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來源之謎告破:付巧妹團隊揭秘五千年演化史
自從張騫出使西域、開闢陸上絲綢之路以來,新疆就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關鍵的地理位置也讓這裡成為亞歐大陸東西部文化、經濟貿易以及人群交流的重要樞紐。事實上,近些年的考古證據表明,早在絲綢之路之前,新疆已經出現了東西方人群的融合:例如在青銅時代(5000~3500年前),塔里木盆地的干屍已經出現了西方的紡織特徵。東西方人群漫長而復雜的交流歷史,使得追溯新疆人群的演化歷史成為一道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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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遺傳學研究手段的進步終於讓科學家揭開真相。本週,由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付巧妹研究員領導的聯合團隊,通過中國境內最大規模的古基因組研究,揭開了五千年來新疆人群的演化歷史。這一結果也向我們展示了新疆地區多元化的文化與人群交融特徵。
這項研究使用的研究材料,來自新疆不同地區的39處考古遺址。研究團隊從這些遺址的人類骨骼中,收集了201個古代人類的古基因組樣本。這些樣本來自5043-515年前,為研究新疆人5000年來的演化歷程提供了理想的測序材料。
就在去年,《自然》雜誌的一項研究通過對4000年前塔里木盆地干屍的研究指出,青銅時代該地區人群攜帶來自2.5萬年前,位於西伯利亞南部的古北亞歐人的成分。(相關閱讀:推翻所有猜想!《自然》:塔里木盆地干屍來源之謎終告破)而在最新研究中,研究團隊對青銅時代新疆西北部人群的測序結果表明,這些人不僅包含了塔里木盆地本地人群的成分,還融合了來自3個不同方向的人群成分:來自北方的南西伯利亞,屬於歐亞草原文明的阿凡納謝沃(Afanasievo)人群;來自西方的中亞人群(與巴克特里亞-馬爾吉亞納文明區相關);以及來自東北方向的東北亞人群(Shamanka)。
在最新研究中,作者還在新疆北部發現了幾乎只含有古東亞和北亞成分的個體,這說明在當時,這些地區的人群已經有著高度流動性。因此,這項研究描繪了這樣的圖景:在青銅時代的新疆,來自歐亞草原、中亞和東北亞的人群匯聚在這裡,並且與新疆本地的人群融合。
研究團隊還發現,在青銅時代晚期(約3500~3000年前),新疆人群的來源發生了一些變化:來自歐亞草原西部,與安德羅諾沃(Andronovo)文明相關的人群開始湧入,此外,來自西伯利亞南部的成分比例也在上升。
值得注意的是,幾個青銅時代早期的個體是未經融合的阿凡納謝沃人群後代。這些人群很可能將屬於印歐語系的吐火羅文傳入新疆。而後,印歐語在新疆的消失時間與其進入西歐的時間類似。因此,這項研究也有助於釐清新疆地區的語言演化歷史。
大約3000年前,青銅時代結束,鐵器時代到來。這時,新疆人的遺傳成分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又反映了哪些人群與文化的交流過程?
相比於青銅時代,鐵器時代(約3000~2000年前)新疆人的一個明顯趨勢是,來自東亞和中亞人群的成分明顯增加,並且東亞成分的多樣性也增加了。此外,由西向東,新疆人中來自東亞的成分也在逐漸增加。這樣的變化可能與當時匈奴人向西遷移有關。
在鐵器時代,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變化是,源自伊朗的游牧民族塞人(Saka)的遺傳成分開始出現在新疆人群中,這也解釋了他們使用的印度-伊朗語係是如何進入新疆地區的。
這項研究還分析了古代新疆人的表型。從青銅時代起,被研究的個體多數長有深棕色至黑色的頭髮和棕色眼睛。而在鐵器時代,由於安德羅諾沃人的進入,新疆西部和北部的少數人出現了金發、藍眼睛和較淺的膚色。
我們看到,新疆人群融合了來自歐亞草原、東亞、中亞的遺傳成分。儘管過去兩千年的文化不斷演變,但這樣的遺傳成分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在這部跨越5000年的歷史畫卷中,最為令人驚嘆的一點在於,儘管新疆人群的遺傳成分發生了多次變化,但這樣的轉變並不是基於人群的替代,而是建立在連續融合的基礎上:新進入的文明群體與當地已有的人群交流、融合,最終讓新疆成為一個海納百川的“文化熔爐”。
參考資料:
[1] Vikas Kumar et al, Bronze and Iron Age population movements underlie Xinjiang population history,Science (2022)。DOI: 10.1126/science.abk1534
[2] 5,000-year population history of Xinjiang brought to light in new ancient DNA study。Retrieved Mar 31st, 2022 from https://www.eurekalert.org/news-releases/947799
[3] 古DNA研究揭示五千年來新疆人群演化歷史。 Re trieved Apr 1st , 2022 from http://www.ivpp.ac.cn/xwdt/kyjz/202204/t20220401_641747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