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中國「安防龍頭」海康威視公佈了2023年年報。數據顯示，2023年全年，海康威視實現營業收入893.40億元，年增7.42%，實現歸母淨利141.08億元，年增9.89%，扣非淨利為136.66億元，年增10.83 %。

2022年，受新冠疫情反覆影響，國內G端與B端支出同時面臨壓力，C端消費能力亦受影響，海康威視國內三大BG營收均出現年減。在此背景下，海康威視營收成長創下十年來新低，淨利則出現了罕見的下滑，年減高達23.59%。

在經歷了2022年的淨利潤大幅下滑後，海康威視在2023年再度恢復了近兩位數的業績增長，營收規模首次逼近900億元大關。分季來看，2023年Q1-Q4，海康威視營收增幅分別為-1.94%、3.06%、5.52%及19.71%，營收端呈現逐季改善的態勢。

分業務來看，海康威視主業產品及服務共實現營收687.80億元，年增4.41%，營收佔76.99%；創新業務實現總收入185.53億元，較去年同期成長23.11%，營收佔比為20.77%；建造工程業務實現營收20.07億元，年減9.7%，營收佔比降至2.25%。

分區域來看，海康威視境內業務共實現營收603.72億元，較去年成長6.12%，佔比為67.58%。其中，公共服務事業群PBG實現營收153.5億元，年減4.8%，主要受到在政府投資整體下行的影響，尤其是公安業的業務收入出現了明顯的下滑；企事業服務群EBG實現營收178.5億元，年增8.1%，其中工商企業、能源冶金、教育教學、金融服務等行業均實現了較好的增長；中小企業事業群SMBG實現營收126.8億元，年增1.5%。

不難看出，PBG政府端成為海康威視三大傳統主業中唯一負成長的BG，也是PBG版連續第二年負成長。不過，由於企事業板塊的收入韌性較強，海康威視EBG收入規模已連續兩年超過PBG政府端，成為三大傳統主業的成長主力。相較於企事業板塊，海康威視中小企業事業群成長率明顯偏低，主要是中小企業更容易受到宏觀經濟下行的影響。

相較於個位數成長的境內業務，海康威視海外業務成長態勢明顯較為樂觀。 2023年全年，海康威視境外市場實現營收289.68億元，年增10.25%，營收佔比達32.42%，境外營收佔再創新高。

除了海外市場之外，海康威視的創新業務表現也較為亮眼。 2023年全年，創新業務整體營收185.53億元，年增23.11%，營收佔首次超過20%，成為推動公司營收成長的關鍵點。其中，汽車電子、機器人營收成長率分別達42.06%、26.16%，成長率相對領先。

整體來看，經歷了2022年的低迷期之後，海康威視營收端和利潤端均呈現出觸底回升的態勢，逐季回暖的態勢明顯，這說明海康威視已經走出了至暗時刻，重新回到了正增長的軌道。

利潤端表現不如預期

最新一季報顯示，2024年1-3月，海康威視實現營業收入178.18億元，年增9.98%，實現淨利為19.16億元，年增5.78%，扣非後淨利為17.6億元，較去年同期成長13.27%。

儘管海康威視的業績成長動能仍在持續，但比去年第四季業績成長率卻出現了明顯的放緩。數據顯示，2023年第四季，海康威視實現營業收入280.65億元，年增19.71%，淨利52.56億元，年增速高達31.51%。

不難看出，從環比數據來看，海康威視2024年第一季營收、淨利均呈現出季減的情形，其中營收成長速度較上季下降36.51%，淨利較上月下滑幅度高達63.55% 。

事實上，從2023年全年數據來看，海康威視在營收創出歷史新高的情形下，公司獲利端表現仍較2021年同期（1,68億元）存在27億元的差距。另外，從淨資產收益率這項指標來看，2021年海康威視ROE水準高達28.99%，2023年這項數據則降至19.64%。

顯然，從近三年數據來看，海康威視明顯遇到了「增收不增利」的挑戰，或者說其獲利能力的恢復並不理想。

從毛利率指標來看，2023年海康威視銷售毛利率為44.44%，超過2021年同期水準（44.33%），銷售淨利率為16.96%，較2021年同期（21.51%）仍有較大距離。由此不難看出，期間費用的成長成為海康威視利潤端表現不如預期的一個主要原因。

年報顯示，2023年全年，海康威視銷售費用支出為108.43億元，年增10.94%，銷售費用率為12.14%，年增0.39個百分點；研發費用支出為113.93億元，較去年同期成長16.08% ，研發費用率為12.75%，較去年提升0.95個百分點；管理費用為27.7億元，年增4.83%，管理費用率為3.10%，較去年同期下降0.08個百分點。

除了管理費用率略有下滑之外，海康威視銷售費用率、研發費用率均有一定幅度的成長。

實際上，由於安防及物聯網業務呈現出碎片化的特徵，近年來海康威視員工數量不斷增長，費用支出不斷攀升，進而導致公司利潤端增速長期不及營收增速。數據顯示，2016年-2022年，海康威視員工人數從2萬人成長至5.82萬人。

2022年全年，海康威視銷售費用年增13.8%、管理費用年增23.9%、研發費用年增18.9%，三項期間費用增幅均大幅高於營收增幅（2%），導致公司三期間費用較2021年整體多支出32億元，成為公司獲利端大幅縮水的關鍵因素。

