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綺的霸氣人設在《浪姐》怎麼就翻車了?
看完《乘風破浪的姐姐》(以下簡稱《浪姐》)前兩期,很多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前一秒霸氣“中國版”千頌伊還在怒剪八爪魚,下一秒在《浪姐》節目裡,便呈現出一個憨憨、蠢萌的“綺綺子”。這種人設反轉也發生在導師杜華身上,在前幾期,杜華就因“不專業點評”“過於隨意的分組”被罵上熱搜,轉眼,最新兩期卻因“燙嘴普通話”博了一波“有點可愛”的好感。
當人們還沉浸在黃曉明《中餐廳》中“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的霸道總裁勁兒中沒緩過神,在《浪姐》中的他,早已化身為“一碗水端平”的溫情暖男。
“霸總”黃曉明的姐姐歷險記
可以說,想到《浪姐》裡的每個人,你都會有一到兩個記憶點。過往我們習慣的人設,在這個節目裡,好像也變得開始不一樣。這中間的反轉究竟怎麼發生的?
其實,我們所看到“姐姐們”掛著不同的性格LOGO在熒幕前乘風破浪,都離不開在背後“興風作浪”的後期剪輯製作團隊。
7月9號,在湖南長沙,虎嗅也見到了《浪姐》後期製作公司——BKWStudio(黑威蘭影視)創始人徐冰,在空閒間隙,我們聊了聊《浪姐》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這些“姐姐”又為什麼能夠引起大眾共鳴。
“首遇《浪姐》並沒有信心”
2020年1月份,《浪姐》項目部負責人吳夢知找到BKW團隊,說她有一個很荒誕的想法,想要做一個讓30位姐姐成團的真人秀時,徐冰稱團隊既驚喜又擔憂,“當時就覺得立意魔幻,想法確實荒誕。”
“剛開始接觸《浪姐》這個項目,只了解到局部信息,當時並沒有信心。”徐冰坦承。儘管對方稱這是他們投入最大的頭部項目,但最初洽談時,徐冰不無擔憂。
作為從業數十年的“行業老兵”,徐冰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電視與電影導演系導演專業,曾以製片人和導演的身份參與製作了電影《扣籃對決》、NBA中國官方電視節目《 NBA製造》、美國WPT的《世界撲克巡迴賽》、索尼影業的《蘇菲日記》、保利博納的《非常幸運》等影視劇。
2013年,發力電影製作的同時,徐冰和同事創辦BKW,集投資出品、策劃製作、後期於一體,並開始逐漸把目光瞄向綜藝市場。首次試水的項目便是湖南衛視《 我是歌手》第一季,在《我是歌手》製作期間,團隊從最早研發階段就開始以後期的角度,參與意見。節目播出後,團隊在圈內慢慢打開了名氣。
《浪姐》發布會現場
在這之後,BKW又參與製作了《爸爸去哪兒》《花兒與少年》《親愛的客棧》《創造101》《樂隊的夏天》《演員請就位》《王牌對王牌》等電視以及網絡綜藝。儘管已經有操刀過多款爆品的經驗,但面對《浪姐》這個項目,徐冰和後期總監戴鑫還是猶豫了。
“要講一個有30位女一號的故事,這個挑戰幾乎是前所未有的。 ”戴鑫稱。
在這之後,雙方經過多輪磨合,《浪姐》的雛形開始逐漸顯現,於是戴鑫帶著團隊,將近70人撲在了這個項目上。為了能夠保證二次創作的獨立性,前期節目拍攝期間,BKW團隊並不直接參與,而是在素材的基礎上,進行再創作。
“這可能是我剪過所有的節目裡最難的。”談及後期剪輯過程,戴鑫表示。
不同於素人養成類選秀,《浪姐》所吸納的是一群在社會上已經摸爬滾打、有一定閱歷和地位的女性,如何去重新定義這群已經乘風破浪的“姐姐”們,重新去架構故事,並向觀眾傳遞出一種態度,提煉出趣味性,給大家強烈的黑色幽默和荒誕的感受,是BKW後期製作團隊想要創新,但又不得不面臨的挑戰。
在500T素材裡找“姐姐”
將近500T。
這是《浪姐》首次拍攝素材的容量,換算成通俗易讀的解釋就是幾十萬G、上千個小時的時長,徐冰稱這也是團隊從事剪輯工作以來,拿到最長的一期素材。“整季素材預測高達8000T。”徐冰表示。
如何從這些素材裡找到“姐姐”,去定義一幫30+的女性?
