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媒評中國App在印度流行:本地化是重要因素
印度科技媒體FactorDaily近日發表文章稱,來自中國的移動應用在印度開始流行。在2018年,印度Google Play Store排行榜前十中,有五個來自中國;而前100強應用中,有44個來自中國。中國的互聯網公司也看到了印度市場的潛力,積極為出海佈局。
中國移動應用在印度取得如此成績的原因,主要在於了解當地市場後,在內容、技術和當地合作方面積極進行本地化。雖然在內容上存在盜版和低俗等問題,但印度的技術和創業圈還是會在這些平台上學到經驗。
以下為文章全文:
TikTok是YouTube殺手。
Helo讓ShareChat不好過,贏得印度市場的機會更大。
TikTok就像印度的Instagram。
Bigo Live是一個交友平台。
對於那些試圖了解中國企業如何主導印度應用生態系統的的人來說,上述說法耳熟能詳。然而,在大約一年或幾年前,這些平台和它們的中國母公司在印度並不出名。
現在,它們不僅漸漸流行,而且激勵了數十個其它平台在互聯網蓬勃發展的印度市場上啟動,進而小試身手。
2018年很可能作為中國應用接管印度智能手機的起始年份而被人們銘記。2017年12月,谷歌的Google Play Store上排名前10位的移動應用與一年後的榜單結果大不相同。2018年印度的Google Play Store排行榜全部被中國應用所佔領。印度十大移動應用中,有五個來自中國,而在2017年底只有兩個。
還不止這些。截至2017年12月,在Google Play Store的各類應用100強中,有18個中國應用,其中包括流行的瀏覽器,如UC瀏覽器、茄子快傳(SHAREit)和NewsDog。而到2018年底,在Play Store應用百強中,中國應用的數量已達到44個。在100強之外,還有其它一些應用,如社交娛樂內容平台Rozbuzz和聊天室平台Youstar,在印度的下載量均已超過100萬次,越過門檻,才能在這個應用社區得到起碼的尊敬。
2018年12月Google Play Store所有應用前十排名與去年同期對比
許多全球應用的增長都要歸功於一個新熱點:印度。對中國人來說,這一信息是明確的——如果想要增長,就去征服印度。
在過去一年中,一些中國應用在印度已經非常流行:社交內容平台,如Helo和茄子快傳;娛樂和參與應用,如TikTok(抖音海外版)、LIKE和Kwai(快手海外版);視頻和直播流媒體應用,如LiveMe、Bigo Live和Vigo Video;實用程序,如Beautyplus、Xender傳文件掃描全能王;遊戲領導者,如《荒野行動》、《王者榮耀》和《第五人格》;不要忘記流行的電子商務應用,包括ClubFactory, SHEIN和ROMWE。
行業觀察家們沒有忽略的一個明顯的相似之處是,這些平台的目標群體是印度的新互聯網用戶,特別是那些來自小城鎮的新用戶。公平地說,這個市場首先得到了2015年成立的孟加拉股票交易所的認可。
來自印度本土的Sharechat現在有超過5000萬的下載量,而中國巨頭字節跳動公司的Helo有大約1000萬的下載量。值得注意的是,Sharechat始於2015年,並隨著區域內容市場的發展而增長。Helo於2018年7月由字節跳動公司推出,在印度的最初幾個月表現出更好的採用率。移動應用數據分析公司SensorTower的數據顯示,自發布以來,Helo已有1300萬次下載,而sharechat則在2018年全年被下載了900萬次。
由百果園科技(Bigo Technologies)設計的社交視頻應用Like擁有超過1億次下載量,印度用戶佔其用戶總量的64%。這一社交平台允許用戶觀看15秒短視頻,功能類似於TikTok,Like在2018年的下載量已達2500萬次。
