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正在密切關注短線交易熱潮，但官方想要認定市場操縱並非易事。近期，大量散戶投資者開始湧入衍生品市場“以小博大”，他們對期權的熱情讓華爾街機構感到緊張。

週三“妖股”龍頭遊戲驛站（GameStop）大漲133%，此外高斯電子暴漲471%，AMC院線漲300.7%，服裝零售商Express 漲215.5%，黑莓漲32%，被機構瘋狂做空“績差股”成為了被圍獵的目標。

散戶與機構廝殺

期權交易的盛況喚起了人們對上世紀90年代互聯網繁榮的回憶，當時狂熱的資金湧入導致了巨大市場泡沫的膨脹。

看漲期權（Call option）是一種金融衍生品，它賦予持有人在某一特定日期以約定價格（稱為行權價）購買標的證券的權利。通常而言，遠高於現有股價的價外看漲期權（OTM Call）權益金很低，當股價達到行權價時收益率甚至可以達到數百倍，而潛在損失的權益金相對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豐厚的回報率讓不少人趨之若鶩，狂熱的投資者在社交媒體上“抱團”。目前最火的當屬Reddit論壇的WallStreetBets分區，他們互相催促扎堆購買某隻股票的看漲期權，並始終堅守交易準則：永不賣出，永不投降。他們往往選擇對沖基金和機構大舉做空企業的看漲期權， GameStop 成為了最耀眼的“目標”。

今年以來，GameStop股價上漲了1744%。這是一家遊戲零售商，去年年底公司剛剛公佈了疲軟的三季度業績，營收同比下降30%，同店銷售下滑24.6%，主要受到疫情導致的商店關閉以及來自在線遊戲銷售商日益激烈的競爭影響。值得一提的是，去年GameStop幾乎是做空者的“提款機”，賣空股票的比例比公司發行的還要多（158%）。對沖基金長期以來一直在贏錢，以至於他們忽視了市場情緒轉向的風險。

1月13日GameStop盤中飆升近94%，空頭當天合計損失了超過8億美元。在此之前，GameStop宣布，董事會將加入來自包括科恩（Ryan Cohen）在內的三位RC Venture成員，以促進公司轉型。科恩是知名寵物電商Chewy的聯合創始人，投資者預期這將能夠推動GameStop打造成一個更加註重數字化的零售商。

股價短期大漲吸引了空頭的關注，香櫞創始人萊夫特（Andrew Left）21日指出，GameStop的估值已經太高，預計股價將跌回至20美元。他隨後被Wallstreetbets上的散戶們群起而攻，香櫞官方社交媒體賬號也被黑被迫另開新號。萊夫特隨後表示，“拋開價格變動不談，我對這些人做出決定的思維過程最為震驚，任何理性的人都知道這種交易行為是短暫的。”

因為做空GameStop，對沖基金Melvin成為了受害者。2021年僅僅過去三週的時間，Melvin已經大幅虧損30%，不得不向外求援。據報導，Citadel和Point72預計將向Melvin投資27.5億美元，以穩定該公司運營。作為回報，投資者將獲得Melvin部分收入份額。最終Melvin宣佈在週二平倉了在GameStop的所有倉位，認輸離場。

值得一提的是，特斯拉CEO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發帖對GameStop的走勢表示讚歎。長時間以來，特斯拉穩坐美股做空市值榜第一位，做空盤比例一度占到流通盤20%以上的水平，這一比例是道指成分股平均水平的10倍。馬斯克本人一直對做空者不屑一顧，他堅稱空頭有意壓低股價，切斷公司進入資本市場的渠道，以此來傷害公司，為此2018年馬斯克甚至提出了私有化的想法。根據S3 Partners的數據，去年空頭在特斯拉上的損失超過400億美元。

美國匯盛金融管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陳凱豐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特斯拉與GameStop的情況有所不同，特斯拉市值更大，資金的走向更多反映的是市場預期，很難被一股資金控制。相對而言，GameStop市值更小，雖然業績不佳，但這是全美、乃至全球規模最大的遊戲和娛樂軟件銷售平台之一，在美國散戶的熟悉度很高，屬於傳統行業謀求轉型，更容易在個人投資者中形成共鳴。

