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本海默橫掃奧斯卡串流差點顆粒無收
每年奧斯卡,都有一個最大贏家。在去年的頒獎典禮上,亞裔主題電影《瞬息全宇宙》一舉拿下了七項大獎,其中包括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份量最重的小金人,成為當晚杜比劇場舞台的焦點。
奧本海默橫掃奧斯卡
而在今年的第96屆奧斯卡,最大贏家無疑是屬於《奧本海默》。諾蘭這部人物傳記電影同樣拿到了七項大獎,再次攬下了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最佳配樂、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數項焦點大獎。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奧斯卡連續兩年出現一部電影同時包辦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主角和最佳配角這四個焦點大獎。一貫吝嗇的美國電影學院評審們給予了《瞬息全宇宙》和《奧本海默》近年來少有的認可。
「芭本海默」無疑是去年美國電影的一大現象,《芭比娃娃》和《奧本海默》這兩部風格題材迥異的電影在同一時間上映,雙雙成為了年度票房大贏家,分別拿到了14.46億和9.6億美元的全球票房,也各自拿到了8項和13項奧斯卡提名。
雖然在頒獎典禮上,《芭比娃娃》主演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開玩笑地說,「芭本海默」這個名字就說明《奧本海默》是在沾滿《芭比娃娃》的光,但美國電影學院的評審卻給了完全不同的認同。在《奧本海默》拿到七項大獎的同時,《芭比娃娃》只拿到一個最佳原創歌曲獎。
事實上,《奧本海默》橫掃今年奧斯卡並不令人意外,可以說是眾望所歸。在杜比劇院上台領獎之前,《奧本海默》已經在金球獎、美國影評人協會以及演員及編劇工會等諸多前哨電影獎上包辦了許多獎項。
不過,對男主角基里安墨菲(Cillian Murphy)和克里斯多夫諾蘭(Christopher Nolan)來說,這都是他們電影生涯的第一個小金人。只不過諾蘭是8次提名之後終於得獎,而墨菲則是首次提名就當選影帝。這對來自歐洲的黃金搭檔都是在1998年拍攝首部電影,兩人性格也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在銀屏之外都非常低調,只希望透過電影展現自己。
這部英美合拍的人物傳記電影講述了美國「曼哈頓計畫」負責人奧本海默(Robert Oppenheimer)的生活。除了再現奧本海默率領許多頂尖科學家搶先納粹德國造出原子彈的歷史一頁之外,電影更展現了奧本海默作為一名人文精神的科學家,出於對人類未來的擔憂而轉變對原子能的態度,強烈反對美國研發氫彈與蘇聯展開核武軍備競賽。
在冷戰和麥卡錫主義的大背景下,奧本海默依然堅持自己內心的良知,不惜與美國政府背道而馳,最終遭到名譽詆毀和職業排擠。在美國社會政治分裂愈演愈烈,反智、民粹與排外浪潮興起的當下,《奧本海默》這樣講述知識分子良知的電影無疑具有特殊的意義。
除了《奧本海默》,《可憐的東西》也是昨晚的大贏家。這部女性主題電影拿到了11項提名,最終收穫四項獎杯,愛瑪·斯通(Emma Stone)也自《樂來樂愛城》之後第二次當選奧斯卡影后。另一部女性主題電影《墜落的審判》則收穫了最佳原創劇本獎。
西科塞斯再次空手而歸
儘管奧斯卡是美國電影業最受矚目的獎項,但是否得到小金人認可並不是評價一部電影、一位導演或演員的標準。事實上,奧斯卡過往的得獎名單存在著許多爭議,許多名垂影史的經典作品和影人都沒有得到學院評審們的足夠認可。
在昨天的頒獎典禮上,馬丁·西科塞斯(Martin Scorsese)再次空手而歸。他的《花月殺手》拿到10個提名,卻最終一無所獲。或許老或許,老馬丁也習慣了奧斯卡對自己一如既往的無視。但在史東拿到影后之後,81歲的西科塞斯非常暖心地轉頭去安撫同樣獲得提名的影片女主角莉莉·加德斯通(Lily Gladstone)。
身為美國電影業的殿堂級大師導演,西科塞斯在電影業工作了六十多年,拍攝了《計程車司機》、《憤怒的公牛》、《純真年代》、《華爾街之狼》等許多經典作品,拿遍了柏林、坎城、金球、艾美、奧斯卡等諸多獎項。
是否在奧斯卡得獎,對西科塞斯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美國電影學院對他一直相當吝嗇。西科塞斯個人總計獲得16次奧斯卡提名(包括最佳導演、最佳影片以及最佳改編劇本),但卻只靠著2006年的《無間行者》拿到了最佳導演。這部電影翻拍自香港經典警匪片《無間道》,在西科塞斯許多傑出的作品中只能算是平常水準。
