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3月11日是世界水務協會認定的世界建築給排水日，這一國際日的啟動，目的是為了提高給排水行業在全球受關注度，並強調給排水對人類健康和環境的重要性。大文暴雨果曾說，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確實，城市想要保持整潔和乾淨，離不開下水道的功勞。但其實現代下水道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而是付出過不小的代價。說到這個話題，我們就繞不開倫敦了。

01 無處可去的糞便

說起倫敦的泰晤士河，大家都知道，這是一條承載了英國歷史的大河。不過鮮為人知的是，泰晤士河曾經是倫敦的一大「下水道」。19世紀以前，居住在倫敦的居民會把各種生活垃圾甚至排泄廢物直接倒進泰晤士河，讓泰晤士河把這些垃圾帶進大海。

19世紀早期至中期諷刺泰晤士河水質的畫作，上圖為1828年藝術家威廉·希思創作的《泰晤士河水就是怪物湯》，下圖為1850年英國《Punch》雜誌刊登的漫畫《一滴泰晤士河水》 （資料來源：Wikipedia）

最初，排泄廢物不是由每家每戶直接倒入河中，而是由掏糞工人帶走處理。隨著工業革命的發展，倫敦的人口也越來越多。到了1851年，倫敦的人口已經由19世紀初的100萬左右，成長到200多萬，成為當時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

那時候，倫敦的房東恨不能把廚房都加上隔間租出去。

但隨著倫敦人口增多，掏糞工人的要價也越來越高，甚至超過了普通人的工錢，因此很多人家越來越不願意讓掏糞工人來掏糞，而是任由排泄廢物在地下室、院子甚至家裡堆積，到處流淌，最後在雨水的沖刷下進入泰晤士河。

1848年刊登在英國《Punch》雜誌的《骯髒的泰晤士老人》「髒河呀髒河，從倫敦臭至諾爾，你是一條巨型排水溝，你是一個巨大公用河岸，除了此你什麼都不是」（資料來源：Wikipedia）

或許有人會建議：大家都使用抽水馬桶。是的，此時抽水馬桶開始已經應用了起來，這卻成了泰晤士河的災難——因為抽水馬桶使用了太多的水，加速了糞便的滿溢，最後只好直接將排泄物沖進了泰晤士河。

由英國發明家約瑟夫·布拉梅的改良版沖水馬桶是世界上第一個實用的沖水馬桶。（資料來源：Wikipedia）

02 疾病與恐慌

住在這麼大一條「化糞池」旁邊，疾病是少不了的。猩紅熱、結核等流行病此起彼落。1832年，霍亂爆發了。這是一種腸道疾病，最快可導致人在24小時內死亡。但人們不知道病因在哪裡。1848年霍亂捲土重來，導致人們內心惶惶，死亡慘重。這次霍亂後，有醫生發現，霍亂是由受污染的飲用水造成。但人們仍認為霍亂是由髒污的空氣傳播，不肯接受「霍亂是污染飲用水造成的」這個觀點。

但到了1858年，情況就有所不同了。這一年，倫敦反常地出現了好幾次高溫，最高溫度甚至達到了34℃。高溫直接加劇了河水的臭味，並將臭味升騰起來，飄進了人們的鼻子裡。整個倫敦臭味燻人，有媒體把這次事件稱為「倫敦大惡臭」。

很多人逃離了倫敦市區，搬去了鄉下或別的地方。那些無處可去的人留在城裡，只好日夜面對撲鼻的臭味。在媒體大肆渲染的氣氛下，臭味引起了人們的恐慌。最終，在大家強烈的呼聲下，倫敦政府開始治理泰晤士河。

03 爆改下水道

這項工程並不容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案，但大家又覺得別人的方案行不通。最後政府在壓力下通過了約瑟夫·巴瑟傑改過數次的方案，同意大改倫敦地下排水系統。

1859年，這項工程正式開始動工。巴瑟傑對地下排水系統進行了重新設計，他利用污水截流管，讓污水避開泰晤士河，把污水引到了離城市較遠的地方。為了讓污水沿著從高到低的地形流動，他還在有些地方建造提升泵，有些地方往深挖。同時，為了避免這些蜂巢狀的下水道挖空倫敦地下而造成坍塌，巴瑟傑還發明了一套檢查水泥的方法，直到今天，這套方法還有可用之處。利用這些水泥，數千工人製造了3億塊堅固的水泥磚。雖然施工過程中也發生了一些事故，例如挖壞瓦斯管道、塌方、挖通了地鐵工程等，但由於嚴格管控，並未造成多人傷亡。

1859年東倫敦舊福特和堡區附近的下水道建造工程（資料來源：Wikipedia）

1865年，這項艱鉅的工程終於完工，把全部污水排入大海，倫敦的臭味終於消失了。但就在這一年，霍亂又來了。這一次，沒了臭味，人們終於體認到，原來霍亂和水源有關。

幸好新修的下水道已經把污水和地下水隔開，解決了水源的問題，有效應對了霍亂的肆虐。倫敦下水道的成功，可以說引領了現代下水道的發展。很多地方開始效法倫敦，大力建造下水道，例如美國紐約。

而倫敦下水道也被稱為「工業世界的七大奇蹟之一」。為了紀念工程師巴瑟傑，人們專門為他製作了一座雕像。

1883年英國《Punch》雜誌稱巴瑟傑為「下水道之蛇」（資料來源：Wikipedia）

不過這個下水道也不能一勞永逸。隨著倫敦的發展，人口比起19世紀更是多了幾番。2009年，人們發現下水道有些地方被大塊的油脂堵住，需要工人前往清脂。

下水道的油脂主要來自人們往下水道倒油或含有油脂的東西。油脂會隨著時間累積成塊，並包裹不可降解的垃圾和鈣，形成大硬塊。

2019年，人們在倫敦下水道發現一個長250公尺、重400噸的脂肪塊，最後從這些油脂中提煉出了1000公升的生物燃料，足夠為倫敦的350輛雙層公車提供一天的動力。

經歷過一道大清洗和大檢查，倫敦政府又要重新建造這套關係著國計民生的老建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