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倫敦到上海，在過去幾周全球大多數地區遭受了史無前例的熱浪。今年6 月，日本東京連續9 天溫度超過35℃，是自19 世紀70 年代有官方記錄以來最嚴重的熱浪。今年7 月中旬，英國氣溫首次飆升到40 ºC 以上，打破了記錄。

此外，由於高溫助推的山火正肆虐法國、西班牙、希臘和德國。中國也面臨著多場覆蓋面非常廣的熱浪，最嚴重的一次熱浪發生於上週，覆蓋了中國400 多個城市。

氣候專家在很早之前就發出過警告，表示隨著全球氣候變暖，熱浪會發生得更加頻繁，而且每次熱浪的溫度都會更高。根據上個月發布的報告，熱浪的到來速度比專家預期的快很多，這種情況熱浪集中的西歐尤為明顯。

目前熱浪的破壞力不僅越來越強，並且不斷刷新著歷史記錄，而這和此前專家構建的氣候模型存在出入。研究人員現在正忙於剖析今年熱浪的細節，以更好地了解極端高溫將如何影響未來的社會。

來自英國布里斯託大學的氣象專家尤妮絲·羅（Eunice Lo）表示：“科學界顯然一直在思考這些事件的可能性，但真實發生之後又感覺是超現實的”。

致死的熱

極端高溫是全球變暖最致命的後果之一。高溫直接導致人類死亡，例如長時間在戶外工作的人。在過熱的房屋中人們需要空調或者風扇進行降溫，而這又會導致電網超載，進一步導致電力供應中斷。

2003 年歐洲的熱浪預估導致7 萬人死亡。而且熱浪可能會加劇山火等其他災害的發生，並且會對人的心理健康產生巨大威脅。

儘管過去幾年熱浪不斷惡化，但是直到2021 年6 月北美太平洋西北地區遭遇熱浪之後，科學界對最極端熱浪案例的研究才開始多起來。

布里斯託大學的另一位氣象專家薇姬·湯普森（Vikki Thompson）表示，那場熱浪遠遠突破了當時相關研究的預期上限，可以說是顛覆了極端高溫的研究領域。

在今年5 月發布的報告中，湯普森及其大學同事通過觀測自1960 年以來、有官方記錄的極端熱浪，發現在這幾十年間僅發生了5 次不正常的極端熱浪。

她表示，僅僅查看過去幾年太平洋西北部的溫度記錄，發生如此破紀錄的熱浪是“完全難以置信的”。但熱浪確實發生了，事後觀察發現這波熱浪主要是由一個高壓大氣系統驅動的，該系統在熱空氣中匯集，加上該地區大部分地區的土壤條件比正常情況更乾燥。

更難預測

今年7 月英國遭受到的熱浪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這次熱浪事件可能將會載入史冊，因為它讓一個國家真正認識到極端高溫所帶來的危險。

在7 月18-19 日，英國大部分地區創造了新的溫度記錄，在許多情況下比之前的記錄高出整整3 或4 ℃（見下圖）。46 個氣象站打破了三年前創下的38.7 ℃ 的全國高溫紀錄。估計有數百人死亡。

科學家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預見到了這一點。兩年前發表的一項氣候模擬研究認為，英國在幾十年後溫度可能會超過40 ℃。然而這個記錄在今天就已經打破了，英國全國氣溫創下了40.3℃ 的新高。

溫度升高得比預期的要快得多，這可能是由於氣候模型沒有捕捉到影響熱浪的所有因素，因此不能完全準確地預測未來的極端高溫。因為在模型中並未考慮土地使用和灌溉等因素的變化對熱浪的影響。這意味著，模型預測有時會誤判氣候變化的真正影響。

國際世界天氣歸因（World Weather Attribution）研究小組7 月28 日的分析發現，人類引起的氣候變化使今年英國的熱浪至少增加了10 倍。該研究還認為，在沒有全球變暖的情況下，熱浪的溫度會降低2-4℃。

位於埃克塞特的英國國家氣象局的氣候科學家Peter Stott 說：“這更加證明了有些東西我們可能沒有被模型捕捉到。這是一個值得深入的科研問題”。

蘇黎世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的氣候科學家埃里克·費舍爾（Erich Fischer）說，就像2021年的西北太平洋熱浪一樣，2022年的英國熱浪可能會成為一種催化劑，讓人們了解是什麼導致熱浪變得比預期更加極端。在去年發表的一項模擬研究中，費舍爾和他的同事預測：在未來幾十年，極端氣候將以很大的幅度打破以前的記錄。他說：“這正是我們已經看到的情況”。

菲舍爾認為，研究極端天氣打破記錄的程度，而不僅僅是研究它們是否打破記錄，可以幫助地方官員為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可能預期的極端天氣類型進行規劃。

動態變化

除了英國，歐洲大部分地區今年已經經歷了幾次熱浪。紐約市哥倫比亞大學的氣候科學家凱·科恩胡伯（Kai Kornhuber）說，事實上，在過去五年裡，歐洲大陸已經多次出現創紀錄的高溫。在過去的四十年裡，西歐的極端高溫的增長速度是北半球其他中緯度地區的三到四倍。

這可能是因為向東流經北大西洋的大氣噴流在接近歐洲時經常分成兩股。當這種情況發生時，這兩股氣流可以把風暴從歐洲引開，並允許熱浪的發展和持續。目前還不清楚氣候變化是否導致了更多的這種”雙噴流”，但是這種模式導致了今年7月西歐的熱浪，也是最近那里許多其他熱事件的原因。

科恩胡伯說，類似的大氣動力學模式可能會在揭示使熱事件比預期更加極端的因素方面變得很重要。

同步的熱浪

過去幾個月的另一個引人注目的特點是，極端高溫在世界幾個地方同時發生（見下圖）。7 月下旬，歐洲在遭受熱浪侵襲的同時，中國和北美西部也比正常溫度更高的溫度中炙烤。2 月發表的一項研究發現，1979 年至2019 年期間，這種同時發生的熱浪在北半球變得更加常見，數量是原來的6 倍。

一個原因可能是被稱為“羅斯比波”（Rossby waves）的大氣模式，它在整個地球周圍沉澱成蛇形，在某些地方建立了停滯的天氣模式，然後變得容易出現極端高溫。在全球變暖的情況下，同時出現的概率將會非常普遍。

溫哥華華盛頓州立大學的氣候科學家Deepti Singh說，但隨著氣候變暖，與大氣模式無關的同時出現熱浪的機會確實增加了。她說：“整個世界都在變暖，只是出現極端高溫地區的可能性在增加”。

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等這些地方，熱浪也在一年中提前到來。這些國家和地區在3 月至5 月經歷了烘烤的溫度。印度的部分地區在3 月底超過了44 ℃，遠遠早於一年中通常最熱的部分。至少有90人死亡。世界天氣歸屬組織發現，氣候變化使熱浪的可能性增加了30倍。

隨著全球氣溫的持續上升，氣候科學家重申了減少碳排放和提高人們適應極端溫度的能力的重要性。斯托特說，英國的熱浪是一個重要的警鐘，提醒人們注意國家對極端高溫的脆弱性。在為未來的氣候預測工作了幾十年之後，最讓他吃驚的是看到倫敦市區的野火在極端高溫的刺激下熊熊燃燒。”這是非常明確的、真實的，而且令人震驚的是，這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