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專門監測Facebook和Instagram平台上裸體和色情內容的合同工每天在8小時的輪班期間，需要檢查2000篇帖子，也就是說每分鐘需要查看4篇帖子。這些合同工隸屬於外包公司Genpact的1600人團隊的一部分。公司的辦公室位於印度南部城市海得拉巴，為Facebook的審查內容外包公司。

7名Genpact的內容審查員在去年末和2019年初的採訪中抱怨，他們的薪資過低，工作壓力巨大有時伴有創傷。這些審查員年齡均為20多歲，因擔心丟掉工作或違反禁止披露協議而要求匿名。其中三名已經於近來數月內從Genpact離職。

“我曾見過女性員工情緒崩潰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承受觀看自殺直播帶來的創傷，”一名前員工說。他還表示，這樣的情況至少遇到過三次。

路透社未能獨立確認事件的真實性以及發生的頻次。Genpact拒絕發表評論。

這些員工描述的工作環境，讓外界得以一窺Facebook內部的內容審查員運營情況，以及公司試圖規範平台上20億用戶發布的帖子時面臨的巨大困難。他們的描述與Facebook三名高管之前在接受路透社採訪時所傳達的或給出的聲明中的情況，在某些方面有天壤之別。根據這些高管的說法，這些員工都經過仔細篩選，且具備所需技能，薪資合理，並提供了處理複雜工作的工具。

Facebook的運營副總裁艾倫·西爾弗（Ellen Silver）向路透社坦誠，“如此規模”的內容監管“是一片未知領域”。“我們深切希望做好這件事，”她在一月份時說道，“這包括審核人員培訓，我們的招聘方式，我們為每一個內容審核員提供的健康資源，以及與合作夥伴們的整體合作等等。”

儘管拒絕就海得拉巴員工提到的低報酬做評論，但Facebook稱，公司已經開始針對外包合作夥伴起草行為準則，具體細節未透露。

公司還表示，將在今天對其供應商政策進行年度合規審計，以審查承包商的工作。Facebook將在今年4月份舉辦首屆峰會，屆時世界各地的公司外包供應商將齊聚於此，分享最佳實踐，統一審查員工待遇。這些舉措均通過Facebook的全球運營副總裁賈斯汀·沃索夫斯基（Justin Osofsky）週一發布的博客文章宣布。

據路透社報導，Facebook在內容審查方面，至少在8個國家與至少5家外包供應商有合作。西爾弗說，截至12月份，Facebook的內容審查團隊大約有1.5萬人（包括合同工和正式員工）。在全球，Facebook擁有20多個內容審查點。

世界其他地方的十幾名審查員均提到過類似的創傷經歷。

一名前Facebook合同工賽琳娜·斯科拉（Selena Scola）去年9月份向加州法院提起訴訟，指控在審查平台上的可怕圖片後經歷精神創傷的內容審查員未曾受到該社交網絡公司適當的保護。根據法庭文件記錄，Facebook否認斯科拉的一切指控，並要求法庭駁回訴訟，因為斯科拉的起訴缺乏事實依據。

另外，科技媒體The Verge也在本週報導了其他美國的Facebook內容審查員描述的創傷經歷。

據Facebook的說法，Genpact在海得拉巴的團隊主要審查印度語、阿拉伯語、英語和一些阿富汗與亞洲部落方言的帖子。

受訪員工稱，有的團隊中，員工沒日沒夜地審查裸體和色情內容。而“反恐審查”團隊的員工則得觀看包括斬首、汽車爆炸和電擊酷刑等各種恐怖視頻。有兩名員工還提到了“自我傷害審查”團隊。這個團隊中的員工經常需要觀看一些試圖自殺的直播視頻，然而他們很少能夠及時通知當局以阻止自殺的發生。

Facebook表示，公司的政策要求審查員在發現“潛在的緊迫風險或傷害”時第一時間通知“受過專門訓練的團隊”。路透社採訪的幾名內容審查員說，就他們所知，當發現潛在的自殺行為時，他們會立即通知專門團隊；但是通知完之後，審查員仍需繼續監督那個自殺視頻。

根據路透社獲悉的招聘信息和工資單，Genpact為Facebook入門級的阿拉伯語內容審查員提供的年薪為10萬印度盧比（約合1404美元），換句話說，也就是每天6美元多一點。Facebook表示，實際薪酬可能會更高，因為還有其他福利。

員工則稱，他們確實有班車接送——這是在印度十分常見的非現金福利。

根據另一家IT外包公司埃森哲的兩名員工的說法以及路透社獲悉的工資單，該公司在海得拉巴僱傭的內容審查員負責為谷歌審查YouTube上的阿拉伯語內容，他們的最低年薪為35萬盧比。埃森哲以客戶保密為由，拒絕評論。

Facebook並不贊同上述的薪酬分析，稱他們要求Genpact為員工支付高於行業平均水平的薪酬。雖然拒絕就Facebook的合作發表評論，這家外包公司在聲明中稱：“公司支付的報酬顯著高於行業標准或法定最低工資標準。”

Genpact在海得拉巴的內容審查員表示，Facebook會設定不時重新評估的績效指標，成為“平均審查時間”或“平均處理時間”。

“我們必須在大部分內容上達到98%的準確率，”一名審查員告訴路透社，“但是，當你長時間受到令人頭腦麻木的內容的轟炸時，想要保持這麼高的準確率真的不容易。”

他們說，為了趕指標，他們只好回家後繼續加班。

西爾弗說，跟踪記錄處理時間是為了評估Facebook是否需要更多的審查員，以及公司的政策是否足夠清楚。但是，她也承認，有些較早的程序可能會讓審查員感到有壓力。

Facebook還表示，公司正在提高員工遠程訪問其工具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