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錢班學生兩度轉行:從入門到一作發Science只用2年明年回國做PI
兩度“轉行”之後,95後貴州小伙以一作身份,在Science發表了第一篇文章。而這距他剛入門,也才不過兩年時間。他叫做胡脊梁,曾以物理競賽保送到清華錢學森力學班(“錢”班),隨後在大二那年跟隨興趣所向。
在聽了施一公講座之後,他決定轉至細胞動力學,一個物理和生物交叉研究領域。
中國科學院院士鄭泉水曾對他印象深刻,
為了完成一篇論文,他一年時間學了20門研究生的課程。這個學生在“錢班”成績一般,但是他用論文一樣可以證明自己。
本科畢業、直博,而在一切看似順風順水之際,他又突然換方向,轉碩再讀博,研究更加複雜多樣的生態動力學。
△圖源:中國科學報
入門2年一作發Science
不妨就以他最新的Science論文成果,來介紹他的研究領域。
一言以蔽之,這篇文章在解決“是什麼導致生態系統不穩定?”的問題。
事實上這個問題由來已久,過去許多科學家都在致力於破譯其中所有的影響因素。
這其中較為著名的兩個預測因素為,群落中物種的數量以及物種之間的相互作用。
然而這放在現實自然系統中卻很難得到驗證,即便可以觀察物種之間的相互作用,通常也無法完成控制實驗。
而胡脊梁所在的團隊,解決這個問題的途徑是:物理學。
為生態系統創建一個“相圖”,最終驗證需要結合著兩個參數:物種數量和種間相互作用強度整合一起,成功預測生態群落穩定與否的情況。
具體而言,他們在實驗室合成了2到48種細菌的生態系統,監測群落在生長、分散和稀釋週期中群落的組成和生物量。
此外他們發現,成對共生的概率隨著補充的葡萄糖和尿素濃度的增加而降低。這意味著,通過增加營養物質的方式,可以用來加強物種之間的相互作用。
實驗結果顯示,群落生物量的波動在物種規模或者相互作用強度增加下,也會同樣增加。以48個物種群落為例,研究人員發現只有在低營養濃度下才會達到穩定。
最後他們還繪製了“相圖”,描述生態系統如何僅基於兩個因素發生變化。類似於物理中基於溫度和壓力,來描述水的狀態變化。
結果顯示,相同條件下,波動的群落比穩定的群落更加多樣化。
通訊作者、胡脊樑的導師Jeff Gore表示,相圖的驚人之處在於它可以以非常簡單的形式總結大量信息,找出一個邊界來預測穩定性的喪失以及波動的開始。
據中國科學報報導,這是學者第一次對複雜生態系統提出一個比較統一的框架——
僅靠兩個變量,不依賴於任何生物學細節,就可以描述任何一個生態群落。
據胡脊梁本人介紹說,這篇論文投出後,返回的審稿意見有50多頁,但三個審稿人都給出了高度評價,“心裡就有了底,感覺自己這項工作的意義得到了認可”。
MIT官方消息,這種相圖的創建,可以幫助生態學家在信息很少的情況下,對森林等自然生態系統中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出預測。
MIT直博轉碩再讀博
胡脊梁現在在MIT從事生態動力學領域研究。Science上發表的這篇論文,是他從單細胞力學轉方向後,發表的第一篇文章。
是的沒錯,2年前,MIT直博的胡脊梁,研究領域還是單細胞力學。
博士三年級那年,發生了什麼?
時間回到2017年。那時候,胡脊梁從清華畢業,以直博生身份進入MIT,並延續了本科階段研究細胞動力學的路線。
鄭泉水接受采訪時曾回憶,博一時,胡脊樑的思維和鑽研勁頭讓MIT導師們格外留意。為此,物理系專門開展了一個研討會,討論主題是:胡脊梁這樣的學生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進入MIT後,胡脊梁於2019年和2021年先後發出兩篇PNAS(《美國科學院院報》)。
然而,“改變方向”這四個字卻在他心中紮根。
胡脊樑自身慣有的學習思維偏“工程式”,更喜歡簡潔有邏輯,能夠從復雜現象抽像出優美模型或理論的東西。
因此,他長期認為生物學的書不太優美,存在許多冗餘信息。
直到他接觸了生物物理學:原來生物學也可以用簡潔的語言去描述。
於是,直博第三年,胡脊梁選擇“轉行”,一頭扎進生態動力學的河流。
這其中不僅有其自身思維方式和研究範式的原因,他現在的導師、也是Science所發表論文的通訊作者,Jeff Gore,提供了巨大幫助。
△傑夫·戈爾
Jeff是MIT物理學教授,研究方向正是生物物理學。
他所在的戈爾生物物理實驗室,研究興趣是利用微生物種群,探索種群或群落內部的相互作用是如何導致豐富突發現象的。
幾番接觸下來,胡脊梁發現Jeff和他思考問題的方式和興趣方向非常契合,他深覺,如果進入Jeff的選題組,一定是一種“享受”。
胡脊梁主動找到Jeff,表明自己想轉到他的課題組讀博的強烈意向。
在完全能夠直博畢業的情況下,胡脊梁先轉為碩士畢業,改投Jeff門下。
如願以償,胡脊梁進入Jeff的“Physics of Living System Center”課題組攻讀博士學位。
“我現在在研究複雜微生物群落的動力學,這些菌群廣泛存在於人體腸道、皮膚以及植物的根系和土壤。”胡脊梁介紹道,“不同種類的細菌有物種間的相互作用,物種和環境之間也有相互作用,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
在接受《中國科學報》採訪時,胡脊梁將這次轉換方向稱為“可能是在MIT讀博期間做得最正確的一個選擇”。
吸引眾多導師的清華錢班學生
在不同領域取得不錯的成果,除了MIT的5年研究經驗,還歸功於本科時,胡脊梁在清華大學“錢班”夯實了基礎。
何謂錢班?
