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跪著”活下去?
聽說,羅永浩的發布會居然開始給媒體塞“車馬費”了。我沒去現場,但在微信群裡看到這個消息時,還挺心酸的,感覺老羅的信心垮掉了。2013年那會兒,老羅在微博上跟媒體互動,免票都是天大的福利了:
“國內一線的數字媒體紛紛表示’兩張媒體票不夠’,’自掏腰包’再買幾張…….這讓發’紅包”車馬費’才能請來媒體的電子巨頭那幾張幾十年到上百年不等的老臉往哪擱呢,不禁感慨,人比人氣死人。”
這或許是理論上算作快如的發布會,也可能是他對媒體說的,“都不容易,相互體諒吧”。在這寒冷的冬天,投資人是為數不多的暖男了。在一片冷嘲熱諷之中,只有經緯的張穎在給老羅打氣加油:
“所有社會的進步,首先是夢想驅動的,有了夢想,才能有所挑戰,有挑戰就必有成敗。每個人都會遇到,遇到的時候我們未必每次都能做的多好。”
不知道王興是不是也為老羅感到心酸,所以在飯否上更新了一條:“昨天過後,人們對於創業的人或許多一份同情。”
不過,後面馬上一位美團上的店主嗆了回去:
“@王興,你同情一下,我們這些苦逼的飯店吧。今天接到通知說,春節外賣需要營業,王總你家裡有閒人嗎?我給您家人發工資,您讓他們過來給我上幾天班,我讓我的員工休息上幾天。給您服務一年了,您給我們放幾天假吧。”
創業者很難得到同情,因為他們並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不過在勞資這個問題上,王興可以同情一下貝索斯,畢竟美國人可不只是在一個幾乎廢棄的社交平台@一下大老闆隨便說說就行了。
1
羅永浩發布會上介紹了兩樣東西,聊天寶和電子煙“FLOW福祿”,我真擔心羅永浩“跪著”也活不下去。
羅永浩和聊天寶和福祿兩款產品之間的關係,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表面上看,他僅是聊天寶的早期投資人,而福祿電子煙是突然離職的錘子001號員工“太子”朱蕭木的創業產品。
但現在不是未必代表將來不會是,羅永浩不像會給別人抬轎子的人。至少在聊天寶上,羅永浩的標籤是相當明顯的,而創始人的存在感近乎於無。
智能手機增長停滯,市場進一步集中,新勢力的代表小米都陷入增長乏力的質疑,股價跌破10港元的境地,錘子翻盤的機會太渺茫。2018年12月份,供應商堵住錘子門外,“輪崗討債”的消息也是刷了一撥屏。
羅永浩黑粉的大本營知乎上有一條高讚“不要讓羅永浩跑了”,隱隱將羅永浩提升到了李嘉誠或者賈躍亭的位置。
羅永浩能繼續現身,將自己降到到塵埃里的姿態營銷接地氣的“聊天寶”,確實值得人尊敬,投資人錢即使打了水漂,想來也不能在商業道義上指責什麼了。
這款社交產品更像是羅永浩的退路——如果錘子不行了,總還有社交能夠融資,還能給早期投資人交代,社交是為數不多的有想像力且投資人肯出錢的賽道了。何況子彈短信上線7天,就實現A輪融資1.5億。如果聊天寶跑通了,還能走到B輪、C輪,那多少還能用股權“運作”出來一些錢還給供貨商。
畢竟,投資人再暖男也是要看錢的。當年,孫宏斌帶領著順馳一路狂奔,結果遭遇宏觀調控,不得已倒下了,不過妥帖地安排了各方利益,銀行、政府和債務人都有照顧。於是,吳曉波在他的《大敗局》中謹慎地預言孫宏斌的東山再起:
“ 這位在而立之年就經歷了奇特厄運的企業家,在四十不惑到來的時候再度陷入痛苦的冬眠。不過,他只是被擊倒,但並沒有出局,他也許還擁有一個更讓人驚奇的明天。”
不能讓投資虧錢是一個創業者的基本修養,再文藝的男青年也得尊重這一點。賈樟柯之所以能夠這麼多年拍小眾的電影,就是因為他通過國外拿獎版權分銷運作,電影至少是不虧本的;這就是為什麼文藝青年的偶像畢贛即使透支營銷自己的觀眾信譽,也要給電影賺回本錢,給自己的朋友圈回血。即使這次自己輸了,投資人還肯給下次的機會,至於觀眾口碑,想要活下去,就要明白,誰的鍋裡有救命錢。
沒人否認羅永浩是有夢想的,只是那個夢在旁人看起來太渺茫。在接受《財經》(《對話羅永浩:生於憂患》)採訪時,羅永浩自己也說,那個夢想是在遙遠的將來:
“我認為自己是有機會參與一次計算平台的革命的。那可能還要十年、八年。但你要在那之前做好人才、技術、專利等方面的儲備,這樣當平台革命到來時,我們才有機會在那個時代扮演重要角色。”
