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頂級運動員這麼愛得哮喘?
奧運會頂級運動員中,哮喘患者的比例,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量級。2018年平昌冬奧會後,有統計發現,當屆冬奧會有四分之一運動員患有哮喘,挪威代表隊更是因為給250位隊員準備了6000份哮喘藥,被戲稱“哮喘夢之隊”。
“花滑王子”羽生結弦、網球名將小威廉姆斯、“洪荒少女”傅園慧、足球名將貝克漢姆……哮喘運動員名單中,一個個我們耳熟能詳的名字赫然在列。
這實在是個有點反常識的消息,運動不是最能強身健體嗎?為什麼運動員反而更容易患上哮喘?
因此有人懷疑,這是一種“合理利用規則”的作弊手段。藉口服藥,運動員可以躲避興奮劑檢查,取得更高的成績。
事實果真如此嗎?本期虎扯電台,四位主播聚在一起聊了聊哮喘、興奮劑與人類極限的故事。
為什麼頂級運動員這麼愛得哮喘?
僅從數據來看,運動員的哮喘患病率,確實高得有些離譜。
中國的普通成年人中,哮喘患病率只有4.2%。
而一項針對2002 年至2010 年間五屆夏季、冬季奧運會的研究發現,有8%的奧運選手患有哮喘。
長跑、自行車、游泳、越野滑雪等競速項目更是重災區,根據美國肯特大學統計,有近一半從事越野滑雪項目的運動員正在經受哮喘症狀的困擾。
而且雖然是種發作起來能要命的嚴重呼吸道疾病,哮喘卻並沒有成為運動員們的DeBuff。
哮喘運動員,在國際賽事上屢創佳績,羽生結弦連續兩屆製霸奧運會男子花滑項目、韓國“游泳王子” 樸泰桓為韓國拿下奧運史上游泳首金。1992年至今,挪威在滑雪項目上的所有獎牌,70%由哮喘運動員奪得。
在2008 年北京奧運會上,17% 的自行車運動員和19% 的游泳運動員患有哮喘,而他們分別在這些項目中獲得了29% 和33% 的獎牌。
過於離譜的患病比率、亮眼的比賽成績,世上哪有這等好事?難怪有人懷疑,其中藏著貓膩。
有人猜測,哮喘只是障眼法,隱藏下的,是興奮劑的濫用。
沒病裝病的運動員,正在假借“哮喘”的名義,躲避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的檢查。
想要躲過WADA的檢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長期和運動員貓捉老鼠的遊戲中,WADA早已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
在今年1月頒布的《2022年禁用清單國際標準》中,WADA列舉了11類禁用物質和3類禁用方法,涉及的興奮劑已經超過350種。
從精神刺激類的可卡因,到促生肌肉的合成類固醇、麻醉止疼劑、生長激素,再到利用運動員自身血液刺激紅細胞數量的“自血回輸”,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WADA查不到的。
除了每次重大賽事前後的檢測,WADA還會不定時地展開抽查,俗稱“飛檢”,用來防止運動員在平時的訓練中使用禁藥。
可以說,除非掌握遠超當前檢測水平的黑科技,否則使用興奮劑,將是一件風險性極高的行為。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患有被WADA允許服用指定品類藥物的疾病。
哮喘正是其中之一。
哮喘藥物中含有的β2-興奮劑,是禁藥名單中的一種。
西挪威應用科技大學一項研究指出,它可以為沒有呼吸系統疾病的運動員,提昇在衝刺性能(3%)和力量性能(6%)上的表現。
但WADA研究後認為,它對哮喘患者來說,只有治療作用,沒有提昇運動表現的功能,因而允許哮喘運動員使用。
初衷自然是好的,但這也同時意味著,如果沒病的運動員裝病成功,他們將獲得“合規服藥“的通行證。
除了挪威的“哮喘滑雪隊”外,美國的“哮喘游泳隊”也是赫赫有名,這些成建制的哮喘軍團,很難不讓人產生奇特的聯想。
俄羅斯總統普京就曾經直言諷刺:“既然他們都有病,那不如直接去參加殘奧會好了!”