2009年,為嘗試回答“錢學森之問”,清華大學成立了“清華學堂人才培養計劃”錢學森力學班(以下簡稱錢班),每年招收本科生30名。
(錢學森之問的內容:為什麼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
2013年,就讀於貴陽市第一中學的胡脊梁,以理科653分參加錢班全國創新挑戰賽,獲全國第一名,並獲得清華學堂計劃獎學金。
在錢班,胡脊梁遇到了另一個讓他獲益匪淺的老師,清華錢班首席教授、中科院院士鄭泉水。
△鄭泉水
本科期間,胡脊梁因產生了一個稚嫩的idea,在寒風中與鄭泉水交談了兩個多小時。
儘管這個課題最後也沒有做出什麼結果,但鄭老師當時還是像對待一個博士生一樣尊重我的想法,並培養我。
在鄭泉水身上,胡脊梁學得最多的,就是一個科學家擁有的思考問題的過程。
彼時,在鄭泉水的努力下,錢班先後將SURF(Senior Undergraduate Research Fellowship,高年級學生研究員)、SRT(Student Research Training,本科生科研訓練)納入必修環節。
後來,錢班還開設8個學分的ORIC(Open Research for Innovation Challenge,開放挑戰性創新研究),學生需用1年左右的時間,獨立負責一個完整的科研項目。
胡脊梁就讀大一那一年,正是錢班以研究學習為目的的“進階史研究學習系統”開始完整運行的第二年。他的ORIC在北京大學定量生物學中心完成。
進階式研究學習系統給胡脊梁留下的印象,是“一個非常有效的科研培養模式”:
錢班充分尊重每名學生的興趣和特長的同時,完成基礎科研能力訓練。
鄭泉水老師他們不是讓大家在同一個維度比高低、形成惡劣競爭。
也是大一那一年,胡脊梁就表現出了對細胞膜的好奇,滿懷著憧憬,胡脊梁開始實驗、觀察、建理論模型。
為此,他自學20門研究生課程,主動聯繫生物系、化學系及北大生物學院的實驗室。
受他的熱情吸引,僅清華生命科學學院,就有16位教授來給錢班上課;MIT物理系、材料系、計算機系、機械係等院系的6位教授也加入錢班,開設了挑戰性問題課程。
因為興趣的天平傾斜,大二時,胡脊梁進行了第一次方向轉變。
那時候,胡脊梁聽完西湖大學校長、中國科學院院士施一公的講座,更覺21世紀是生物的時代,隨即嘗試往這方面發展。
△施一公
據他本人描述,他大概是第一個從錢班轉去做生物的。出乎他意料,鄭泉水錶示了大力支持。
鄭泉水不僅拎出來兩、三個小時專門給他講交叉研究,還把他推薦給了清華生命科學學院教授俞立。
亟待探索生命科學世界的胡脊梁,更是主動找到力學與生物學幾何方向的實驗室,開啟了物理生物交叉研究的篇章。
俞立對待胡脊梁這名本科生,和對待別的博士生並無二致。
和博士生同樣的預算、和博士生一樣使用課題組經費,不同之處在於,偶爾還有小灶——補生命科學研究的課程。
“這些老師給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動力。”至今,他還和鄭泉水、俞立兩位老師保持聯繫,在MIT的直博轉碩再讀博,也得到了兩位老師的支持和鼓勵。
總而言之,錢班在胡脊樑的學習生涯中雕刻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回顧錢班就讀生涯,胡脊樑的成績並不算出類拔萃,但他用論文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本科期間,胡脊梁共發表5篇論文,其中1篇還是以共同一作身份,發表在PNAS上。
(所以他一共發了3篇PNAS)
還有一件事
胡脊梁日後的規劃現在已經明了:
據中國科學報消息,在結束MIT的博士後研究後,他將於回國繼續從事科研,做個PI(Principle Investigator,學科研究員)。最終實現“有一天能夠把生物書寫得像物理書一樣簡潔而優美”。
他說,現在的導師Jeff給他的另一個啟發是,以後自己做PI時,也要讓大夥兒開開心心做科研,有自己的風格,也有一定的自由度。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有創造。”
論文鏈接:
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bm7841
參考鏈接:
[1]https://news.mit.edu/2022/ecosystems-instability-models-1006
[2]http://cpp.cau.edu.cn/art/2021/10/29/art_21981_793837.html
[3]https://www.tsinghua.edu.cn/info/1179/17390.htm
[4]http://www.jyb.cn/rmtzgjyb/201908/t20190816_253478.html
[5]https://news.sciencenet.cn/htmlnews/2022/10/488065.shtm
來源:量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