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與加州徹底決裂。本週二，馬斯克突然宣布自己會把SpaceX和X（先前的推特）總部從加州搬到德州（以下簡稱加州與德州），公開砲轟加州政府新通過的跨性別法律，並與加州州長紐森大打嘴戰。兩人曾經的良好關係已經不復存在。

馬斯克在自己的X平台上寫道，「這是最後一根稻草。因為這項法律以及先前的許多事情，給家庭和公司都帶來了衝擊，SpaceX將把總部從加州霍桑搬到德州Starbase。

與加州州長公開互嗆

這已經是過去四年時間，馬斯克第四次告別加州。早在2020年，馬斯克就賣光了加州的七幢豪宅，把自己的住所搬到了德州；第二年，他又正式將特斯拉總部從矽谷搬到了德州奧斯汀。 SpaceX和X的總部目前位於加州洛杉磯（霍桑）以及舊金山，未來將搬遷到德州的Starbase以及奧斯汀。

不過，馬斯克旗下還有幾家公司依然留在加州：腦神經科學公司Neuralink，總部在矽谷附近的弗里蒙特；地下隧道公司The Boring Compang，總部在洛杉磯；生成式AI公司xAI，總部位於矽谷。只是這三家公司目前還是新創階段，社會影響和營收稅都不大。

過去幾年，由於監管政策、個人利益以及價值觀的原因，馬斯克已經完全倒向了共和黨。在自己的X平台上，馬斯克一直對民主黨和拜登冷嘲熱諷。從加州搬到德州也代表他政治立場的轉變，因為德州正是美國共和黨的大本營。現在德州不僅有特斯拉的超級工廠，還有SpaceX的發射基地，而且即將迎來SpaceX和X的新總部。

在川普遇刺事件之後，馬斯克宣布自己完全支持川普當選，並承諾在未來幾個月，每個月向支持川普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Super Pac）捐出4,500萬美元。這意味著他至少要捐出1.8億美元，馬斯克因此不僅成為了共和黨的最大金主，也將成為美國史上最大金額的政治捐款者。

加州州長紐森是拜登的最堅定支持者。眼看著全球首富馬斯克全額資助川普，也公開與加州決裂，紐森也有點坐不住了。週二晚上，紐森貼出了川普當初羞辱馬斯克的內容，嘲諷馬斯克對川普卑躬屈膝。而馬斯克則不甘示弱地在這條推文下回复，「你從來就沒有站起來過」。 （You Never Get Off Your Knees．）

川普曾經在他的真理社交平台上尖酸嘲諷馬斯克，「當初他到白宮求我幫他那些拿了政府補貼的項目，無論是開不了多久的電動車，會撞車的無人駕駛車輛，還是哪裡也去不了的火箭，沒有政府補貼，他就一文不值。也一樣會照辦。

加州爭議跨性別法律

究竟是什麼讓馬斯克如此深惡痛絕，要與加州徹底決裂？他在隨後的推文中解釋道，「我一年之前就向加州州長紐森明確表示，這樣的法律會迫使家庭和企業為了保護孩子而離開加州。」言下之意，馬斯克早就表明了立場，既然加州不聽勸阻一意孤行，他只能選擇離開以示抗議。

馬斯克所說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加州州長紐森剛剛簽署生效的州法AB1955。根據這項法律，加州公立學校老師不得在沒有學生書面同意的情況下，告知學生家長孩子在學校更改性別認同的情況。

需要補充的是，這並不是指孩子進行了變性手術，而是孩子在學校轉用其他的性別與稱謂，但這意味著他們的自我性別認同已經發生了改變，有成為跨性別者的趨勢。這條法律意在讓孩子在學校可以公開自己的性別認同與自我意識，而不用擔心承受家庭壓力。

先前加州一些保守地區的學區委員會已經通過規定，要求學校必須在孩子改變自我認同時告知家長，而這項法律就是針對這些保守地區的相關規定。可想而知，這條法律引發了極大爭議，在擬定過程中就受到了保守派憤怒的抗議。

加州因此成為美國第一個通過類似法律的州，再次成為自由派的旗幟。跨性別議題一直是美國社會左右兩派分裂的主要議題之一。與此相反。阿拉巴馬等八個深紅州也有通過法律，強制要求學校告知家長他們孩子的跨性別問題。

