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錯誤訊息一直是民主的禍害，它破壞了公眾對機構的信任並助長了分裂。 無論是流行病、選舉，還是單純的時事，現代錯誤訊息以超乎想像的方式影響著我們所有人。我們往往認為錯誤訊息是一個普遍問題，政治領域的所有各方都同樣犯下歪曲事實或散佈虛假資訊的罪行。 一項新的研究卻顯示了相反的情況。

根據荷蘭研究人員進行的這項研究，激進右翼民粹主義者傳播假訊息的可能性遠高於他們的同行。 這項研究也指出，極右翼團體創造了一個”另類媒體生態系統”。 在這裡，他們試圖再現現實，創造一個強化其世界觀的回音室。

民粹主義、左翼民粹主義和右翼政治與錯誤訊息的傳播並無關聯。 研究人員指出：”我們發現，激進右翼民粹主義是錯誤訊息傳播傾向最強的決定因素。”

錯誤訊息與民粹主義

從嚴格意義上講，民粹主義與錯誤訊息並不相同。 民粹主義是一種將社會分為”純粹的人民”和”腐敗的精英”的政治方式。 民粹主義者會說，一般人被精英集團漠視濫用。 在許多情況下，這可能是（不幸的是）事實，但民粹主義者希望利用這一點為自己謀利。

同時，錯誤訊息涉及虛假或誤導訊息的傳播。 當民粹主義者將”人民”與”精英”對立起來時，他們通常會將錯誤訊息作為一種策略來強化自己的言論。 然而，並非所有的民粹主義者都會傳播錯誤訊息。

左翼民粹主義者關注經濟不滿，批判企業菁英，而激進右翼民粹主義者則不同，他們通常將移民、全球化或政治正確等文化恐懼作為武器。 該研究做出了關鍵性的區分： 雖然雙方的民粹主義通常都與反精英主義和對機構的不信任有關，但激進右翼將其發揮到了極致。

右翼+ 民粹主義= 錯誤訊息

這項研究由Petter Törnberg 和Juliana Chueri 領導，分析了26 個國家8200 名議員發布的超過3200 萬條推文的數據集。 這是首次對不同政治意識形態如何影響錯誤訊息進行的大規模跨國分析。

資料集的時間跨度為2017-2022年，即Twitter被”馬斯克化”並變成現在被極右翼所鍾愛的平台之前。 研究結果表明，無論是政治意識形態還是民粹主義，都不足以解釋Twitter 上的錯誤訊息。 只有當右翼和民粹主義交織在一起時，錯誤訊息才會開始膨脹。

研究也指出了另一個關鍵面向：激進右翼支持者往往認為自己比別人更了解情況，即使他們被誤導了。 這使得他們更容易受到與他們的世界觀相一致的錯誤訊息的影響，從而形成了一個反饋迴路，在這個迴路中，錯誤訊息助長了不信任，反過來又放大了虛假敘述的效果。

民粹主義和極右翼政客對此深有體會。 他們似乎已將錯誤訊息納入了一種策略。 這一戰略有多重目的：

• 破壞對主流媒體的信任。
• 透過強化恐懼和不滿來鞏固自己的基礎。
• 以挑釁性的內容主導媒體議程，分散對政策審查的注意力。

為什麼這在當前環境下如此奏效

激進右翼民粹主義者在當前的媒體生態系統中茁壯成長，這種生態系統將參與性置於準確性之上。 由放大聳人聽聞內容的演算法驅動的”點擊誘餌媒體”模式為這些行為者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他們繞過傳統媒體的把關人，透過另類媒體平台創造和傳播自己的敘事。

這些民粹主義者與”點擊式媒體”模式之間似乎存在著共生關係。 注意力經濟促進內容捕獲並保持用戶興趣，通常以點讚、分享、評論和整體參與度來衡量。 研究人員補充說：「激進的右翼民粹主義者一直在有效地創造和利用另類媒體生態系統來放大他們的觀點。

這種做法的效果就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 錯誤訊息助長了對民主體制的侵蝕。 激進右翼民粹主義者散播假訊息，目的是讓選舉失去合法性、敗壞對手名聲、破壞政府穩定。 從美國、歐洲到韓國，各國都在這樣做。

研究人員甚至更進一步，將極右民粹主義和錯誤訊息稱為一枚硬幣的兩面。

“因此，錯誤訊息和激進右翼民粹主義必須被理解為不可分割的、協同作用的–同一政治時刻的兩種表現形式”。

重要的警鐘

研究人員承認他們的研究有其限制。 首先，Twitter 不再允許研究人員存取數據，因此資料庫在2022 年就停止更新了。 其次，Facebook、YouTube 和TikTok 等平檯面向不同的族群，但仍未被研究。 這項研究僅限於26 個主要是西方民主國家，因此研究結果應主要考慮此地域。

此外，該研究對錯誤訊息採用了寬泛的定義，包括有意（虛假資訊）和無意（錯誤訊息）的虛假資訊。 這就很難分辨激進右翼民粹主義者是有意散播謊言還是自己被誤導。 研究也假定，議員在Twitter上的行為反映了更廣泛的政黨策略，而事實可能並非總是如此。

儘管有這些局限性，這項研究還是描繪出了一幅令人信服的圖像。 激進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獨特地將假訊息作為政治策略的武器。 與其他團體不同的是，這些行為者嚴重依賴虛假資訊來利用文化恐懼、破壞民主規範並激發其基礎，這使他們成為當今錯誤資訊危機的主要推動者。

了解這種不平衡對於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和恢復人們對民主進程的信任至關重要。

該研究發表於《國際新聞/政治學雜誌》（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ess/Polit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