TikTok也是由字節跳動公司開發的,自2018年6月上線以來,一直名列印度Android應用的前5名,在總計5億多全球活躍用戶中,印度用戶佔比達39%,使印度成為其最大的市場。相比之下,抖音的美國用戶比例僅為10%。根據SensorTower的數據,抖音用戶在2018年增加了4500萬。來自美國的收入占到總收入的56%,而印度市場在2018年的貢獻率僅為3%,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LiveMe是獵豹移動開發的一款直播流媒體應用,5000萬用戶中有32%來自印度。
“對於任何行業的中國企業來說,印度是唯一一個可能與其本國市場規模一較高下的市場,其它市場望塵莫及,”上海中歐國際商學院創業系教授方睿哲(S.Ramakrishna Velamuri)說。本月,他率領中國企業家到印度訪問,他表示,中國人越來越多地看到,作為面向消費者的企業市場,印度存在著巨大機遇。
“印度”應用的本地化
在印度推出的中國應用有許多共同之處:市場營銷資金雄厚、專注於印度本地用戶、令人上癮的用戶界面、活躍的內容、快速的迭代和執行週期,以及一些優惠活動。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特點是擺脫了“中國產”的標籤,這可能是為了應對印度人對中國產品的普遍不信任,或是一項預防性公關舉措。
2012年,當旗下廣受歡迎的微信應用在印度推出時,該公司在產品的營銷和品牌推廣上不遺餘力。從商場的產品發佈到聘請時下走紅的寶萊塢演員擔任品牌大使,微信以令人稱道的速度爭取用戶。但隨著該平台在中國越來越成為主流,它在印度的增長也大幅下降。到2015年,騰訊在印度解散了微信團隊。
微信印度市場與戰略部前副總監海曼舒·古普塔(Himanshu Gupta)說:“其中大多與印度平臺本地化失敗有關。”
然而,微信的失敗為中國企業將印度打造成下一個大市場的雄心壯志提供了前車之鑑。中國企業家不僅意識到這一點,而且也了解到印度市場的細微差別,這一點從中國玩家在印度本土內容市場採取的策略中可以明顯看出。例如,字節跳動公司的Helo分部專門在新德里當地設立了團隊。
2018年12月Google Play Store社交應用前十排名與去年同期對比
Helo的內容運營主管夏曼加·巴羅阿(Shyamanga Barooah)說:“字節跳動公司專注於內容交互平台,他們在印度看到了巨大的機遇,但Helo是完全獨立的。”
字節跳動可能是控股公司,但它明白,不存在一個放之於四海而皆準的遊戲方法。印度用戶不適應中國公司的戰略,曾擔任過印度主流新聞媒體(如《今日印度》和《印度斯坦時報》)記者和編輯的巴羅阿說,他在當地負責內容運營、管控、市場營銷、招聘以及所有其它方面的工作,以製定本地化戰略。
NewsDog是印度內容市場的早期進入者,於2016年首次推出了自己的娛樂內容聚合應用,但僅有英語版。應用發布數月後,擁有NewsDog的明日蟲洞科技創始人陳彧堃訪問印度時發現,即使在印度城市居民或生活在一線城市的印度人中,也有大量講地方語言的人。
作為印度之行的一部分,陳彧堃做了調查,經常與餐廳門衛和出租車司機交談,以便了解市場的細微差別,並根據印度消費者的需要,對平台進行更新。該公司正準備明年在印度內容市場推出6款新的應用。
陳彧堃說,在過去的幾年裡,印度的視頻觀看市場呈現爆炸式增長,他的公司正在開發一系列視頻平台,可承載長短不一的內容,並以當地語言為印度觀眾提供服務。例如,一款以泰米爾語和泰盧固語視頻內容(主要是電影剪輯)為主的應用在正處於測試階段。
茄子快傳是另一款深深植根於印度本土消費者共享的中國流行平台,該公司對在印度市場的增長表示極度樂觀。“對於像微信這樣的中國巨頭來說,印度市場可能只是一個選項,”茄子快傳印度董事總經理Jason Wong說。“但對我們來說,印度是主要市場。如果我們失去印度市場,我們就得關門。”