現在當務之急是活下去,寒冬降臨,不“跪著”是活不下去的;如果“跪了”還沒活下去,也許能在投資人那裡賺點同情分。
雖然金錢獎勵誘導會導致用戶下沉,但羅永浩戲稱,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大家覺得low,但是可能打開率會很高,這是人性的考驗。
考驗人性是最不體面的事。這裡有一段行業掌故:某位資訊App的高管在私下遭受圍攻後,把桌子一拍,呵斥道:“這些個垃圾用戶的時間就是垃圾!就是需要垃圾信息填充!還不如用來賺錢!”眾人無言以對。
不知道,這款下沉的國民級資訊App的用戶會聽到“垃圾”二字會作何感想(至少他不敢跟監管部門這麼咆哮),創業者成為大眾鄙視的垃圾就是從玩弄用戶,揮刀向更弱者開始的。
也許羅永浩是不一樣的,希望他能真正尊重自己的用戶。
但,“跪著”是不是就能活下去?太難。
聊天寶模仿的趣頭條,本就是個虧損黑洞。趣頭條雖然短短兩年就上市,但是那是依靠巨額的補貼和虧損,走的就是賺快錢的路子,第一季度巨虧10億。
羅永浩不是最有錢的那個,子彈短信融資不過1.5億。即使走得通,投資人肯再注資支持,那也得考慮其他的競爭者。比如,今日頭條。張一鳴是不怕花錢的。阻擊趣頭條時,今日頭條給出的邀請獎勵是25元,遠超趣頭條的8元。根據好事者計算,老羅的邀請獎勵應該是在1元左右……
這也太瞧不起下沉用戶了吧?
拼多多的早期的獲客成本應該是在11元左右,這是一個相當低的獲客成本了,但那是背靠微信的社交關係鏈才能夠做到的事情,而羅永浩太窮了,融了只有1.5億,只能給1元的補貼,這沒有說服力。
擊穿下沉市場沒那麼容易,用戶又不賤。當下能做到下沉的,非微信、快手和今日頭條不能及,能夠真真利用社交關係撬動用戶的也只有微信,但悲劇的是,現在羅永浩也已被微信拒之門外,複製拼多多和趣頭條的路子還是不要想了。
而且如果他的目標用戶對價格如此敏感,那何不去今日頭條或趣頭條上薅羊毛呢?
2
如果說聊天寶只是low的話,電子煙則更讓人不可思議。
電子煙本就是一個充滿爭議的“革命性”產品。近期虎嗅發布《羅永浩:偶像崩塌,從電子煙開始》,評論區罵戰不斷。
需要強調的是,從公開資料上來看,羅永浩和FLOW 福祿電子煙沒有直接關係,公開的創始人是錘子的前001號高管朱蕭木。在發布會上,羅永浩也一再強調,這款電子煙是為了戒菸的而發布的,沒有吸煙的最好不要買,而且購買需要身份證信息防止未成年人購買。
在福祿FlOW 的宣傳頁面上,也有小字標註提示:
但這樣的免責條款,就像是印在精美煙盒上的“吸煙有害健康”一樣——都是擺設。《廣告法》禁止做煙草廣告,儘管電子煙廣告就是個擦邊球,但是還沒有一家電子菸廠商敢像羅永浩這樣大張旗鼓地做廣告。
首先,的確如羅永浩所說,英國公共衛生部確實宣布,相比於傳統香煙,電子煙能夠減少95%的傷害;英國下議院也確實建議將電子煙納入處方,讓煙民作為傳統香煙的替代物使用,有助於戒菸,減少對煙民的傷害,甚至放鬆對於電子煙廣告的監管,認為不用擔心青少年的問題。
但是,這並不是代表著科學界沒有反對意見。在下議院的“鼓吹”報告出台之後,《柳葉刀》雜誌立刻反擊,指責報告不客觀,建議太極端,簡直病態——“ The more extreme recommendations from this report lack a firm evidence base and are disappointingly ill advised at this time.” (關於電子煙詳細的爭論科普可見網友菜菜_hs的:電子煙的羅生門)
如果作為一個短期的戒菸替代物,那麼電子煙是有益,但這是建立在“電子煙確實能夠幫助煙民戒菸”的前提之上, 這也是羅永浩在發布會上反復強調的一點。