加州的自由派認為，這是為了讓孩子在學校可以勇敢做自己，不必擔心承受家庭和父母的壓力。而保守派憤怒指責這項法律直接剝奪了家長對孩子性別意識的知情權，讓孩子完全暴露在學校的自由派教育影響下。

孩子與他斷絕關係

為什麼馬斯克會對這項法律如此憤怒？他對這個問題有著最切身的感受。根據已知情況，馬斯克和三名女性總計生育了12個孩子（第一胎不幸因病夭折）。而他現在的第一個孩子原名哈維爾·馬斯克（Xavier Musk），是馬斯克和第一位妻子賈斯汀·威爾遜（Justin Wilson）的雙胞胎男孩之一。

但2022年4月，哈維爾年滿18歲後立即向加州洛杉磯法院申請更名為薇薇安（Vivian Wilson）。不僅從男孩名改成女孩名，也去掉了馬斯克的姓氏。薇薇安表示，改名的原因除了「性別認同之外，還有不想再和馬斯克有任何關係」。

顯然，薇薇安與馬斯克的關係出現了嚴重裂痕。雖然薇薇安上的是洛杉磯最好的私立學校，但是馬斯克對加州教育體系裡無處不在的「覺悟」意識（Woke）深惡痛絕。根據《馬斯克傳》的記載，馬斯克認為學校影響了薇薇安的世界觀，灌輸了她太多左派思想，導致兩人的世界觀有嚴重偏差。

馬斯克對跨性別人稱代名詞的嘲諷也是兩人關係惡化的原因之一。自2020年以來，馬斯克曾多次公開嘲諷跨性別族群使用的中性人稱代名詞。他曾經在推特上表示，“中性人稱代名詞很糟糕”，“我支持多元性別群體，但中性人稱是一場美學災難。”

這一言論隨即引發了許多爭議，更遭受了跨性別群體的憤怒抗議。 《駭客任務》導演之一的莉莉華卓斯基（Lily Wachowski）憤怒地在推特上對馬斯克直接用了FxxK，並且禁止馬斯克再公開引用《駭客任務》的任何內容。她原名Andy，成為跨性別之後改名Lily。

可想而知，因為自己孩子的原因，馬斯克本就對加州教育體系的左派意識深惡痛絕，更不認可學校引導和鼓勵跨性別學生與家長對抗「走出來，做自己」的做法。如今加州通過這項法案更是觸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經，促使他決定和加州徹底決裂。

在加州實現美國夢

加州是馬斯克實現美國夢的地方。馬斯克出生成長於南非，17歲來到母親家鄉的加拿大。在楓葉國過渡了兩年後，他進入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商學院求學。 1995年，他來到史丹佛就讀碩士，但僅僅兩天後，就決定放棄學業開始創業之旅。馬斯克趕上了上世紀末的網路股泡沫熱潮。

1999年，他把創辦四年的軟體公司Zip2作價3億美元賣給了電腦廠商康柏，拿到了人生的第一頓金；隨後又馬不停蹄創辦了第二家網路金融公司X.com。 2000年，馬斯克的X.com與彼得·蒂爾（Peter Thiel）創辦的Confinity合併，共同打造了PayPal，因此他也是PayPal的共同創辦人之一。 2002年，蒂爾帶領PayPal上市之後，當年就作價15億美元賣給了eBay，馬斯克又得到了巨額套現。

剛30歲的馬斯克就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成為了億萬富翁。在蒂爾轉向創投產業的同時，馬斯克則延續了自己的創業之路。 2002年，他來到洛杉磯創辦了Space X，同時也把家搬到了這裡。兩年之後，他以投資人的身分加入了兩位工程師創辦的特斯拉，從此開始了洛杉磯和矽谷兩地奔波的雙城生活。

在特斯拉的成長過程中，加州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完全可以說，沒有加州，就沒有特斯拉的今天。加州是美國最大的電動車市場，2023年電動車佔新車銷售的比例達21.4%，佔了美國超過三分之一的電動車銷售量。加州也是特斯拉最大的市場，Model 3和Y是加州最暢銷的車款（包括燃油車）。

除了低利率貸款、購車補貼、油價施壓等諸多措施之外，加州政府還有另一項相當激進的措施，直接為特斯拉等新能源車企帶來實際收入，也督促傳統車企加緊步伐在加州發售和推廣新能源車。這就是加州的零排放積分交易機制（ZEV-Credits）。在特斯拉的起步階段時期，是加州政府的慷慨補貼幫助他們渡過了資金困難與長期虧損的難關。

