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機頻“翻車”,智能硬件如何守住教育本分?
“雙減”後,智能硬件成為教培機構轉型的熱門賽道,學習燈、學習平板、翻譯筆層出不窮,熱鬧背後,問題同樣層出不窮。七月以來,學習機不止一次被曝出問題。前有云南某中學的“平板定分班”現象,後有希沃學習機陷入“裁判員”爭議風波。
8月18日,京津冀三地消協就小天才兒童平板涉黃暴問題,召開整改溝通會。會上小天才代表接受全部整改意見,該型號產品全面下架。
作為“雙減”後的熱門賽道,學習機為何頻頻翻車?
學習機“內捲化”
艾瑞諮詢報告顯示,在擁有智能硬件的家庭中,63%的學生擁有學生平板,60.3%的學生會經常使用。截至目前,學生平板成為用戶滲透率和使用率最高的教育智能硬件。而近幾年,疫情反複使得居家學習常態化更是將教育硬件推入發展快車道。
由此,學習機憑藉著適應在家學習場景、市場滲透率高等特點成為教育智能硬件市場中的競爭重點。
據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2020年天貓商城的學習機市場份額前五分別為步步高(32.65%)、優學派(9.97%)、讀書郎(8.81%)、小霸王(6.45%)、科大訊飛(5.73%)。
步步高等老牌企業固然是市場主角,但同時,互聯網大廠、教育公司等玩家正在陸續入場。
天貓商城的學習機v榜顯示,近三個月暢銷度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希沃學習機W2、科大訊飛學習機和步步高家教機S6。而京東商城的學生平板榜中,近日排在前三的均來自百度旗下小度科技的學習機,型號分別為學習平板G16、學習機P20和學習平板S16。
顯然,希沃學習機和小度學習機均不是老品牌,而這兩款新產品指向了同一個定位——護眼。
小度學習機p20邀請眼科專家陶勇為其背書,強調有二十重智能護眼。希沃學習機W2號稱獲得深圳賽西與中山眼科中心視覺健康標準A級評定。
本該強調學習屬性的學習機為何要打護眼牌?
事實上,學習機最開始以輔導作業、朗讀背誦、翻譯查詞等功能獲得家長青睞。但很快,其設計者發現功能上難出新意,市場產品大多雷同。
讀書郎COO鄧登輝曾說:“硬件上修修補補沒什麼意義,只有做內容才能無窮無盡。”
學習機嘗試向“內容+硬件”轉變,讓用戶為內容資源付費。如有道日前推出的AI學習機,內置“有道精品英語”、“有道中文圖書館”等內容。
但內容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相較於教培公司,硬件起家的老牌企業處於劣勢。鄧登輝也曾公開表示,做教育比寫代碼難多了。
今年上半年,讀書郎智慧課堂解決方案的銷售收入僅有513萬元,佔總營收比重2%。當認識到內容需要長時間沉澱時,有一部分新興學習機品牌將目光投向了用戶體驗,試圖在同質化產品中打出差異。
於是學習機賣點從硬件到內容,如今又走向了體驗,“護眼”成為一大營銷重點。只是,賽道競爭激烈之下,一家推出新宣傳策略,其他企業都會跟進,路越走越“窄”之時,難免出現問題。
希沃近日便陷入“裁判員”爭議風波。有報導指出,希沃學習機W2雖獲得深圳賽西與中山眼科中心視覺健康標準A級評定,但同時希沃自身也是該標準的製定者,難免有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之嫌。且文章指出,多名消費者表示產品有漏光、卡頓嚴重、APP閃退黑屏等問題。
很快,制定該標準的SUCA聯盟回應,標準起草單位包括十餘家企事業單位,並非只有希沃一家,否認“裁判員”說法。
雙方雖各執一詞,但藍鯨教育梳理髮現,學習機品控出問題的並不在少數。在黑貓投訴平台上,學習機的投訴量達到2620條,且大多關於產品質量。以小度學習機為例,消費者表示,產品出現充電故障、卡頓、黑屏閃退等問題。
由此来看,学习机品牌虽执著于硬件、内容、服务等方面一分高下,但复杂的设计并没有带来稳定品质保障。另一方面,随着学习机“内卷化”,其价格水涨船高。
小度最新發布的P20學習機定價5400元。市場上,希沃w2、步步高S6、優學派U90、讀書郎AI等型號學習機定價均超過4000元。相比於起售價格2000元的iPad類產品,學習機的價格有些偏高。
那麼,高價能帶來高收益嗎?