但是這看起來是可疑的。根據2016年《柳葉刀》上的一篇論文(“E-cigarettes and smoking cessation in real-world and clinical setting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研究,通過對比4萬名煙民發現,使用電子煙的煙民戒菸比例,反倒低於使用一般的煙民。2018年,美國也有發表了類似的研究結果(“Are electronic nicotine delivery systems helping cigarette smokers quit? Evidence from a prospective cohort study of US adult smokers, 2015-2016.”),研究分析了1284名煙民,也並沒有發現電子煙真的能夠幫助煙民戒菸。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衛報報導(“Hon Lik invented the e-cigarette to quit smoking – but now he’s a dual user”),電子煙的發明人韓力(Hon Lik),雖然最初希望能夠憑藉電子煙成為戒菸的工具,但是他本人還是兩者都吸。這對電子煙能戒菸說法可以說是個絕佳的諷刺。
長期來看,電子煙是新生事物,確實沒有統一的醫學證據證明有害,但是這並不代表無害,相反,電子煙內所含的尼古丁也是有成癮性的,所含成分也有各種潛在危害,只是現在,既無法確認,但也沒能完全排除。要知道,醫學界用了20年左右(1950~1970)才將證明傳統香煙和癌症等疾病之間的聯繫,但那樣的代價太高了。
2014年,世界衛生曾經提議禁止電子煙,世界衛生組織的控煙專家佩魯戛在接受財新採訪(《成為電子煙生產第一大國之後》)時說:
“一些人會說電子煙的風險非常低,我們的問題是有多低?如果吸傳統煙草像是從100樓往下跳,那抽電子煙只是從更低樓層往下跳,但是從哪一層樓?我們還不知道。”
最麻煩的是年輕人,甚至是未成年人。需要強調的是,羅永浩在發布會上一再強調,不會向未成年人銷售,購買需要身份證。
這是所有電子煙草公司都強調的事情,可是所有的市場營銷策略都是針對年輕人(包括未成年人)的,強調設計的時尚感和科技感,還有各種新奇的味道,而且都是對傳統香煙不感冒的年輕人。香港吸煙與健康委員會前主席左偉國在接受財新採訪(《成為電子煙生產第一大國之後》)時稱,
“這些新鮮玩意就是為你們年輕一代設的……他們現在把電子煙做得像智能手機一樣,也有充電器,很好看,還在其中又加入各種味道。”
“你說電子煙危害小,可以用來戒菸,我勉強相信,那你為什麼要把電子煙變成有味道的?還是為了吸引,包括新奇的外觀設計,都是想做成年輕人喜歡的樣子。”
根據CDC(疾控中心)的數據(“Notes from the Field: Use of Electronic Cigarettes and Any Tobacco Product Among Middle and High School Students — United States, 2011–2018”),在高中和中學同學中,電子煙的使用比例經過了一個過山車一樣的變化, 但總體向上,截止2018年,高中生中的使用比例達到20%左右,初中學生比例為5%。而在2011年,兩者的比例都在1%左右。
根據另一項援引自《新英格拉醫學雜誌》的報導(“National report finds dramatic increase in teen vaping”)2018年,又有130萬新增未成年人開始吸煙了。這種趨勢不僅僅是在美國。根據財新報導(《成為電子煙生產第一大國之後》),在香港一項調查發現,居然有2340名學生的四至六年級學生吸過電子煙。
要強調的是,針對青少年,甚至未成年人來講,他們本身對於傳統煙草的興趣是下降的,是電子煙為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換句話說,電子煙可能會成為他們邁入傳統香煙的助推器,如果沒有電子煙,他們吸煙的可能性會小很多。根據《紐約時報》引用的研究,使用電子煙的青少年去嘗試傳統香煙的可能性,是沒有嘗試電子煙的4倍多。
有批評的聲音認為,禁止電子煙是因為政府眼紅煙草稅。但這說不通,根據上面的研究,電子煙可能已經成了傳統煙草公司引流的工具。傳統煙草公司和電子煙草公司是在走向融合,所以當香港擬禁止電子煙時,國際煙草巨頭菲利普莫里斯(旗下擁有萬寶路)立刻發文抗議。
需要再次強調的是,羅永浩和FLOW福祿電子煙沒有直接的關係,項目是否屬於錘子內部孵化也不得而知,但是在這樣一個公共場合,羅永浩給出關於電子香煙的信息就是極為片面和極具誤導性的。
任何形式的煙草營銷都是在營銷死亡,電子煙也沒什麼例外。