對於真人秀而言,關鍵在於如何從素材中縷出有懸念衝突、起伏和好看的故事, 從《浪姐》的角度而言,團隊希望能夠做一部針對女性無畏年齡的精彩的“大戲” ,曲折、有劇情、有衝突。但同時“要把姐姐最真實的一面挖掘出來,不能為了衝突而衝突。”
如果前後人物性格相差很多,也會去客觀呈現這種變化,告訴大眾,這就是真實的人物。
在製作創造《101》的後期時,團隊從上百位選手中抓出了王菊和楊超越兩位“典型”,王菊的不同在於她所打破的女團“以瘦為美”的成見。
而楊超越則是想向大眾證明,要認識到每個人有自己的局限性,但後期剪輯過程中,團隊拎出了楊超越“動不動”就哭的特質,體現出人物本身在高壓之下體現的人之常情。
在《浪姐》剪輯創作過程中,團隊希望能夠追尋真實感,不扭曲人物意志,但又能給觀眾帶來驚喜的素材,同時也能讓觀看者有所感悟:你可以拿某個姐姐的點去發洩,但也可以被姐姐們的精神所感動。
在第一期素材觀看過程中,團隊發現張雨綺平時展現給大眾面前的人設是夠真實,儘管過去在外界中呈現的形象和主打路線是霸氣,但在最初素材中,所呈現的就是憨憨的真實面貌。“那就把這一面表現出來。”
在製作《花兒與少年》時,團隊就對寧靜這個人物有所熟悉,“她即便不講話,坐在那裡都是戲。”徐冰稱,於是,節目中寧靜的御姐和霸氣人設,通過後期之手,便勾勒呈現出來了。
節目中一直在驗證“真香”定律的靜靜子
但戴鑫也強調,凡是抱著刻意做人設的心理去做真人秀,都是失敗的,“所有呈現都要基於真實的素材去做表達。”
“當第一集看到姐姐們懟導演組,懟杜華時,其實會有一種快感,這種快感是製作者要提供給作品的,但又要隱去主觀感,讓大家感覺到這個東西是自然的,這可能是真人秀要拿捏的一個度。”戴鑫表示。
在她看來,後期剪輯過程中,所呈現給大眾的素材,基本都是基於真實性格底色,進行的篩選或美化。“必須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剪出來的故事才感人。”
徐冰也表示,“有些剪輯很巧妙,不停推翻人設的過程,尺度已經把握得很不容易了。”“很多藝人在一起,好看的真人秀,會不斷翻車,經過我們的手就要不斷呈現翻車。”
但無可否認,芒果衛視這場30+的女性大型真人秀中,每個人在《浪姐》的舞台上,都找到了自己獨樹一幟的slogan。觀眾也都賦予了她們每個人獨有的標籤。
如果你對愛哭、情商不高、才藝不精的海陸沒印象,那一定忘不了狼性、拼搏、把野心寫在臉上的藍盈瑩,如果這些人還沒有在你記憶的任督二脈烙下足跡,那麼“伊物降依物”的伊能靜和黃聖依;一出場就要到剩下29位姐姐聯繫方式的社交達人張萌;人狠話不多的吳昕;不說話就氣場全開的寧靜…她們的呈現,或者遵循的價值觀,你或多或少能過找到代入感。
吳昕的存在,很容易讓生活中的人找到共鳴
一群有成就的女性,過往的經歷如何,她們是怎麼成功的,為什麼是她們能成功,徐冰希望通過團隊的剪輯創作,能夠讓節目角色與觀眾取得內在聯繫,找到共鳴。當然,最打動人的還是人物的真實底色。
“我們希望每個人物能夠反映社會的某一類人群,使大眾能夠產生共鳴感,在觀看節目時能有所成長。”徐冰稱。
《浪姐》之外的剪輯“秀”
在和徐冰交流過程中,他坦言,與其他過往節目相比,《浪姐》的剪輯製作工作,在同等時間要付出雙倍甚至三倍的工作量,在工藝上面臨的挑戰也越來越大。