不過,另一些研究也有不同的看法。
關於游泳項目中哮喘患者扎堆,有一種解釋是:游泳是一項可以療愈哮喘的良好運動,很多幼兒哮喘患者都會被醫生建議去接觸游泳運動。接觸的多了,自然也就多了步入職業道路的可能,說到底,是個概率問題。
據傳,羽生結弦最初學習花滑,也是因為父母得知,冰場濕潤寒冷的空氣有助於緩解哮喘症狀。
而越野滑雪中哮喘頻發,則被認為可能是一種職業病。
有研究發現,挪威的越野滑雪運動員中,參與此項運動的時間越長,患上哮喘病的概率就越高。肯特大學運動與運動科學學院教練約翰·狄金森認為,這是因為該項運動的特性所致。
高速通過呼吸道的干燥空氣是哮喘的重要致病原因之一。通常,我們在呼吸時,空氣會經過鼻腔的濕潤和加熱,而越野滑雪運動中,運動員不得不在高速運動匯總,通過口部吸入大量乾冷空氣。這可能就是導致他們大批量患上哮喘的原因。
很難說清,哮喘和運動之間,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但運動員,尤其是職業化程度較高國家的運動員,確實從未放棄過鑽WADA的空子,借助“外力”來獲得更好的成績。
國際反興奮劑歷史上,有過一段有趣的打臉公案。
1988年,加拿大短跑運動員約翰遜以9:79秒的成績擊敗美國名將劉易斯,拿下男子百米冠軍。結果賽后藥檢被檢出興奮劑,一時成為巨大醜聞。
劉易斯順勢站上道德高地,大力指責約翰遜的不誠實行為,並且不斷在公眾領域呼籲加強反興奮劑力度。
結果2003年,美國一位醫生爆料,在1988-2000年之間,超過百名美國運動員在官方的包庇下,違規使用興奮劑,在國際賽事中弄虛作假。
而“反興奮劑旗手”劉易斯本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今年北京冬奧會,俄羅斯花滑女將“K寶”瓦利耶娃也陷入興奮劑風波。
北京冬奧會期間,她去年參加的俄羅斯花滑錦標賽藥檢結果被指呈陽性,一度險些因此提前結束冬奧旅程。
俄羅斯本國,更是因此前在冰雪項目上集體服用興奮劑的“不干不淨”,被國際奧組委踢出了奧運家庭。
你可能注意到,在北京冬奧會上,俄國選手領獎時,現場並沒有升起俄國國旗,而是一面陌生的旗幟,那是“俄羅斯奧委會”會旗。俄羅斯國旗消失在奧運賽場,正是因為興奮劑的原因。
興奮劑之所以被禁止,當然是因為它對人體傷害巨大。
@劉喜奔通過“馬家軍”往日舊聞了解到,興奮劑絕不是什麼沒有副作用的靈丹妙藥,而是要以透支生命為代價。
興奮劑給運動員帶來的長期傷害數不勝數。
1954年的“伯爾尼奇蹟”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案例。
這一年男足世界杯決賽,“夢之隊”匈牙利隊上半場把聯邦德國隊踢了個落花流水,以2:0領先。結果下半場,聯邦德國隊如有神助地突然奮起,實現了3:2的驚天逆轉,史稱“伯爾尼奇蹟”。
但僅僅三個月後,當日球員瓦爾特、拉恩和庫布施就得了黃疽病,當年冬天多達8名參賽球員不得不住院療養。數年後,幾名球員死於肝硬化。
事後人們才了解到,原來當日中場休息時,西德隊員一人來了一支興奮劑,據推測,其中可能含有嚴重損傷肝臟的麻黃鹼成分。
為什麼明知傷身,且禁令如此嚴格,運動員卻仍然對興奮劑趨之若鶩呢?
@趙老師發現,根據一些反興奮劑紀錄片對運動員的採訪,運動員本人,可能並不認為服用興奮劑是一件值得羞恥的醜事。
“大家都吃我不吃,就會落後啊。”
一位因被檢出違規服藥而被迫中斷職業生涯的選手如是說道,在奪牌可能帶來的巨大名利面前,興奮劑問題顯得是如此微不足道。
“更高、更快、更強”是奧運會一直追求的目標,可達成這個目標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人類的體能終究存在上限,不可能在幾百年的時間裡,就突破自然演化的極限,發生質的突變。
羽生結弦挑戰4A固然值得敬佩,但他至今的戰績似乎也在證明米申教練關於“4A超越人類體能極限”的預言並無差錯。
肉眼可見的,田徑與游泳等競速類運動,運動員間的差距越來越小,勝負不過在毫秒之間。
@木子童感嘆,今後奧運競技的紀錄突破,怕不是要成為小數點的無限順延。
從大力水手到美國隊長,二戰裡的超級士兵計劃、《龍珠》裡的超級賽亞人,我們總是對突破人類肉體的極限寄予著無限的嚮往,但人力終究有時而窮。
當運動員,這些走在最前方的人類到達極限,為百尺竿頭更進的那一小步付出的代價,是否真的那樣值得?
奧運直播中,一項技術總是令@黃瓜汽水感到唏噓。
游泳、田徑賽道上,運動員的身前,永遠有一條他們自己看不見的黃線,那是代表世界紀錄的線條。運動員們永遠在那條線後奮力地追趕,就像一場無望的奔忙。
而勝利,不過是成為下一條黃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