事實上，海康威視持續攀升的費用率已成為投資人關注的焦點。海康威視曾在2022年業績交流會上表示，過去幾年人才的內捲非常嚴重，實體企業在網路大廠面前顯得競爭力非常弱。為此，公司採取了一些措施包括用漲薪來應對人才的競爭，費用率的改善還是需要靠公司的收入成長來解決。

年報顯示，截至2023年末，海康威視員工人數為58,544人，較前一年同期（58,284人）僅成長260人。其中，技術人員數量為28,479人，較去年同期成長528人。除了研發技術人員之外，海康威視銷售以及生產人員總體是呈現下行趨勢，公司應該已經認識到了「降本增效」的重要性。

業務分散化的兩面性

海康威視成立於2001年，最早從事視訊卡、硬碟錄影機等業務。 2004年，海康威視率先將H.264演算法引入視訊監控產業，成功抓住了安防技術與產品升級換代的發展機遇，迅速成為「全球安防一哥」。

2017年來，華為、阿里以及商湯科技、曠視科技等為代表的AI新創公司不斷向安防領域擴張。特別是「AI四小龍」等新創企業，沒有利潤壓力，更重視企業規模，主要透過價格戰的形式搶佔市場，使得安防產業競爭不斷激化，這也一度令外界對海康威視的發展前景感到擔憂。

不過，由於產業需求的高度個人化和碎片化，外來者的入侵並沒有對海康威視造成實質的衝擊。即便是在各大市場攻城略地的華為，在安防市場卻也久攻不下。

有分析認為，在需求非常碎片化的市場中，客戶的客製化業務很多，應用、產品都很分散。因此，要建立一個從滿足客戶碎片化需求的開發回應、到快速交付能力的建設，就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體系。對於IT企業、網路企業來說，安防業務太過碎片化，就很難有好的抓手，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有好的產出，業務很容易被邊緣化。

對此，海康威視創辦人胡揚忠曾在一次採訪中直言，安防市場成長得很快，但卻是一個「小」市場，科技巨頭的機會並不大，「用通訊行業高成本的人力去跑安防，就像拿步槍打蒼蠅一樣，投入與產出是非常不匹配的」。

顯然，正是憑藉著對產業需求的深刻認知，海康威視成功抵擋住了跨界者的進攻。根據Omdia發布的2023年《全球智慧視訊監控市場報告》, 海康威視在全球視訊監控市場中的市場份額達到25.9%，大幅領先第二名的大華股份，繼續保持在全球視訊監控市場的壟斷地位。

儘管海康威視仍是公認的全球安防龍頭，但公司現有業務已經遠遠超出了「安防」的範疇，公司主營業務收入也從以攝影機為主的硬體產品轉為系統方案的供應商。 2021年，海康威視正式將公司業務領域定位為“智能物聯AIoT”，致力於將物聯感知、人工智慧、大數據技術服務於千行百業。

事實上，無論是以前的安防產業，還是目前的智慧物聯產業，其需求都始終呈現碎片化、場景化特徵，「就像吊在天花板上的無數沙袋，單靠一兩個硬拳頭，只能撼動個別沙袋，但無法通吃，無法形成規模」。

根據年報披露，為了支撐市場碎片化需求的快速落地，海康威視歷時三年完成了從定制化軟體開發到統一軟體技術體系的蛻變，並基於統一軟體技術架構構建了“軟硬融合”“雲邊融合」「物信融合」「數智融合」的軟硬體產品體系。目前，公司組件倉庫中已累積各類組件4200餘個，相比2018年增長超過14倍，平均每個復用組件被18.3個產品型號集成，平均每個產品型號復用80.3個復用組件。

不過，每一枚硬幣都有其正反面。對海康威視來說，需求分散化的另一面就是人力成本的持續增加以及管理難度的不斷增加。一方面，在業務模式場景化、方案解決個人化的脈絡下，分散化的業務自然需要更多的技術人員對接。另一方面，隨著人力資源的密集投入，就會對企業的精細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另外，小品類、零碎的市場需求也意味著規模經濟的弱化，這顯然不利於海康威視銷售毛利率的提升。在此背景下，一旦營收成長下滑，剛性的費用支出將必然會侵蝕企業利潤。

從過去幾年的數據來看，海康威視的費用支出已經呈現出明顯的「易增難降」的態勢，這也導致其銷售淨利率的下滑和淨資產收益率的下降。尤其是從公司斷崖式下跌的ROE水準來看，海康威視無疑正從優秀走向平庸。

2021年7月，海康威視股價曾創68.44元的歷史新高，總市值突破6,000億元大關，此後一路下滑。 4月22日，也就是公司年報公佈次日，海康威視股價上漲2.34%至32.85元，之後又陷入低迷。截至最近一個交易日收盤，海康威視總市值為3,089億元，距離其歷史高點仍處於「腰斬」水準。顯然，儘管海康威視實現營收、淨利潤的雙雙成長，但並沒有改變部分投資人對其走向平庸的看法。

整體來看，無論是先前的安防產業，或是目前的智慧物聯新賽道，產業需求的碎片化特徵都在無形之中為海康威視構築了一條寬廣的護城河。但同時，分散化的業務也導致海康威視員工總數不斷膨脹，人力成本持續攀升，利潤端表現總是不盡人意。未來，海康威視在維持營收規模穩定成長、創業業務遍地開花的同時，還需要加強對期間費用的管控以及人均效益的提升，才能重新贏得投資者對其「安防茅」地位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