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原諒前任如此困難?
據國外媒體報導,分手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不同的人會以不同的方式應對。有些人選擇跑幾公里來宣洩心中的痛苦,有些人則會努力贏回前任的心。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其實,重燃愛火的慾望深深紮根在我們的心理之中。讓我們想像這樣一個場景:有一位名叫雅妮的女孩,流著淚對男友喬治說,他們的關係到此為止,然後嘆了口氣,慢慢走回家,心已經碎了一地。
這已經是他們倆在短短兩個月裡第三次分手了,而這一次,雅妮說他們再也不會回頭了。
資料圖
雅妮說:“我很想念他,不停地在腦海中重放我們的那些快樂時光。”對舊日快樂時光的懷念不久就會將她打敗,“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回頭。但我們的心態差異過大,這一點始終沒有改變。我已經在所有社交媒體上刪掉了他,我知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了。”
重燃愛火的慾望在我們的一生中十分常見。約三分之二的大學生都談過一段分分合合的戀愛,並且一半人在分手後還會和前任保持“炮友”關係。
即使在踏入婚姻殿堂後,許多人依然在感情這件事上“拎不清”。超過三分之一的同居伴侶和五分之一的已婚夫妻都在目前這段關係中有過分手又復合的經歷。
有無數的歌曲、小說、戲劇、真人秀和電影都是受此啟發寫就的。分道揚鑣、然後再尋求原諒,這種行為自然根植於我們的心理之中,沒什麼好意外的。但我們為何總是忍不住去挽回一段失敗的感情呢?
用金賽研究中心神經學家海倫·費舍爾的話來說,人們剛剛分手時,一般會經歷所謂的“抗議”階段。在此期間,被分手的一方可能會執著地想追回提出分手的一方。
費舍爾和一組科學家讓15位最近剛剛被分手的受試者接受了大腦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掃描。在他們看到前任的照片時,大腦中與獲得、失去、渴望、情緒調節、以及愛情和依戀感相關的腦區被激活了。
“在被分手之後,你並不會停止愛對方。事實上,你對對方的愛可能會變得更深。大腦中與’上癮’相關的主要腦區會處於活躍狀態。”費舍爾指出。
費舍爾稱,在此期間,被分手的一方大腦中的多巴胺和神經遞質去甲腎上腺素的分泌會增多,這兩種物質與壓力水平升高和呼救的衝動有關。她將此稱為“沮喪吸引力”。這也許能解釋為何有些人在努力追回自己的心上人時,會做出種種戲劇化的行為。
被分手的男性和女性受試者大腦中的伏隔核都會被激活,這是與上癮相關的主要腦區。費舍爾研究中的受試者們會“著迷般”地想念自己的前任,渴望與前任心意相通。
“分別時的焦慮感就像一隻被從母親身邊帶走、獨自扔在廚房裡的小狗一樣,它會不停地繞來繞去、汪汪叫喚、或者小聲嗚咽。”費舍爾補充道,“分分合合多次的情侶仍會對彼此產生化學物質引發的依戀情緒,所以直到這種’癮’消退之前,兩人之間總是會扯不斷、理還亂。”
除了大腦中的化學反應之外,人們也會處於一系列行為學原因,努力追回失去的愛情。如果前任在分手後已經與別人約會過,便會加速另一方忘卻舊愛的速度,減少複合的可能性。但也有些人在分手後,對彼此的激情反而會變得更加同步,這就會增加原諒前任的機率。
德克薩斯大學教授蕾妮·戴利指出,“有事情沒解決”的感覺也會促使情侶們在分手後再度複合。
“有的情侶也許在分手時發生了許多衝突,但對彼此仍有愛意。”戴利指出,“所以問題可能更出在無法管理或解決衝突上。如果雙方並非因為原則性問題而分手,人們也許會願意為這段感情做出一些積極改變、試一試再續前緣。”
戴利還指出,心理學中有一個名為“依戀理論”的流行領域,常被媒體用來解釋戀愛關係中的適配問題,但該理論並不能解釋人們在戀愛中分分合合的原因。
依戀理論認為,撫養者對待兒童的表現會影響兒童長大成人後的依戀類型,可分為安全型、焦慮型或迴避型。安全型的人往往能與他人進行健康的情緒溝通,焦慮型的人則傾向於懷疑自我價值,需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重新親近他人。而屬於迴避型的人則不願讓他人感知自己的情緒,並對親密關係表現出自衛般的抗拒心理。
根據該理論,焦慮型和迴避型的人應當會受到彼此吸引、很難徹底分手才對。但實際研究似乎並不支持這一點。
“我們發現,經常分分合合的情侶與不走回頭路的情侶在依戀焦慮和迴避心理方面沒什麼不同,並且不同的依戀模式也與感情質量無關。儘管依戀理論看似是個很好的解釋,但我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就像前面提到的雅妮一樣,懷舊和孤獨感的確在請求前任原諒中發揮了一定作用。“有些人的前任對他們並不好,但分手後仍然想與前任複合,這一般與孤獨感、對感情中美好之處的懷念、以及分手造成的失落感和悲痛感有關。”肯塔基大學專門研究性健康的教授克里斯滕·馬克指出。她表示,人們對舊感情的懷念最初往往是在現任感情質量開始下降時開始的。