舉例來說，2012年特斯拉透過銷售零排放積分收穫4,050萬美元，合每賣出一輛車得到1.39萬美元。 2013年特斯拉銷售了650.2個排放積分，從中獲利2.5億美元，12%的營收來自於零排放積分交易。 2013年第一財季，特斯拉上市之後首次獲利，當季獲利1,100萬美元。但如果沒有超過6,000萬美元的零排放積分營收，特斯拉當季其實是虧損5,000多萬美元。

疫情管制對抗加州

雖然馬斯克在加州發展壯大，但隨著特斯拉成為全球電動車老大，馬斯克成為了全球首富，他不再需要加州政府的補助與扶持，與加州政府的矛盾也越來越深。最後他在2020年底賣光加州的七棟豪宅，帶著特斯拉一道搬到德州。

2020年新冠疫情是馬斯克與加州政府矛盾激化的直接原因。疫情爆發後，馬斯克拒絕關閉弗里蒙特的特斯拉工廠，直到多次通牒才被迫停工。因為停工就意味著無法交付，會直接影響特斯拉現金流，進而打擊到當時已經開始飆升的特斯拉股價。

當年5月，馬斯克又在沒有工廠所在地阿拉米達郡政府批准的情況下強行復工，並且多次公開炮轟加州政府的疫情管控政策，宣布「特斯拉總部和未來工廠立即搬到德州，至於加州的弗里蒙特工廠是否搬遷，則取決於未來受到的對待。

馬斯克說的是事實，由於加州政府在企業監管偏向勞方，以及高昂的土地和勞資成本，過去幾十年時間各大汽車廠商已經陸續將工廠搬離了加州。相較於加州的高營運成本，搬到德州可以節省下龐大的土地成本與勞動成本。

馬斯克對加州的不滿還有高稅，他也沒有避諱這一點。在解釋為何搬去德州的原因時，馬斯克公開表示，德州沒有州所得稅，而加州則有美國最高的州所得稅率（現在已經是最高14.4%，面向年收入100萬美元以上）。

馬斯克還沒有提到更重要的資本利得稅。因為馬斯克大部分財富都是所持的股份。如果馬斯克選擇出售股票套現的話，那麼他除了面臨20%的聯邦資本利得稅，還要向加州繳納13.3%的資本利得稅（同樣是美國最高）。而德州不僅沒有州個人所得稅，還沒有資本利得稅。

崇尚德州牛仔造型

在2021年的特斯拉股東大會上，馬斯克正式宣布將公司總部搬到德州。特斯拉在德州奧斯汀建有美國第二家超級組裝廠，過去幾年的特斯拉各大發表會都在奧斯汀舉辦。

即便馬斯克把特斯拉搬到奧斯汀，也沒有完全離開加州，依然在矽穀保留研發中心和組裝工廠。去年特斯拉又宣佈在矽谷設立全球工程總部，因為最好的技術工程人才依然匯聚在矽谷。而且，儘管今年早些時候進行了大裁員，最近特斯拉又在矽谷招募了數百個工作機會。

在馬斯克宣布將X總部從舊金山搬到德州之後，代表舊金山選區的加州民主黨參議員維納（Scott Wiener）嘲諷說，「加州用納稅人的補貼成就了你，這裡是最好的地方。這是你又一次裝模作樣，就像是假裝把特斯拉搬到德州？

在2022年底斥資440億美元收購推特之後，馬斯克對這個社群媒體平台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改，在兩個月時間就將推特員工總數從7500人砍到了1800人，第二年甚至把推特名字也換成了他喜歡的X。

馬斯克在宣布X總部搬到德州時，也提到了舊金山市區日益嚴重的治安以及毒品問題。這一點也是事實。舊金山已經今非昔比，街頭到處可見無家可歸者；由於嚴重的毒品問題以及打砸搶盜竊事件，過去幾年時間越來越多的商家和科技企業選擇搬離了舊金山市區。隨著X離開舊金山，其總部所在的市場街商圈只會更加蕭條。

在宣布將SpaceX和X搬到德州之後，馬斯克又在X上發布了一張自己全套牛仔打扮的照片，看起來他對自己的這個造型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