過去十年時間,西科塞斯拍攝了三部電影《華爾街之狼》、《愛爾蘭人》與《花月殺手》,總計獲得了25個奧斯卡提名(分別拿到5個、10個和10個提名),但居然沒有獲得任何獎項。在今年的奧斯卡,《花月殺手》延續了《愛爾蘭人》10提0的尷尬紀錄。
值得一提的是,魏斯安德森(Wes Anderson)以《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The Wonderful Story of Henry Sugar)獲得了最佳短片獎。自2001年開始,這已經是安德森第八次獲得奧斯卡提名,終於收穫了第一座小金人。這部40分鐘的小作品延續了安德森近年來的實驗電影風格,比去年的《小行星城》更近一步模糊了電影和舞台劇的界限。
雖然54歲的安德森此前並沒有拿過小金人,但這位以完美對稱與唯美配色著稱的奇才早已不需要奧斯卡的認可。他是好萊塢目前最推崇的導演,許多一線大牌明星都以出演他的電影為榮,甚至心甘情願在其中擔任配角走個龍套。
而且,安德森本人昨晚也沒有來到杜比劇院,沒能親手上台帶走自己的第一個獎盃。因為他最近正在德國拍攝新片,不想放下手邊的拍攝工作,來回耗費兩天時間到洛杉磯參加頒獎典禮。或許,安德森也沒有料到自己會得獎。外界對安德森正在拍攝的新片知之甚少,只知道這又是一部大牌雲集的電影,比爾·穆雷(Bill Murray)和本內西奧·德爾托羅(Benicio del Toro)都會在其中飾演。
串流媒體差點顆粒無收
不得不提的是,安德森的這座最佳短片獎也是今年串流媒體在奧斯卡的唯一收穫。對於Netflix、蘋果等串流平台來說,雖然過去一年加大了影視投入,但今年卻是收穫最慘淡的一年,32項提名只有一個得獎,差一點就顆粒無收。
在此次頒獎典禮之前,Netflix憑藉11部電影拿到了19項提名,再一次領先所有片場,結果只收穫了安德森這部最佳短片獎,才延續了年年有獎的記錄。而拿到13項提名的蘋果更是完全絕收,包括拿到10項提名的《花月殺手》。
自2017年以來,Netflix已經拿到了23個奧斯卡獎項,平均每年都有3-4個小金人進入公司陳列室,但今年卻是收成最少的一年,去年他們收穫了6個獎項。或許Netflix也不會過度在意一年的得失,他們在奧斯卡只缺一個皇冠獎:最佳影片。
串流電影真正獲得奧斯卡認可是在2017年,那年亞馬遜的小成本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成為首部獲得最佳影片提名的串流電影。從那年開始,每年都有串流電影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與傳統片場競爭這個份量最重的獎項。
2019年份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充滿爭議,講述種族寬容的溫情小品《綠皮書》(Greenbook)壓倒了Netflix史詩鉅作《羅馬》。雖然那年《羅馬》幾乎橫掃了所有其他獎項,墨西哥導演阿方索·卡隆(Alfonso Cuaron)也因此成為首個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的拉丁裔導演,但卻沒有拿到最佳影片獎項。
誰也沒想到,最終是剛入行的蘋果圓了串流媒體的最佳影片夢想。那年蘋果小成本電影《健聽女孩》(Coda)拿到了最佳影片,庫克在頒獎現場喜不自禁。蘋果只投入了5000萬美元,就拿到了Netflix最渴望的一個小金人。這個獎項讓剛進入串流媒體產業的蘋果大受鼓舞,也堅定了庫克在影視產業加大投資的決心。
好萊塢知名製片布魯姆(Jason Blum)看來,「《健聽女孩》和蘋果能夠獲獎,一定程度是因為過去數年Netflix一直在敲奧斯卡的大門,持之不懈地為流媒體電影爭取承認」他製作的恐怖片《逃出絕命鎮》也曾經得到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但那年的得主是《水形物語》。
主流導演紛紛牽手串流媒體
雖然串流媒體在今年的奧斯卡幾乎顆粒無收,但這並不會改變他們成為好萊塢主力片場的勢頭。除了諾蘭等少數導演之外,絕大部分大牌導演都已經選擇與串流媒體合作。
就連像史匹柏這樣曾經公開反對串流電影的電影人,都已經低頭牽手Netflix。今年獲得7項提名的《指揮大師》(Maestro)就是史匹柏的電影公司Amblin和Netflix攜手出品。而2019年的時候,史匹柏還在公開抨擊串流媒體出品的東西是電視而不是電影。
過去幾年時間,西科塞斯、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斯派克·李(Spike Lee)、韋斯·安德森都已經牽手串流媒體巨頭Netflix,獲得了奧斯卡提名。安德森更因此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小金人。