茄子快傳在中國擁有300名成員的強大團隊,在印度的孟加拉魯和德里擁有60名成員,它還計劃將研究和開發轉移到印度的孟加拉魯,以便在市場需求和相應的平台供給之間加大凝聚力。
聚焦下一個1億用戶
“你眼中的印度是一個怎樣的國家?”描述印度新百萬富翁階級崛起一書“The Billionaire Raj”的作者詹姆斯·克拉布特里(James Crabtree)問道。
“到處有不平等現象。人們知道這裡有種姓制度,存在極端貧困。印度有數不盡的不平等。南部普遍比北部富裕。城市普遍比農村富裕。但就因為我們都認為印度是一個非常不平等的地方,我們幾乎完全沒注意到在過去10到15年間這裡變得多麼得不平等,”克拉布特里在播客中談道。
在對印度經濟的回歸基礎分析中,前英國《金融時報》記者、現新加坡國立大學教授克拉布特里對關注下一代4億用戶——或者說印度2代或巴拉特消費者——的企業十分感興趣。這些都是新的互聯網用戶,居住在2、3乃至4線小城鎮和農村,他們說著本地方言,收入中等。這些消費者不會講英語,也不會講任何一種通用語言。根據他們的地理位置、語言、收入均等和利益,他們被嚴格細分。
到2018年底,在Google Play Store的各類應用100強中,中國應用的數量已達到44個;而截至2017年12月,僅有18個中國應用。
“如果你用一個金字塔來形容印度,頂端的1億(城市)消費者思維和行為方式更接近美國人,他們獲得的服務較為完善,”總部在上海的中國風投資本公司01VC內專門負責印度投資業務的阿密特·漢格爾(Amit Jangir)說。該早期階段風投公司曾經投資過印度的小額信貸公司,如FlashCash和SmartCoin。
漢格爾表示,新的受眾是下一代2億到6億消費者,他們目前還沒有首選的娛樂、支付和電商平台,而且在這每一個垂直領域都將出現一個獨角獸。他還補充說,考慮到市場的多樣性和低准入門檻,在市場上站穩腳跟並不容易。
處於這場戰鬥前沿的公司有Helo和ShareChat,他們正在嘗試使用不同的戰略來增加平台上的用戶粘性。Helo正推出經驗證的用戶資料並與名人合作,以吸引更多用戶加入平台。ShareChat與政黨合作,這也是他們數字營銷戰略的一部分。
LiveMe和TikTok等平台在已經在印度斬獲不錯的用戶群,正在印度市場探索盈利可能性。
LiveMe目前已在印度成立了三個工作室,借助當地人才創建日後有望實現盈利的內容。TikTok正向著下一個重量級社交平台發展,也正在尋求通過與品牌合作在印度培養影響者營銷,促進頂級影響者與品牌的廣告合作。這意味著我們將有可能在TikTok上看到來自直播平台的節目和內容商務等等。
“許多中國企業瞄準3、4線城鎮的一個可能原因是,很多互聯網消費以習慣為基礎,”前微信高管、現私人財富管理平台Walnut的增長負責人古普塔說。印度的大多數新互聯網人口均來自這些小地方,他們仍然對YouTube等平台所知甚少。因此,這裡依舊存在創造習慣的機會,古普塔說。
當然,這是一個年輕的市場。有些平台一直在使用激進的營銷策略,比如提供返現或允許用戶通過花時間在應用上來賺錢,以增加應用下載量和提昇平台使用時間。這些數據也表明這些平台的普及。但是這些數據真正為平台帶來營收還為時尚早。
Blume Ventures的董事沙吉·派(Sajith Pai)認為,在眾多試圖佔領印度社交內容領域的中國企業中間,TikTok的成功可能性更高。他說,TikTok上的內容很好地服務於印度1代和2代用戶,並且平台背後的算法將繼續給平台增添吸引力。
“最終TikTok將有能夠吸引並激勵創作者,而不僅僅是消費者。從長期來看,TikTok的成功可能性更大,”派說。
中國策略及其在印度的影響
中國在過去幾十年中的經濟和技術發展簡直就是一場奇蹟。它使得中國在企業版圖中處於如此令人艷羨的地位,以至於大型的全球企業如穀歌和Facebook都來向中國的巨頭企業學習。比如,亞馬遜和Facebook分別涉足銀行賬戶和音樂領域,這一點與阿里巴巴借助支付寶獨占金融市場或者騰訊在音樂行業的成功十分相似。
