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濕著頭髮睡覺會讓癌症風險飆升?真相來了
最近有一則消息在社群媒體上廣泛傳播。這條消息聲稱如果“濕著頭髮睡覺”,會讓一種致癌微生物在頭皮上大量繁殖,而這種微生物又可以讓癌症風險飆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濕著頭髮睡覺,真的會導致癌症嗎?真相其實和這訊息的結論相去甚遠……

先說結論,馬拉色菌是人體皮膚表面正常的寄生菌,喜歡潮濕環境,但頭髮濕未必就會大量產生馬拉色菌。另外研究也沒有提到胰臟癌中的馬拉色菌是來自頭皮,馬拉色菌是一種條件致病菌,在正常情況下,它會與人們和平共處。
目前也沒有任何研究證明,腫瘤生長與頭皮上的真菌有關。這個流言只是藉助「潮濕」這個共同因素,將濕頭髮和癌症聯繫了起來。
濕髮睡覺致癌這個流言是怎麼來的?
如果打開這篇文章,可以發現作者煞有其事地拿出了一篇2019 年的《自然》雜誌論文作為依據。這篇論文本身倒沒有什麼毛病:作者發現一些腫瘤的癌症過程,往往伴隨著微生物的失調。

研究本身沒毛病圖片來源:nature.com透過研究,他們發現胰腺導管腺癌和真菌有著密切聯繫——和正常的胰腺組織相比,患有這種癌症的患者的腫瘤,其中真菌的水平會增加大約3000 倍!
從分析來看,這些真菌中明顯富含馬拉色菌屬(Malassezia)的成員。為了了解這些真菌和癌症發病之間的因果關係,研究人員進一步探討了背後的機制。
他們發現如果殺死這些真菌,那麼在小鼠的癌症模型中,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類似的,如果將這些真菌移植到小鼠的疾病模型裡,可以加速癌症的過程。
根據這些發現,研究人員表示這些病原真菌可以透過某種分子機制,促進胰臟導管腺癌的發生。這項研究能夠發表在《自然》雜誌上,當然說明了它的嚴謹與可靠。
但這和「濕著頭髮」有什麼關係呢?這則消息並沒有給出明確的證據,只是說馬拉色菌喜歡潮濕的環境,而剛洗完的頭髮,當然也很潮濕。也就是說,光是藉助「潮濕」這個共同因素,這則消息的作者就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像力,把濕頭髮和癌症關聯到了一起。
為什麼說這則訊息不靠譜?
如果我們仔細閱讀了《自然》這篇論文,會發現馬拉色菌促進癌症發展的方式,實在很難和頭髮掛起鉤來。
論文的作者們做了一個實驗,用螢光蛋白標記了真菌,讓它們在顯微鏡下能發出明顯的光亮。透過這種方式,他們發現真菌能從腸道「跑到」胰臟位置,對腫瘤產生促進作用。
同作為消化道的成員,真菌的這種運動可以說是鄰居間的串門。而要從濕的頭髮跑到胰腺,那要花的功夫可就大多了。另外關於潮濕會滋生馬拉色菌,也沒有看到明確的支持證據。
如果要說什麼因素能促進這種真菌生長,脂肪倒是一種必需的營養,這也能解釋為啥這種細菌常常會造成皮膚感染——它們喜歡皮膚上分泌的油脂。也因為如此,不管頭髮潮濕不潮濕,一個普通人腦袋上的馬拉色菌數量都可以高達數千萬。如果按照這則訊息中的邏輯,每個人的致癌風險恐怕每時每刻都在飆升。
如何正確理解一則癌症研究?
這個一看就充滿疑點的消息,之所以還能爆火,或許也說明了一般民眾對於癌症研究的不了解,經常會根據自媒體的一面之詞相信那些誇張的結論。說到如何正確理解癌症研究,或許要分成幾點來說,一個就是關於某種物質會致癌的研究,這也包括了本文中提到的馬拉色菌。
通常來講,要證明某種物質致癌,還是需要比較充分的證據──不僅需要在動物研究中找到其致癌的機理,也需要在人體中確認同樣的致癌機制。
回到《自然》的這篇論文,大部分研究工作其實都是在小鼠疾病模型中進行的,而為了模擬人類的癌症,這些小鼠本身就經過了許多改造,具有一定特殊性。在這些小鼠中觀察到的結果,並不能簡單地外推到人類之中。至於人類會不會受影響,也還需要更多,更長久,更深入的研究證實。

拜託,我們耗子跟你人不一樣
另外一類癌症研究,可能是和癌症的治療有關。例如什麼時候能讓癌症消失,又或者科學家造出了能徹底治癒癌症的藥物。如果我們將這些研究細分,會發現它們同樣大多出自動物實驗,甚至是細胞研究。
醫藥產業裡有這麼幾句話,一句是說「如果人類的生理和老鼠一樣,那癌症早就被治癒了」。這句話說明動物研究中的正面成果,並不總是能延展到人類身上。至於細胞研究,則距離更遠了。一句開玩笑的話是這麼說的:“如果有人和你說某種藥物能殺死癌細胞,記住,開水也能。”
能殺死癌細胞的藥物,不一定會在人體內發揮作用。它可能很容易被人體降解,或無法觸及深埋在組織中的腫瘤,或毒性太強,不適合人類使用等。這些流言之所以會出現,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有些媒體報導會採用誇大的語言來吸引目光。在某種意義上,這些故事看完權當一樂比較適合。
畢竟全世界範圍內,每年誕生的癌症新藥最多也就十幾二十款,可見理解癌症,治療癌症有多麼不易。如果隔三差五就有一個「重磅」癌症消息出爐,那多半沒有它聲稱的那麼重磅。
總結儘管這則流言煞有其事地說濕頭髮會讓馬拉色菌大量繁殖,並且搬出《自然》的論文來證明馬拉色菌可以促進癌症的發展,但「頭髮濕就會大量產生馬拉色菌」這個大前提就未必成立。
相反,無論頭髮是乾是濕,每個正常人頭上都有不少這類真菌。更何況,《自然》雜誌的研究發現,如果要促進胰臟癌發生,微生物必須從腸道移動到胰臟部位。這兩個部位和頭髮也相去甚遠。放眼未來,如果遇到簡單的生活習慣就會導致癌症之類的新聞,我們可以先判斷下內容是否言之有據,還是只是在催生焦慮。
如果新聞閉口不談研究的動物模型,不談樣本大小,不談研究本身的局限,不談因果性和相關性的區別,不談結論不可以無限外推,那麼我們在閱讀這類新聞時,心裡就要留個心眼,防止被騙。
當然,如果不放心,我們大可去諮詢醫生等相關領域的專業人士。他們的回答,顯然更有權威性。
參考文獻
[1]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19-1608-2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lassezia
[3]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9B%BD%E9%99%85%E7%99%8C%E7%97%87%E7%A0%94%E7%A9% B6%E6%9C%BA%E6%9E%84%E4%B8%80%E7%B1%BB%E8%87%B4%E7%99%8C%E7%89%A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