對於後期製作團隊而言,既要強調真實性,又要做到與社會、觀眾產生鏈接交流,同時要發掘每個人物可愛和鮮明的一面。
在剪輯過程中,基於過往的經驗,BKW對剪輯素材,大多數情況下,擁有最終決定權,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的最終播出成片,是由他們最終來完成的。
張雨綺的人氣論
而對於國內大多數綜藝而言,後期的剪輯通常由節目總導演和前端總編劇掌控,最終的呈現效果還要進行多方平衡,剪輯師話語權較低,但隨著綜藝海外引進模式開啟後,後期製作也逐漸延伸為一個龐大的產業。有數據表示,就目前國內綜藝的體量預計,整個後期市場產業規模要以億級計算。
今年1月份發布的《2019年騰訊娛樂白皮書》顯示,2019國產綜藝播出總量為184部,衛視綜藝產量全年79檔;五大衛視和四大視頻平台2019年產出的“綜N代”達65部,總量與上年基本持平,但佔比上浮近10%。與此同時,流量也都被“綜N代”聚集,不論是收視率榜單還是熱度榜單,“綜N代”都佔據大半。
據廣電總局統計的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中國綜藝廣告市場規模接近220億元,同比增長16.1%。其中,網絡綜藝市場規模達79.71億元,同比增長56.1%;2019年上半年電視綜藝廣告市場規模達138.77億元,同比增長1.2%。
從整個節目製作流程而言,後期也正擔任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行業中,後期拯救內容的現象,也頻繁發生。
《花少2》也被看作後期拯救內容的典範。有觀眾稱,旅行途中更多的是平淡或者矛盾,但後期發現了有趣的細微點滴,並串成了完整的故事,如行雲流水般通暢。
也有人反映《花少2》純為了後期才追完,兩幕印象無敵深刻,一是土耳其開車那段航拍,一是迪拜過生日那段,寧靜一個人在窗前,大家各自落寞回酒店,剪輯呈現出了電影的效果。
徐冰稱,平淡的素材,在他們後期創作過程中時有發生,這就對團隊講故事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考驗。
圖:鐘麗緹微博
據了解,在對《浪姐》進行剪輯時,BKW團隊在粗剪之前,會對整體素材進行大致瀏覽觀看,保證故事整體的流暢性。“如果人物命運翻車了,我們也會根據真實情況,把翻車的過程呈現出來。”“所有的剪輯,遵循的依然是真實性。”徐冰表示。
在交談過程中,徐冰直言,其實沒有料到《浪姐》這個節目會爆火,他稱當初就想通過後期製作出一個有趣且讓大家能夠有交流,引發思考的節目,“火不火併不在我們思考範圍內。”
但隨著熱度的水漲船高,製作班底的心態也在發生變化,用他的話來說,是變得更謹慎了。
對於後期製作團隊而言,是要追著市場走,還是做自己認為美的東西,中間的尺度如何拿捏,徐冰稱他們仍然在探索中。作為從業者,徐冰也深切感受到短綜藝和短視頻的衝擊,為了能夠增加抗風險能力,公司越來越多參與到更長線的綜藝鏈條中。
未來,他多次強調,希望能夠把真人秀品質電影化,“應該把綜藝定位為更高端的階段,為用戶帶來增值的,具備享受性的感官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