一個以設計為驕傲的理想主義者公開參與到這個賽道,發佈極具爭議且可能含有誤導性的信息,真是讓人無奈和厭惡。
3
我曾觀摩過老羅的發布會。
那時候,老羅雖然已經被嘲笑為說相聲的,入錯了行,但錘子的發布會依然是互聯網界的盛會, 一分錢不花,必然是微信公號的頭版、微博的熱搜和多數科技平台的頭條。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每個媒體人心裡都有幾個流量池,相愛相殺,如附骨之疽。
老羅就是媒體人的頂級流量池,用“池子”(無論大小)可能都太小瞧老羅的動能——老羅分明就是流量三峽,大閘洩洪時,巨量的話題就像洪水一樣噴湧而出,粗壯的水柱在空中洩出一條白色的拋物帶,水柱聲振聾發聵,讓人嘆為觀止。
但說實話,我去的那次,遠遠地看不清楚人,只能看見熒幕前一個矮胖敦實的輪廓,不動的時候像是個圓形的石墩,被孤零零遺落在地平面上;動的時候,像是個畫布上的鬆垮的皮影。
老羅的演講很有特點,像是嘮家常式的瑣碎,諷刺媒體“看衰”的無知,自嘲“掉鍊子”的尷尬,更不缺對鐵粉的煽情表白,當然還有馬上改變世界的宣言。雖然拖沓,但也有聽老朋友吹牛聊天的輕鬆。
如果不是鐵粉,並不容易入戲。不過,精心準備的PPT還是很有吸引力的。記得有一張是敦實低矮的羅永背對觀眾,站在高樓上,頭上綁著紅布,綠色上衣敞開,袖子擼起,流出粗壯的前臂,左手插兜,胳膊上還綁著紅袖章,右手扶著鐵鎚柄, 屁股褲兜別著黃色的捲起的書,前面高樓林立,越過高樓,最遠處有一輪金色的太陽,光芒萬丈。
這不像是一個人在戰鬥,彷彿是在邀請你加入這場熱血沸騰的戰鬥。台下的觀眾很難不心潮澎湃。
但聽著老羅的演講,總覺得他是在跟自己角力。如果沒有PPT, 就能明顯感到他的囉嗦和停頓時的虛喘,就像是一個北漂的上班族,日復一日,早上像沙丁魚一樣,在地鐵上窒息了快一個小時之後,在人流中左閃右閃地衝到公司樓下,卻發現電梯前排起了長隊。為了打卡,不得不一口氣爬上十幾層樓。
馬拉松式的演講讓人擔心他是吊著的那一口氣。總能感到一種快被消磨的疲倦, 但他好像還很害羞,雖然碎碎念拖得很長,但又不好大聲講,但還想要趕緊弄完這場精心準備的演講,有時候重要的話,他習慣說一遍然後再,重複一下,停頓時,還喜歡加“是吧”“對吧”之類的詞來跟自己確認。
他的演講是純熟的,節奏張弛有度,包袱和梗編排得恰如其分,講的激動了也似乎是神采飛揚。他不緊張,但卻不是很放鬆、很投入,很多時候總是讓人感覺鬆鬆垮垮的提不起勁,總感覺要嘆一口氣。
一場演講像是天人交戰一般的不情願,就像他的創業一樣,最精彩的、最引人矚目的戰鬥並不是他和其他人戰鬥,他的存在感調小以至於無足輕重。但是,羅永浩跟自己的打臉戰鬥卻成為網絡圍觀的狂歡,網友圍觀他如何因為演講而遭遇欺詐官司、如何因為手機降價而成為“公孫永浩”。
他不是個窮酸的知識分子,不會怯生生地說“讀書人偷書不算偷”;他心裡拎著錘子,自然不會狼狽地用手走出去。他會主動地回應,將這些嘲笑拿上發布會,一邊自嘲,一邊回應這是創業者的成熟和企業的成熟,以示自己的強大的意志和繼續戰鬥的決心。
雖然無感老羅的演講,但我曾理解他的擰巴、欣賞他的勉強和佩服他的努力,“我偏要勉強”的深情即使不能夠打動旁觀者,也能贏得一兩分敬意。
4
女巫在預言麥克白的命運所時說:
“他將要藐視命運,唾棄死生,超越一切的情理,排除一切的疑慮,執著於他的不可能的希望。 你們都知道,自信是人類最大的仇敵。”
爆棚的自信和最極端的言論營銷是羅永浩最鮮明的特點。他的創業從來還沒來得及改變世界,一直都是給他自信買單。
現在的羅永浩依然強硬,但已經不再那麼自信了。羅永浩曾在2014年的一條微博中說,現金誘導是終極之low——但現在他也不憚這麼做了。麥克白夫人在誘惑麥克白時說,“你渴望做一個偉大的人物;你不是沒有野心,可是你卻缺少和那種野心相配的邪惡”。
創業者不覺得改變和出格都是邪惡,好像砸掉鐵鍊,就能得到全世界。我們也確實要夠辯證地看待改變,“每一種新的進步都必然表現為某一種神聖事務的褻瀆,表現為對陳舊的、日漸消亡的,但為習慣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
但不是每一次褻瀆都是進步,不是所有的秩序都叫枷鎖,也不是所有的下沉都能夠成功。
文/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