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紐約時報》報道，一紙TikTok禁令揭露了美國科技巨頭之間的重大分歧，有的公司願意無視法律，有的公司則不願承擔風險。六年多來，全球最大雲端運算公司亞馬遜網路服務AWS一直在為TikTok提供技術支持，把後者的短影片呈現給數千萬美國人。然而，上個週末，亞馬遜陷入了兩難。

TikTok在美國恢復服務

一項新法開始生效，禁止位元組跳動旗下TikTok在美國營運。科技公司被禁止分發和更新該應用，否則將面臨經濟處罰。但同時，川普表示，他計劃透過行政命令暫停執行這項法律。

《紐約時報》透過檢查TikTok網路流量的處理方式發現，就在禁令生效前的幾個小時，亞馬遜似乎遵守了該法律，停止了對TikTok的技術支援。隨後，麻州公司Akamai Technologies承接了更多TikTok技術支援工作，該公司先前已在協助TikTok向手機端分發影片。這項變更只是TikTok服務商在幕後實施的一系列微妙操作之一，顯示出科技公司對TikTok禁令有分歧。

蘋果和Google也選擇遵守法律，迅速將TikTok和其他位元組跳動旗下應用程式從其應用程式商店下架。但是，另一家科技巨頭甲骨文仍在處理和提供TikTok用戶數據服務。同時，負責加快TikTok影片處理速度的Akamai和Fastly公司也持續提供支援。

守法還是聽令

這一分歧突顯出美國科技巨頭們因TikTok禁令陷入的兩難困境：要么冒險疏遠一位情緒多變的新總統，該總統已將他對TikTok的支持列為他就職初期公開政策的一部分；要么冒險違反聯邦法律，面臨數以十億美元計的罰款。幾位法律專家表示，目前尚不清楚川普的行政命令是否能保護企業免受法律的經濟處罰或潛在訴訟。

「一方面，企業理論上面臨高達8,500億美元的巨額罰款；另一方面，企業又可能透過服從川普的意願、博得他的好感，獲得潛在好處。」政策研究公司Capstone的分析師尼爾·蘇裡(Neil Suri)表示。

川普用行政令叫停了TikTok禁令

對於違法風險，科技公司們做出了不同的評估。據兩位與蘋果代表討論過其計畫的人士透露，蘋果並不認為川普的行政命令足以免除其法律責任。 Google也做出了類似的決定。

兩位知情人士稱，甲骨文和其他公司則對於是否違反拜登政府出台的這項法律猶豫不決，這也是禁令生效後，TikTok在上週末被停用半天的一個關鍵原因。但是，他們認為川普的行政命令承載了新的權力，促使他們幫助TikTok在美國恢復了營運。

幕後考量

經濟利益、政治因素以及恐懼心理，讓這些公司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就在TikTok禁令生效前的幾週時間裡，蘋果和Google遭受了嚴格審查，因為他們控制著數以百萬計美國智慧型手機運行的系統。

他們也在TikTok身上享有經濟利益，因為他們可以從TikTok應用程式內支付服務中獲得分成。應用產業市場研究公司Appfigures的數據顯示，去年，蘋果從TikTok獲得了3.54億美元收入，而Google則獲得了6,300萬美元收入。這些收入主要來自TikTok上的數位貨幣。用戶可以購買這些數位貨幣，並將其贈送給他們喜歡的創作者。

但是，下架TikTok也與蘋果、Google過去在世界各地採取的立場保持一致，即遵守他們在營運所在國的法律。

TikTok很可能會在沒有蘋果和Google支援的情況下繼續運作幾個月。 Appfigures創始人阿里爾·米切利(Ariel Michaeli)表示，這些年來，TikTok已將其應用的大部分運營轉移到了主要由甲骨文運營的伺服器上，因此它對智慧型手機系統的依賴減少了。米切利還表示，TikTok在禁令生效前幾天更新了應用，在最後一刻推出了最新版本。

甲骨文和Akamai都告訴投資者，如果停止託管和分發TikTok內容，他們將面臨重大收入和利潤損失。而且，他們在確保TikTok應用程式正常運作方面也扮演著關鍵角色。如果他們停止與TikTok合作，該應用程式將無法正常運作，引發公眾的強烈抗議。 TikTok在上週末的短暫停車就曾在網路上引發強烈反應。

甲骨文也與川普、TikTok建立了獨特的密切關係。甲骨文創始人兼首席技術長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週二與川普一起宣布了一項價值1000億美元的新人工智慧計劃。在記者會現場，川普提到了伊隆·馬斯克(Elon Musk)或艾里森收購TikTok的可能性，並強調他「有權達成交易」。

作為更廣泛安全計畫的一部分，甲骨文還與TikTok合作儲存敏感的美國用戶數據，並一直與TikTok進行談判，幫助審查該公司在美國的影片推薦。

亞馬遜的角色雖小，但很重要。它一直託管著一項被稱為域名服務記錄的關鍵數據。該記錄將數億個網頁瀏覽器和智慧型手機應用程式導向TikTok的伺服器。

違法的後果

然而，藐視法律的後果可能是痛苦的。 「不賣就禁」法律在國會得到了兩黨的廣泛支持，並且得到了美國最高法院的一致認可。法律專家表示，甲骨文和其他公司依賴行政命令為TikTok提供服務可能會讓自己承擔新的法律責任。他們指出，川普可能改變主意，或對失寵的公司選擇性地執行法律，未來政府也可能根據該法律的時間表對企業進行經濟處罰。

阿肯色州共和黨參議員、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湯姆·科頓(Tom Cotton)上週給了一些大型科技公司打電話，要求他們遵守法律。他在X上說，若不遵守法律，這些公司可能面臨“數千億美元的嚴重法律責任”，其中不僅包括聯邦政府的處罰，州檢察長開始執行這項法律帶來的後果，還有股東因企業決定違反法律而提起的訴訟。

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南達科他州共和黨參議員約翰·圖恩(John Thune)本週表示，“法律就是法律”，“最終必須得到遵守”。

一群TikTok用戶或像Meta、Snap這樣的社群媒體公司也可能提出訴訟，挑戰川普的行政命令。 Capstone的分析師寫道，用戶可能會辯稱，美國政府未能有效保護他們的數據，未能執行該法規。這是最有可能出現的訴訟類型。

“甲骨文判斷，他們被追究責任的可能性非常小，”Capstone分析師蘇裡表示，“顯然，蘋果和Google並沒有做出這樣的判斷，他們對風險回報的看法不同。”

截至發稿，TikTok、亞馬遜、Fastly尚未回應置評請求。蘋果、Google、甲骨文以及Akamai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