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國中生，刷手機刷出憂鬱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前幾天，筆者看到了一篇報道，裡面描述了一個普通高中女孩因經常使用手機瀏覽某社交平台，以至於產生了精神危機。

事情大致上是這樣的：夢夢一直以為所有的中學生都和自己一樣，所有時間都花在作業和考卷裡，雖然壓力也很大但不覺得苦。而她下載了小X 書之後，看到了很多其他城市以及海外留學的高中生的生活vlog，它們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平行世界”，打破了夢夢原本狹窄的認知。「平行世界」中的同齡人，有著五彩斑斕的校園生活，像社團活動，節日派對等等，即使是枯燥無聊的學習在他們的 vlog 中也是快樂鬆弛的。

這些，讓夢夢看到了人生的無限可能性，也觸發了她對自己生活的苦悶與迷惘。後來，她很快就被確診為中度焦慮和憂鬱。

幸好，夢夢自己意識到了問題，積極尋求幫助，在家長、老師和朋友的幫助下，夢夢調整了心態和使用社交媒體的方式，情況慢慢好了起來。從目前的研究來看，夢夢的問題絕非個案，許多中學生也有類似的困擾，甚至成人也會有類似的經驗。那麼造成這種困擾的原因是什麼呢？我們該如何應對呢？今天咱們就來討論一下。

什麼是上行比較？

中學生使用社群媒體，導致心理問題，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上行比較」。

社會心理學家萊昂·費斯汀格（Leon Festinger）在1954 年提出了社會比較理論，認為人們會為了評估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能力和觀點等社會特徵，而與他人或群體進行比較。社會比較可以根據與自己某方面相比更出色、相似和更差這三個水平，而分為上行比較、平行比較和下行比較。

通常來說，平行比較有助於形成更真實和客觀的自我認知，下行比較可以提高一個人的自尊心和滿足感，讓人感到相對優越。

而上行比較則是一把雙面刃，可能會引發自我貶低和挫折感，也可能促使個體努力提升自己。

抖音和小紅書等平台演算法總能「聰明地」發現人們愛看那些濾鏡下的人生切片，並進行大範圍的推送，當人們刷到了這些視頻，算法又會繼續推同類的視頻過來，從而為使用者建構了促進上行比較的資訊繭房。

很多成年人尚且在這樣的資訊繭房裡焦慮不已，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中學生？他們還沒有形成穩定的自我認同，還不能很理性客觀地認識自己和周遭的世界，同時又缺乏批判性思維，對於那些曬生活的vlog，很少會考慮到諸如「這些都是真實的嗎？」「他們的生活全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嗎？」等問題。

所以，對他們來說，當上檔比較沒有得到良好的引導時，滋生的往往是失望、挫敗、不滿和焦慮等消極情緒，而消極情緒遲遲得不到改善，就可能引發不同程度的焦慮症和憂鬱症。

而身為老師和家長，我們在平時的生活中，也應注意孩子的這類情緒及手機的使用情況，及時做出積極引導。

刷短影片刷出來的焦慮有多嚴重？

夢夢的案例並非個別，中學生的這類心理健康問題比我們想像得更為普遍。

根據2022 版「心理健康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21~2022）》，全國有14.8%的青少年有不同程度的憂鬱風險。

值得注意的是，鄉村中學生憂鬱和焦慮風險的檢出率分別為20%和43.6%。教育環境、學業壓力和對未來的迷茫等問題本就已經給鄉村中學生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負擔，上行比較更是給他們的焦慮雪上加霜。

國內一項針對516 名中學生的研究發現，青少年最常使用的社群媒體平台前三名分別為抖音、B 站和小紅書，各類網路影片已成為許多青少年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圖|青少年各類社群媒體使用情形（方詩琪, 2022）

而且，85.9%的中學生每天至少要花一個小時來刷這些社群媒體，其中大量的時間花在看那些大V 和網紅發布的內容。

圖|青少年社群媒體使用與社群媒體影響者（SMI）接觸時間比較圖（方詩琪, 2022）

但是，長時間刷影片內容對他們來說卻是弊大於利的。研究者發現，青少年上網刷影片的時間越長，上行社會比較的傾向就越強，隨之而來的結果就是他們的物質主義傾向也越強，而自尊卻越來越低。

研究者認為，由於現在的媒體平台所湧現的內容往往只會展示積極的一面，形成了一種「鼓勵物質佔有以獲取幸福」的社會環境。這種社會環境導致使用者越來越多地進行向上的社會比較，從而促進了他們的物質主義價值觀。

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往往會對網紅帶有崇拜或羨慕的心理，對他們來說那相當於是自己“理想的自我和生活狀態”，但是當自身難以達到理想化狀態，且缺乏正確引導時，就會引發自卑、焦慮和迷惘等負面情緒。為了逃避現實和負面情緒，他們又會更沉溺於虛擬網絡，進而形成惡性循環。

學會走出上行比較的怪圈

那麼，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像夢夢這樣的中學生，要怎麼走出上行比較的怪圈？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很複雜的，既需要社群媒體平台來履行社會責任感，也需要家長和老師正確教育和引導。

對青少年本身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夠培養自己的批判性思維，以一種理性、客觀、全面的思考方式來看待周遭和網路上的世界。

抖音、快手和小紅書等網路平台的去中心化演算法，讓每個人都能曬出自己的生活切片，也讓任何人都可以透過一部手機，而在光鮮亮麗的網路世界和平淡苦悶的現實世界之間隨意切換。

但是，這些曬出來的內容終究只是生命的“切片”，而不是全部。如果過度關注這些精心挑選並蒙上濾鏡的生活切片，就會產生巨大的認知偏差，誤以為那就是人生意義和幸福的唯一解。

同時，主動去尋找能讓自己感受到正面和快樂的事情也很重要。

清華大學心理學教授彭凱平的一段發言曾在春節期間登上熱搜，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他說：“我們的教育培養的都是打工人，我們真的沒教如何開心。 ”

培養自己的快樂的能力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而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例如欣賞和喜歡自己的某一部分，珍愛自己所擁有的物件和人際關係，探索自己的興趣和愛好，當自己感到emo 時就放鬆自己或與他人傾訴等。

此外，也必須承認，中學生因為社交等需求，完全不使用智慧型手機也不現實，而且社群平台上也有很多人分享知識，也會有網友間的熱情互助，如果能讓中學生養成正確的使用習慣，還是有正面意義的。可惜，對管不住自己的學生來說，手機恐怕還是弊大於利。

最後總結一下，對廣大中學生朋友來說，在家長、老師的引導下限制自己刷手機的時間，選擇看一些更積極有意義的內容，能夠降低上行社會比較的傾向，同時也能讓自己把注意力的重點更放在現實生活中，建立真實而支持性的人際關係，這樣更能減輕自己面對的心理壓力和焦慮憂鬱等負面情緒。其實，不光是中學生，成年人有時候也會不知不覺中落入這種上行社會比較的怪圈。不過身為成年人，我們或許更能認清現實，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當然，如果實在很難控制自己，暫時卸載這些令人分心和焦慮的手機軟體，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