潛在風險不容忽視

德意志銀行本週發布報告指出，自去年5月以來，看漲期權的成交量一直在飆升，遠遠超過看跌期權的成交量。其中過去三個月的日均成交量已創下新高，其中大部分增長是由“非常小”的交易規模推動的，這反映了散戶的瘋狂湧入。

德銀指出，看漲期權的火熱推動了股票估值的上升，向個人投資者出售看漲期權的做市商相當於空頭，為了使他們的頭寸回到中性，他們必須買入對應股票。換而言之，如果股票繼續上漲，做市商必須買入更多股票以維持賬戶平衡。

雖然對沖基金做空虧損屬於正常情況，但Reddit背後的現象引發了有關群體行動的合法性以及價格走勢與市場基本面之間脫節的擔憂。

Globalt Investments高級投資組合經理馬丁（Tom Martin）表示，當價格更多地受到盲目交易資金流而非新信息的影響時，關注基本面的投資者將面臨更大的挑戰。這也是不少人擔心市場正進入危險階段的原因。某些股票的交易已經讓個人投資者與對沖基金和機構投資者對立起來。

他說：“我覺得這很危險，因為在某個時候（個人投資者）不會贏得這場戰鬥。最終的結果只有兩種情況，個人投資者未能迫使後來的賣空者投降，買盤不堪重負，或者是做多的散戶中有人’搶跑’，引發資金踩踏。”

監管面臨難題

在許多方面，GameStop凸顯了投機熱情，在這個市場上，超低利率和大量流動性不斷湧入金融市場。除此之外，Robinhood等在線券商平台使人們更容易進行交易，而Reddit等社交媒介則為投資者提供了一個交流想法的場所，強化了部分個股的交易一致性。

電影《大空頭》的原型人物布里（Michael Burry）26日猛烈抨擊了最近幾天哄抬（GameStop）股價的交易行為，並呼籲美國監管機構對他們進行調查。他在社交媒體上發帖稱，現在發生的事情，應該會引發法律和監管方面的重視。這是瘋狂的、危險的。

CNBC 當家主持人克萊默（Jim Cramer）也被GameStop的走勢嚇到，認為傳統的市場機制正在崩潰。他透露有法律人士認為，社交媒體用戶購買股票的呼籲受到“言論自由”的保護。

那麼監管機構在什麼情況下才能介入調查呢？重大的事實錯誤陳述造成誤導和欺騙投資者交易的行為屬於一類。美國消費者聯合會投資者保護部主任羅珀（Barbara Roper）表示，一般來說，人們可以做出愚蠢的投資決定。但其他人不允許通過欺詐推動愚蠢的投資決策，例如，像“我認為這是有史以​​來最好的股票”這樣的評論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一家公司為了推高股價而虛構沒有獲得的專利，那就屬於違規行為。

羅珀說，現在很難界定是否存在操作市場的行為，很多因素的結合加快了事態的發展速度，比如社交媒體和零佣金交易。“技術發展為市場帶來的巨大的效率收益和潛在好處，而且它們確實有不利的一面，減少了對非理性的繁榮市場行為的有效控制。”

有平台開始採取措施，嘉信理財旗下的Ameritrade對部分熱門公司的交易進行了限制。聲明稱，為了減輕公司和客戶的風險，決定對GME、AMC和其他證券的一些交易實施了幾項限制。在前所未有的市場環境和其他因素的影響下，做出這些決定是出於非常謹慎的考慮。據悉這些限制與保證金有關。

第一財經記者註意到，交易所方面也就此作出回應。納斯達克交易所公司的CEO弗里德曼（ Adena Friedman）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未來會監控社交媒體上的言論，如果發現言論與股票的異常表現相關，就會暫停股票交易。如果確實存在股票操縱行為，交易所將與美國金融業監管局(FINRA)和美國證交會展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