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1元被收3元“支持費”?互聯網籌款平台手續費收取陷入兩難
近期,多家互聯網大病籌款平台被曝開始向捐款者收取“支持費”,甚至捐1元收取3元。同時,去年於美股上市的水滴籌也於4月7日開始試行向籌款者收取服務費,其在試行公告中稱,過去五年多,水滴籌維持運營所需的成本,一直由水滴公司補貼,未向籌款人收取費用。
《科創板日報》記者查詢水滴公司招股書發現,從2018年開始,水滴公司的經營活動現金流淨額一直處於淨流出狀態,且出現擴大的趨勢;相比漲幅不算明顯的營業收入而言,水滴公司的淨虧損也正在逐步擴大,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水滴公司運營籌款平台的財務壓力。
從財報角度來看,公司資金面上的不再充裕,或許是促使水滴籌等互聯網籌款平台向籌款和捐款雙方收取服務費用的初衷。不過,從收取費用的額度來看,對於籌款平台運營上的壓力,這仍舊是杯水車薪。
當捐款與提現“不再免費”
向捐款方或者籌款方按捐款費用比例收取服務費用,是目前主流互聯網籌款平台的兩種主要方式。
如以輕鬆籌為代表的平台,當捐助者此前在平台頁面進行捐款時,在最後一步會出現勾選項,詢問用戶是否閱讀並同意《用戶資助說明》,如果沒有取消勾選該項目,在實際捐款時將會扣除3元“支持費”。《科創板日報》記者查詢黑貓投訴平台發現,捐助者投訴的內容大多與此相關——在沒有取消勾選的情況下被多扣除了3元捐助費用。
而在商家回復中,輕鬆籌表示,平台未收取任何服務費用,也無誤導支付之意。如果捐款者需要退費,可在輕鬆籌公眾號-個人中心-我的捐款-資助平台處申請退費。《科創板日報》記者登陸輕鬆籌客戶端發現,截至目前,《用戶資助說明》的勾選項已經被下線,在記者隨機捐出1元之後,類似的額外服務費扣款也沒有再度出現。
而水滴籌,則是在今年1月份就在徐州等城市試點向籌款方收取服務費。在徐州等試點地區,服務費的金額為實際籌款金額的3%,每案例服務費收取上限為5000.00元,與此前公佈試行方案中的比例相同。
此外,第三方支付平台將另行扣除提現金額的0.6%作為支付通道費用。如果想要查看具體的試行方案,在提現公示與平台聲明下方的實行公告處即可自行查閱。
水滴相關人士告訴《科創板日報記者》,在籌款人發起籌款之前,籌款顧問會和籌款人說清楚服務費的規則,籌款人在提交個人信息時還有一道確認,提現時還有一道提示。換言之,手續費用的收取是在徵得籌款人同意之後才會進行扣除。如果籌款人不認可服務費的規則,可以選擇其他籌款平台,或者水滴平台幫其另行聯繫公益組織。
由此來看,無論是籌款平台向捐款方或者籌款方收費,其出發點均來源於覆蓋平台水漲船高的運營費用,但此前運營多年的“0服務費”模式,已經培養起了用戶免費使用的習慣,而突然變為收費模式,短期內對於用戶口碑可能會造成不利影響。
《科創板日報》記者查閱水滴公司財報發現,即便按照目前3%左右的扣除比例,水滴公司收取的服務費規模,也很難覆蓋其高額的運營費用,至於能否緩解目前的經營狀況,仍是未知數。
“燒錢營銷”買流量快速做大模式後遺症多
公开信息显示,水滴筹母公司水滴公司创立于2016年,创始人为美团10号员工沈鹏。从家庭背景来看,沈鹏家庭此前从事保险行业已经多年。而美团的工作经历,让其对互联网与保险领域同时拥有较深的认知与见解。
自創始至今,公司經歷了六輪投資,每一輪騰訊全部參與。最近的一次融資是在2020年11月,水滴接受了來自騰訊獨家1.5億美元的戰略投資。6輪融資之後,水滴收到的投資金額接近44億人民幣。
當然,由於互聯網籌款業務本身的公益體質,加之“0服務費”的宣傳策略,水滴並不能從該項業務中獲取營業收入,因此,借助籌款平台獲取的流量,轉化為互聯網醫療保險的代理與經銷,就成為了水滴籌與輕鬆籌等籌款平台獲取收入的重要方式。
