

在石川看來，未來比較理想的電影發行放映模式應該是線上和線下並行不悖，兩者都能找到各自的發展渠道。“雲觀影、線上放映以後肯定會越來越繁榮，越來越常態化，它可以給消費者提供多樣選擇，應該鼓勵這種新的放映發行形式，但並不是非黑即白，線上放映興起之後就要將線下的影院實體店都消滅掉。”石川認為，疫情總會結束，整個行業會慢慢恢復到常態。

索尼影業主席湯姆·羅斯曼（Tom Rothman）表示，疫情的終結會釋放人們對線下娛樂活動和集體活動的需求。“從史前時代，人類圍著篝火講故事開始，這就一直是我們的選擇，這是人類的原始本能。它將會提醒人們有多想念自己錯過的東西。”

作者葛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