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終於正式宣布，他將退出收購Twitter的交易，距離交易的宣布過去了還不到3個月。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就在交易宣布後不久，他就開始展示所謂的“買家懊悔”(買後感到無比後悔)，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藉口”退出交易。

當地時間週五，馬斯克的律師給Twitter首席法務官維賈亞·加德(Vijaya Gadde)寫了一封長信，向後者解釋了為何馬斯克不想繼續推進這樁合併交易。

老調重彈

他重申了馬斯克的觀點，認為Twitter淡化了平台上機器人和垃圾郵件賬戶的數量。其實，早在Twitter在4月底接受收購要約幾週後，馬斯克便開始公開質疑Twitter對於虛假和垃圾賬戶數量的計算。

“簡單來說，近兩個月來，Twitter一直沒有提供馬斯克所要求的信息，儘管他已經進行了反复而且詳細的澄清，以簡化Twitter對馬斯克一開始要求的最相關信息的識別、收集和披露。”馬斯克的律師在信中寫道。

馬斯克寫給Twitter的信件

該律師還補充說，Twitter在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披露文件中提供的不准確信息，“可能會成為終止合併協議的額外依據”。

說來說去，還是虛假賬戶數量的問題。今年5月，馬斯克宣布擱置收購Twitter的交易，原因就是等待細節來支持Twitter的說法。Twitter堅稱，垃圾郵件/虛假賬戶在用戶中的佔比不到5%。

馬斯克在撒謊？

馬斯克是Twitter上的大V，粉絲已經超過1億。當他發推文時，他會收到很多垃圾回复，其中許多似乎是由自動化機器人寫的。他對此抱怨了很多次。最後，馬斯克決定做點什麼，那就是收購Twitter。

4月13日，他致信Twitter董事會，提出以每股54.20美元的現金收購該公司。“如果我們的Twitter競購成功，”他在Twitter上寫道，“我們將擊敗垃圾郵件機器人，死不罷休。”

顯然，他知道Twitter上存在虛假賬戶的問題，從“死不罷休”這種用詞來看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虛假賬戶數量還不少。4月25日，Twitter和馬斯克發布聯合聲明，宣布馬斯克同意以每股54.20美元收購Twitter。馬斯克在新聞稿中承諾，要讓“Twitter變得更好”，“擊敗虛假郵件機器人”，他真的受不了虛假賬戶了，收購Twitter就是為了清理垃圾賬戶。

馬斯克曾誓言擊敗虛假賬戶

但是到了5月17日，他又說不想收購Twitter了，原因還是垃圾賬戶。馬斯克要求Twitter證明該公司所稱的垃圾賬戶佔比不到5%的說法。隨後，虛假賬戶就成為了馬斯克的一個心結。馬斯克曾經在邁阿密舉行的一場科技會議上稱，虛假用戶至少佔據了Twitter用戶總量的20%，最高可達90%。

專欄作家、原高盛投資銀行家馬特·萊文(Matt Levine)認為，馬斯克在撒謊，垃圾賬戶並不是他退出交易的原因，因為解決垃圾賬戶正是他收購Twitter的原因。同時，他根本沒有拿出任何證據來證明Twitter的估算是錯誤的，也沒有證據表明這些估計有重大錯誤或存在欺騙性。

馬斯克曾公佈了自己的計算方法，但被專家批評為“愚蠢”。馬斯克當時稱，將隨機抽取100名粉絲作為研究樣本。華盛頓大學教授卡爾·T·伯格斯特羅姆(Carl T. Bergstrom)對此表示，這種抽樣調查不應該成為進行一筆440億美元收購的“盡職調查”。他指出，100人的樣本規模比社交媒體研究人員研究這類事情的標準小了幾個數量級，這種方法面臨的最大問題將是選擇偏差，“馬斯克除了用這個愚蠢的抽樣計劃來欺騙我們之外，他還做了什麼”。