根據人們自述,更害怕單身的人對前任的渴望往往更重,破鏡重圓的慾望也更為強烈。這也許能解釋雅妮最近的行為。她說自己在新冠疫情期間感到十分孤獨,導致她忍不住聯繫了自己的前任,想要重修舊好。
社交媒體可能使單身人士在封城期間的孤獨感進一步惡化,因為他們很容易通過社交媒體看到前任的所作所為。紐約長老會醫院精神病學副教授蓋爾·薩爾茨表示,不惜一切代價擺脫孤獨感的慾望可能會驅使人們重回舊愛的懷抱。
“各類社交媒體讓人們可以找到前任的踪跡,促使他們複合。”薩爾茨指出,“我們看待過去的感情時,總會帶上一層玫瑰色的濾鏡,還會忘記人是會變化的。社交媒體導致人們更難斬斷舊情、向前邁進。有些人會偷偷’視姦’前任發的帖子,而這是種很不健康的行為。”
邁阿密大學教授貝利特·布羅加德指出,由於社交媒體使分手變得難上加難,千禧一族可能更容易在分手時表現出負面行為。
“糟糕的分手錶現自古便已有之,就像人類的愛情史一樣悠久,”布羅加德指出,“但這些行為如今已變得十分普遍,人們甚至給這些行為分門別類、起了名字,比如’陰魂不散’、’死纏爛打’等等。”
布羅加德還補充說,年輕的千禧一族也更容易產生焦慮感和抑鬱感,並且更依賴社會認同感,因此更容易形成分分合合的戀愛關係。
千禧一族還更傾向於在網上尋找戀愛方面的建議。因此,“個人戀愛指導”在美國已經成為了一項價值超過10億美元的產業,針對失戀者的市場也開始興起。分手導師們承諾會幫助客戶向前邁進、或是重燃舊火。許多人會在博客、視頻網站YouTube和播客上提供複合技巧和策略,觀看人數多達成百上千萬。
在五花八門的建議中,有一種名叫“不聯繫原則”的常見戰術(時間從30天到60天不等,甚至有人建議一直不聯繫對方)。這段時間可用於提升自己。許多人建議給前任發短信,讓對方想起兩人有過的美好時光,並向對方展示自己在這段時間裡的變化有多大。
海倫·費舍爾也贊同,“不聯繫原則”是一種有益的做法。她指出,只要不聯繫對方超過90天,就可以有效戒除大腦分泌的成癮物質。但這對感情有用嗎?
“修復心碎的過程與戒癮類似,你要把對方的東西拿走,不再看他們的社交媒體,也不能和他們聯繫。”
布羅加德也表示,該原則“確實有一些科學依據”。憤怒和背叛感等強烈情緒的強度一般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弱。
有一位名叫莉蓮的20幾歲女孩,幾天前剛和男朋友分手。心碎的她在網上搜起了與前任複合的方法,結果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一位“戀愛教練”的視頻。
莉蓮說,這位教練提供了一些與前任創造距離、重新建立吸引力的小竅門。“這在分手後給了我一些安慰,但也讓我更焦慮了。教練建議等上30天再和前男友聯繫,並且再見面時穿些好看的衣服,向他證明我變得更優秀了。但我等不了這麼久。”
雖然這些教練也許在分手後提供一些慰藉,但他們的建議不一定科學。“分手教練通常缺乏相關領域的正規培訓經驗,比如神經科學、心理學、認知科學、哲學或社會工作等等。”布羅加德指出。
她還補充說,有些所謂的“教練”甚至會剽竊其他受過相關培訓的人的理論,但不會去檢驗這些偷來的信息的真偽。
“他們的收費可能比一名優秀的治療師還要貴,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們的建議站得住腳。買他們的產品可能純粹是浪費時間和金錢。”她說道,“他們出的書有時並不貴,但並未接受同行審議,絕大多數都是廢紙一堆。”
專家對這一產業仍持保留態度,並且該產業受到的監管近乎為零。戴利對布羅加德的觀點表示贊同,指出許多分手教練“並沒有提供建議的資質。”薩爾茨也指出,這是一個“缺乏監管的領域”。
“幾乎每個人都可以自稱為教練。所以我對這個產業持非常謹慎的態度。這些人究竟受過多少數量、多大強度和多高水平的正式培訓?參加過幾天或幾個週末的課程並不算數。培訓他們的是誰?這些培訓又是什麼類型?”薩爾茨質問道。
布羅加德建議剛分手的人多看看從正規來源獲取的分手和戀愛相關的科學文獻,比如穀歌學術上的學術論文,而不是花錢找所謂的分手教練。但她並不建議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只為了贏回某人的心。
“如果你非要和前任複合,不如想想他們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
專家認為,複合這件事沒有“竅門”可言,唯有真心以待、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上一段感情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無法與前任複合,那麼等“抗議”階段過去,這些人的大腦就會進入“放棄/絕望”階段,最終接受現實、心如止水、繼續成長。
“你會經歷極大的痛苦和焦慮,但傷口總有癒合的那天,”費舍爾總結道,“你永遠也不會忘記甩了你的那個人,但總有一天,你會繼續前行,收穫下一段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