而在近年受疫情影響,在線醫療服務的增速超過了同期的其他醫療方式,根據艾瑞諮詢預測,在線醫療服務市場預計到2024年將達到4,374億元,在客觀上為水滴籌的保險業務提供了增長空間。
此外,水滴相關人士告訴《科創板日報》記者,其負責代理的第三方保險類型,多為一次性的消費型保險,該種保險的保額較大,而需要支付的保費相對較少。正因如此,這類保險較為適合從互聯網等渠道進行銷售,水滴的營收在招股書的三年期間內也迎來了爆發性增長——2019年,水滴公司的營業收入增長534.5%到15.1億元,2020年營業收入增長100.4%到30.3億元。兩年增長了近12倍。增速和數額都遠超同屬互聯網保險經紀行業的慧擇控股。
但在收入显著增长的背后,水滴依靠的还是以往互联网平台依靠第三方流量“烧钱营销”的套路。而这种方式在企业的扩张期是有效的。招股书显示,在营收流量来源方面,在初期水滴仍然以内部流量(众筹及互助)为主,但到2020年,这个比例已经降至16%左右,取而代之的是自然流量与第三方流量。
但這種打法的缺點顯而易見,即為極高的市場費用投放。因此僅就淨利潤而言,水滴公司的虧損在近年來處於不斷擴大的態勢——在2018年,水滴營收2.38億,淨虧損1.88億;2020年水滴營收30.28億,淨虧損6.64億,而最新披露的2021年財報中,水滴的增速相比以往數倍的增幅大打折扣,增速僅為5%左右,為32.06億,而淨虧損卻接近16億,相比2020年猛增接近10億。
就在2021年水滴上市之後不久,銀保監會下發了《關於開展互聯網保險亂象專項整治工作的通知》針對互聯網保險產品管理、銷售管理、理賠管理、信息安全等亂象頻發領域,重點整治銷售誤導、強制搭售、誘導銷售、費用虛高、違規經營和用戶信息洩露等問題。
換言之,此前互聯網保險業務通過燒錢等“野路子”進行擴張的打法已經不再奏效,這對業務模式剛剛成形的水滴來說,無疑是又一次打擊。
專家:可參照慈善基金會收費標準
《科創板日報》記者查閱水滴公司財報發現,其2020年經營性現金流量淨額為-7.77億元,這意味著在水滴營收狀況最好的一年,公司經營狀況仍處於“失血”狀態。而在2021年,水滴收入增長陷入停滯,而虧損進一步擴大,這也意味著此前靠互聯網保險反哺0服務費的籌款業務的願景,變得不再可行。這或許是水滴開始向籌款用戶收取服務費的內在原因。
之所以水滴沒有向捐款方收款,則有一些可能性在於,水滴需要向這部分捐款人群銷售互聯網保險,為了保證其籌款業務流量的穩定,選擇向籌款方收取費用。
值得注意的是,水滴公司在試行方案中表示,每個籌款案例最高收取服務費不會超過5000元人民幣,如果按3%的比例,意味著如果籌款超過16.67萬元,即可達到服務費收取上限,對於治療費用動輒數十萬人民幣的大病患者,這是個並不難達到的數字。
而公司聲稱五年來,已經為超過240萬個大病患者籌集醫療資金,那麼每年水滴籌服務平均48萬個大病患者。如果這240萬個大病患者均支付了5000元服務費,水滴將從他們身上收取一共24億的服務費,但從2020年開始,水滴公司的營業支出已經超過35億人民幣,2020年則達到了50億人民幣,而上述24億服務費,只是較為理想的情況。
“免費的服務方式不足以支撐業務可持續發展,對平台進一步發揮社會力量救助作用形成掣肘。” 全國人大代表、安徽省農業科學院副院長趙皖平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作為具有效率優勢的互聯網平台,可以參照現行基金會管理費標準,設立合理的行業服務費標準,從而促使行業良性持久發展。北京師範大學民生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教授謝瓊同樣認為,收取服務費用一定程度上比“商業反哺”的模式要有益,但要謹慎規定收費費率,確保可持續發展。
記者/胡家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