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危機正在重演。3月5日，一個由美國兩黨國會議員組成的小組提出了一項法案，要求位元組在165天內剝離TikTok，否則將在各大應用商店被禁止上架。這項全稱為《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程式侵害法》的法案僅涉及了ByteDance（字節跳動，TikTok母公司）和TikTok 兩者。也就是說，這次美國拋給了一個字節一道選擇題：賣掉或被封殺，你必須選一個。

光是兩天後，這項法案就以50:0的投票結果，全票通過。當地時間3月13日上午，美國眾議院對TikTok拆分法案全員投票以352票支持、65票反對的絕對票數獲得通過。

法案想要落地，還需要走兩道程序，接下來會繼續送到美國參議院手上，然後需要美國總統簽署。美國總統拜登之前已經表態，如果法案在兩院都通過，他就會簽署。

法案距離生效，只有一步之遙。

考慮到演算法先前被咱們國家列入禁止出口名單，字節不可能選擇出售TikTok，日前TikTok首席執行官週受資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否認了售賣的可能。那麼留給TikTok的也只有華山一條路──抗爭到底。此前，TikTok就透過彈跳窗戶的方式去號召自己的用戶為自己發聲。

這件事的複雜性在於，過去四年TikTok為了留在美國市場做了許多努力，但來自美國政界的阻力越來越大；四年前曾透過行政令下令封殺TikTok的美國前任總統川普對這次的「圍剿」表達了反對意見。

正確的認識TikTok當下的遭遇，既有利於進一步的理解TikTok本身，也是中國企業們，特別是揚帆出海的temu們觀察海外市場的一個絕佳案例。

01

為什麼是TikTok？

理解TikTok的重要性要從兩方面來看。

根據《金融時報》透露，位元組2023年收入約1,200億美元（8,635億元），年增40%。成長的主要動力就來自TikTok，2023年TikTok的營收達到了160億美元（1,150億），佔總營收比例約13.3%。

根據市場情報機構Sensor Tower 的數據，TikTok 是2023 年美國下載量最大的社群媒體應用，達到4,700 萬次，遙遙領先二、三位——Facebook 和Instagram的數據。前者下載量為3500萬次，後者則為3400萬次。

考慮到TikTok在海外仍處於投入期，未來能為位元組跳動帶來的收入可能不會遜色於國內的抖音。一個例證是，根據Statista統計，2021年TikTok在美國的廣告收入還只有21以美元，到2024年則預計將突破110億美元。光是旗下的電商業務TikTok Shop，TikTok就為期訂下了500億美元的gmv目標。

另外則是TikTok的巨大影響力。

作為中國最成功的全球化應用，TikTok的全球累積下載量高達51.7億次，是全世界最受歡迎、訪問量最高的APP之一。目前TikTok在美國有1.7億用戶，超過一半的美國人在TikTok上分享和瀏覽。

作為全美最受年輕人歡迎的社群平台，TikTok的影響力甚至蔓延到了美國大選。今年2月，拜登本人還親自出鏡錄製TikTok 視頻，在視頻中回答網友的問題互動，嘗試吸引TikTok 用戶去投票。

TikTok官方在應對來自美國監管的壓力時曾多次強調「這項立法將踐踏1.7 億美國人的權利，剝奪五百萬家小企業賴以發展和創造就業的平台」。

這種巨大的影響力同樣也惠及了出海的中國企業們。先前有遊戲企業表示，近幾年國內遊戲企業出海之所以能發展迅猛，和在TikTok上買量有很大原因。

也因此，美國這次動手和2020年時任總統川普以行政令的方式封鎖TikTok有很多不同。

當時川普在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以「中國公司開發和擁有的行動應用程式TikTok在美國的普及繼續威脅了美國的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經濟「為由要求字節跳動剝離TikTok。

在此背景下，TikTok提起訴訟，以違憲和禁令超出總統和部長在IEEPA下的權力兩點進行指控。這項禁令最終隨著美國哥倫比亞地區聯邦法院裁定川普禁令超越了IEEPA的授權以及拜登政府的上台而被取消。

但這次這次，拆分的推動力也比川普時期的更強大。除了提交法案的眾議院議員，由拜登領導的美國行政機構也一直在遏制TikTok。例如在2022年底，拜登簽署了一項有限的TikTok禁令，禁止聯邦員工在政府設備上使用TikTok。

同時這個法案看似只是針對位元組的精準切割，但其實可以解釋空間很大。馬斯克評價這個法案是一個「特洛伊木馬」。

這次TikTok能依靠的最大依仗，只有提出該法案有違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

02

受影響的不只是TikTok

過去幾年，TikTok為了留在美國市場做了大量的合規性的努力。

首先是資料安全。2021年，為了促成和拜登政府的安全協議，字節跳動發起了一個名為“德克薩斯計劃”，計劃耗資15億美元，將美國用戶的數據存儲到了美國公司甲骨文的雲端伺服器上，由甲骨文來監督合規問題。

其次是股權結構。除了早早在管理階層引進外籍主管，位元組跳動也更改了整個公司的持股比例。儘管TikTok的母公司仍然是位元組跳動，但國際投資者卻持有TikTok60%的股份，中國投資者和公司員工平分了剩下的20%。

此外，位元組跳動也把更多的投入放在了遊說上。根據美國政治捐贈資料庫Open Secrets的統計，2019年位元組跳動在美國的遊說費用為27萬美元，2021年翻了將近20倍，達到500萬美元；到了2023年，達到空前的874萬美元。

考慮到美國的影響力，美國官方對於TikTok的態度也加大的影響其他市場對於TikTok的處理動作。3月16日，加拿大產業部長表示，已經對TikTok展開國家安全審查，會在審查結束後宣布政府的決定。

過去幾年，在地緣政治的碰撞下，即便有著TikTok這艘破冰船，全球化之路也走的坎坎坷。

2022年6月，英國TikTok 因為加班文化和英國本地員工發生衝突，引發了離職潮；去年九月，作為TikTok電商重點市場的印尼以禁止社交媒體作為銷售平台為由，直接封鎖了TikTok電商。儘管後續TikTok透過與印尼本地電商平台Tokopedia 合併的方式，重新回到印尼市場，但兩個多月的封鎖期仍讓TikTok損失不小。

合規是出海企業們必須要做的事情，但現在遠遠不只合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