大導演與Netflix合作的優勢顯而易見:他們既可以得到網路巨頭的雄厚財力支持,又不用過度擔心商業票房的成敗。
如果不是Netflix投資拍攝,芬奇去年那部極具個人風格的電影《殺手》注定是票房慘敗的。芬奇過去兩部電影都走藝術風格,黑白片《曼克》與意識流電影《殺手》都是Netflix出品,或許他也更習慣這種沒有票房壓力的創作環境。
西科塞斯過去兩部電影都是串流投資,原因也很簡單,《愛爾蘭人》和《花月殺手》預算分別高達1.6億和2.15億美元,傳統片場擔心這樣高的預算根本無法回本。在老馬丁陷入無米之炊困境的時候,最後都是財大氣粗的串流媒體巨頭接手,慷慨解囊幫助西科塞斯完成了這兩部史詩鉅作。
在《花月殺手》上映時,西科塞斯談到蘋果時滿滿都是感激。他談到了派拉蒙高層甚至在劇本最終落實之前,就因為預算問題斷然拒絕投資,“他們直接告訴我,’我們不能投資這部電影’。”
傳統片場不肯投資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依照傳統的電影營收模式和票房分成比例,一部預算兩億美元的電影至少要五億美元的票房才可能回本。而這兩部漫長沉悶的史詩電影(209分鐘和180分鐘)根本不太可能創造如此高的商業票房收入,虧本是板上釘釘的事。
由於遭到線下戲院的抵制,AMC等美國主流院線拒絕上映《愛爾蘭人》,他們要求必須在線下上映數月才能上線串流媒體。最終《愛爾蘭人》是Netflix上播放,無法統計票房。外界從先前點映預測,這部電影如果線下上映,票房不會超過1.3億美元。
雖然蘋果主動讓步,讓派拉蒙線下發行《花月殺手》,三個月後再上Apple TV+。但預算高達兩億美元的《花月殺手》最終票房也只有1.56億美元。由於考慮票房無法撈回宣發成本,《花月殺手》甚至主動放棄了中國市場。
當然,Netflix和蘋果這樣的網路巨頭並不在乎一部電影的回報,他們也清楚西科塞斯這兩部電影不可能靠票房收入成本。他們更希望與西科塞斯這樣的殿堂級導演合作,為自己的串流平台帶來招牌式的作品,並獲得電影界的最高榮譽獎項。
蘋果不惜成本打造品牌
這種策略在蘋果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為了吸引知名導演與自己合作,蘋果選擇了和Netflix不同的發行路線:他們並不在乎這些電影是否在線下上映,只要幾個月後出現在Apple Tv+上就可以。
過去一年,蘋果連續有三部投入超過兩億美元的電影在美國線下上映,除了《花月殺手》之外,還有歷史大片《拿破崙》以及喜劇間諜片《阿蓋爾:神秘特工》( Argylle)。在去年夏天的暑期黃金檔,在美國電影院都能看到許多Apple TV+出品的預告片。
與《花月殺手》一樣,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執導、奧斯卡影帝華金·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主演的《拿破崙》也得到了蘋果的兩億美元投資,這部電影同樣獲得了數項奧斯卡提名,但最後沒有得獎。
史考特在《拿破崙》的巴黎首映式上表示,「我必須要向蘋果脫帽致敬,這可不是一部小成本電影,而他們願意承擔風險¼¼現在要開拍一部歷史大片,這是一部巨大的挑戰。”
傳統片場不相信《拿破崙》的票房前景,而蘋果之所以願意投入巨資拍攝這部大片,顯然並不指望票房收入來盈利,甚至做好了虧本的準備。事實上,《拿破崙》的全球票房也只有2.2億美元,根本不夠回本的。
或許蘋果不是太在意《花月殺手》和《拿破崙》的線下票房和回報,這樣的重磅大片對於吸引蘋果用戶留在Apple TV+更為重要。雖然和Disney+同期推出,但蘋果在影視行業幾乎是一無所有起步,沒有迪士尼那樣雄厚的版權作品庫,需要從頭打造自己的原創作品庫,這也影響到了他們的訂閱用戶增長。
《拿破崙》製片人凱文沃許(Kevin Walsh)表示,蘋果影業的兩位高層恩里奇(Jamie Erlicht)和範安柏格(Zack Van Amburg)在與他談合作時,看重的並不只是院線票房成功,更希望為Apple TV+平台帶來真正有影響力的電影作品。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位高層都是蘋果從索尼影業挖角的資深高階主管,《絕命毒師》和《風騷律師》也是他們的得意之作。
Netflix總監曾經公開表示,諾蘭是他最希望合作的導演,雙方幾年前也進行了談判溝通。但諾蘭堅持要求自己的電影必須全球院線上映,這與Netflix的業務模式無法相融。相較之下,蘋果也不在意這一點,或許他們更容易和奧斯卡最佳導演諾蘭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