正如2018年所展示的那樣,中國策略不僅是矽谷企業和高管的推薦讀物。在國內,隨著印度作為全球第二大互聯網市場,地位不斷飆升,大型和小型的中國互聯網公司儘管起步緩慢但無疑將瞄準印度應用——在內容、社區和商業領域部署中國策略。
一名要求匿名的前騰訊印度高管表示,在新市場上發布一個平台的中國策略主要側重於做對三件事。
第一件事,收藏相關且引人入勝的內容。以在印度十分流行的中國應用(比如Helo、TikTok和LiveMe)等為例,中國策略始終是專注於用戶生產的內容。這為他們解決了創造本地和相關內容的難題。
第二部分則基於技術本地化,主要側重於提高產品的性能。比如,包括TikTok和Vigo在內的應用均為印度這樣的市場提供有“精簡版”,以應對當地的低帶寬和網絡連接不暢等問題。
第三點較偏向於後期要求,就是在當地市場上建立合作夥伴關係,包括與音樂和媒體公司合作。
“從微信進軍印度市場到最近正在推出的各種新產品,中國策略基本保持不變,儘管市場變化巨大,”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管表示。
自助發行平台Pratilipi創始人辛格(Ranjeet Pratap Singh)說,中國企業的風格與硅谷的行事風格很不一樣。Pratilipi旨在服務於區域文學和本地方言作家,其投資者有Omidyar Network、Nexus Venture Partners以及中國的順為投資。“中國企業通常先側重規模,然後才關注可防禦性,”辛格說。至於防禦性,辛格指的是產品或平台的價值主張或商業模式。
如果仔細觀察中國平台在過去一年中在印度取得的增長,辛格的觀察不無道理。
然而,與這一增長隨之相伴的挑戰是不斷檢視方法來獲得這一增長。包括Like、Kwai、TikTok、NewsDog和茄子快傳等在內的許多平台上的內容在涉及不雅和猥褻時經常越界。衣著暴露的女性舞姿熱辣,女明星的性感照片,以及模仿不合適歌詞的小女孩在這些平台上比比皆是。更不用說,欺凌、身體羞辱和粗魯言論已是這些平台上的新常態。
這些平台上的內容在世界其它地方也遭遇挑戰。去年7月份,LiveMe表示,在電視新聞頻道提及戀童癖者利用兒童的危險之後,平台已經刪除超過60萬個年齡在13歲以下兒童的賬戶。
“這些中國公司非常了解印度數字革命之上的視頻機遇,”古普塔說。這些中國公司也意識到這裡有新的消費和模式創造的空間,這一點從他們一直以來的激進嘗試中顯露無疑。
古普塔還說,雖然ShareChat和Clip India在娛樂機遇方面,已經在印度做了不少體面的工作。在涉及盜版、近似於色情的譁眾取寵的內容等問題上,印度企業更為保守,而他們的中國同行鮮有顧及底線。
“傳播盜版或色情平台的印度創始人很有可能會鋃鐺入獄。而至於中國公司,最糟糕的也不過是關閉他們在印度的業務,”古普塔說。因此,Kwai可能會以互動和臨界規模為首要目標,隨後再想辦法解決難以解決的內容審核問題。
但古普塔也表示,並非所有中國公司都採取相同的手段。比如,類似騰訊或小米這種在印度有長期投資的公司就會對他們的舉措更為審慎。
雖然中國應用上的內容在印度的技術和創業圈內仍是個充滿爭議的話題,他們對中國平台的複雜程度愈發推崇。
“如果你仔細觀察中國的產品,比如TikTok,你會發現它們具備的高水平技術複雜性是印度平台所沒有的,”Zynga產品經理兼應用拆分專家阿卡什·辛那帕提(Akash Senapaty )說道,“如今這些產品在印度的知名度很高,並且印度的產品人員勢必會從中學習。”
如果印度的應用企業家可以從中國進軍他們的市場中學到有用的經驗,這或許有助於防止印度應用生態系統的空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