更重要的是，自從馬斯克簽署合併協議以來，Twitter上的虛假賬戶問題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過去八年裡，Twitter一直發布的是同樣的評估意見，即只有不到5%的可變現賬戶是虛假的。馬斯克知道這一估算，因此在簽署合併協議之前拒絕進行任何非公開的盡職調查。他在簽署合併協議之前就知道了虛假賬戶的問題，因為他在宣布合併協議時一直在談論這個問題。如果他因為虛假賬戶問題不想收購Twitter，那麼他就不應該簽署合併協議。

放棄收購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當馬斯克簽署收購協議時，他可能沒有料到股市會出現如此兇猛的下跌。截至週五收盤，Twitter股價下跌5.10%，報收於36.81美元，較馬斯克在4月13日給出的54.20美元報價下跌了32%。如此看來，每股54.20美元的價格確實不低。

不僅如此，特斯拉股價週五報收於752.29美元，較4月13日的1022.37美元收盤價也下跌了26%。馬斯克需要質押特斯拉股票進行融資，股價的下跌意味著他要質押更多特斯拉股票，讓他的持股面臨風險，這些使得54.20美元的報價看起來更加昂貴。

Twitter股價自交易後累計下跌32%

萊文認為，就是出於簡單的市場原因，他試圖重新定價。但是，這是他所簽署的合併協議不允許的：上市公司合併協議要求買家承擔廣泛的市場風險，他不能僅僅因為股票下跌就退出交易。

於是，他開始尋找其它藉口。萊文表示，馬斯克的努力足以迷惑公眾，讓他的粉絲相信他真的是受害者。

但是，Twitter不吃這一套。Twitter勢要採取法律行動，迫使馬斯克完成收購交易。“Twitter董事會承諾按照與馬斯克商定的價格和條款完成交易，併計劃採取法律行動來執行合併協議。我們有信心在特拉華州衡平法院獲勝。”Twitter董事長佈萊特·泰勒(Bret Taylor)已經作出表態。最初的合併協議還規定了10億美元的“分手費”，但是究竟給誰還需要法院判定。但是法律專家認為，Twitter佔據了一定的上風。

Twitter要起訴馬斯克

杜蘭大學法學院企業治理教授安·利普頓(Ann Lipton)認為，隨著這筆交易走向法庭，Twitter似乎佔據了上風。合併協議中包括了一項“具體執行條款”。該條款稱，只要馬斯克仍然擁有債務融資，Twitter就有權起訴他，迫使他完成交易。

波士頓大學法學院教授布萊恩·奎因(Brian Quinn)表示，在未來幾天，Twitter可能會在特拉華州提起訴訟，要求法官裁定馬斯克是否違反了協議條款，然後命令馬斯克“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完成合併”。

“重大不利影響”

馬斯克能否退出這筆價值440億美元的交易，將取決於Twitter對於虛假賬戶的披露是否存在“重大不利影響”(MAE)。這個術語有時會在失敗的合併交易中出現，但很少得到法官的認可。

馬斯克的律師在周五的文件中提到了“重大不利影響”，認為有關虛假賬戶的未披露信息“對Twitter的業務和財務表現至關重要”。賓夕法尼亞大學法學教授拉里·漢默梅希(Larry Hamermesh)表示，要想擺脫這筆交易，馬斯克必須證明，所謂的疏漏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根本性的、永久性的”不利進展，類似於在交易中挖了一個無法修復的洞。

在2020年涉及醫療器械製造商波士頓科學公司的一起案件中，特拉華州的一名法官將該術語定義為“目標公司業務的不利變化，在一段合理期限內對公司的長期盈利能力產生影響，這個期限以年而不是月來衡量”。

目前為止，特拉華州法院只認可了一起明確的“重大不利影響”案例，那就是醫療技術公司費森尤斯在2018年以43億美元收購競爭對手、製藥商愛克龍藥業。一名法官對費森尤斯放棄收購的決定表示支持，此前該公司發現愛克龍藥業的高管隱瞞了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讓人懷疑支持某些藥物獲批的數據的有效性，以及該公司業務的盈利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