困於線下,巧入校內
酒香也怕巷子深,銷售渠道是教育硬件的另一個競爭要點。
以近日刊發中期業績的讀書郎為例,財報顯示,上半年線下經銷商銷售2.07億元,佔總營收比重的79.6%。顯然,線下銷售是讀書郎的目前主要的銷售渠道。
讀書郎曾在招股書中坦言,業績很大程度上受制於經銷商銷售點的表現,公司無法完全掌控線下經銷商的行為,如果表現欠佳的銷售點總數龐大,可能會對收入及盈利能力構成重大不利影響。
反觀其線上銷售渠道,2022年上半年收入佔比提升至19.3%,其中自營網絡平台佔比10.6%,同比增加6.9%。其毛利率相比於線下渠道的25%更是高達56%。困於線下的讀書郎,正往線上進軍。
而相較於讀書郎的姍姍來遲,眾多新玩家早已瞄準了線上銷售。科大訊飛在財報中強調,今年618大促中,旗下AI學習機獲得了京東、天貓等各電商平台品類冠軍。
同樣注重線上渠道的還有新東方。自東方甄選走紅後,新東方已經組建“新東方直播間”隊伍,用以推廣教育智能硬件在內的教育產品。俞敏洪表示,產品需要銷售渠道,最有效的銷售渠道除了找代理,就是直播帶貨。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通過線下經銷商和線上銷售,學習機還有另一重銷售渠道。今年七月,雲南省普洱市有群眾通過國務院“互聯網+督查”平台反映,思茅區第四中學以是否購買平板電腦劃分智慧班和傳統班,智慧班的學生需要花5800元購買平板電腦。後經云南省政府核查,該情況屬實。
無獨有偶,據中青報報導,安徽省蚌埠市王先生也通過國務院“互聯網+督查”平台反映,有學校要求學生購買平板電腦,用於佈置作業和個人學習。
與院校合作成為學習機的另類銷售渠道。而此類方式,往往具有一定的強制性。
究其原因,經銷商存在不確定性,線上銷售渠道搭建尚需時間,售往學校讓銷售渠道變得“可控”了起來。但這種“可控”,顯然侵犯了教育公平和消費者權益。
有評論認為,家長和大眾對此事義憤填膺,並不是反對教育信息化,而是反對打著信息化名號,把教育“商品化”,有違教育的本義。
事實上,學習機誕生之初就是為了提升教學效果,家長選購學習機也是為了幫助孩子學習。只是如今這份“初心”在利益誘導之下變了味,甚至其本身的內容都無法滿足家長期待。
初心難守
此前有家長向《中國消費者報》透露,上課期間孩子經常用“小天才”玩遊戲。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板內下載的多款漫畫App中充斥著黃暴內容。
《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條例(徵求意見稿)》中提到,網絡產品和服務提供者應當建立健全防沉迷制度,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誘導其沉迷的產品和服務。《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明確,禁止製作、複製、發布、傳播或者持有有關未成年人的淫穢色情物品和網絡信息。很明顯,小天才的產品違規了。
很快,小天才發佈公告宣布,將永不上架含有不良內容的APP,排查應用商店全線產品。不少網友認為其“甩鍋第三方”。
有報導指出,售賣硬件僅僅能夠帶來一次性的利潤。而在學習機中內置應用商店,與軟件運營方合作分成,能創造源源不斷的利潤。
應用商店模式雖好,但其背後需要嚴格精細的審核團隊。諷刺的是,小天才曾打出“精選0-12歲孩子所需優質內容”“每個內容上架前均進行安全檢查”的標語。而其表現,明顯背道而馳。
不論所謂的“安全檢查”是工作失誤還是有心之舉,可以肯定的是,小天才沒能守住教育本分。
8月18日,小天才代表接受三地消協給出的全部整改建議,T1兒童平板全面停售,違規APP立即下架永不上架。
或許對於家長來說,學習機並不需要多麼複雜的設計和內容,能夠給予孩子健康的教學就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對於企業而言,除了市場中的一畝三分地,還要守住家長對孩子成長的期待,更要記住監管的底線。
正如步步高創始人段永平所言,“做對的事情,不是本分的事情絕對不做。小的違規的事情也不能去做,因為剛開始是小違規,後來會變成大違規,再後來就什麼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