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上萬元的手機和一雙幾元錢的襪子，它們的生產工藝、製造難度並不相同，但都來自中國這個超級世界工廠。而同樣，無論是在大陸有數十萬員工的代工帝國富士康，還是位於長三角、珠三角的產業帶工廠，在這個新冠肺炎疫情爆發的春節後，都希望通過大量的複工補貼，吸引更多員工回到生產線前。

在“搶人”背後，中國製造業的延期復工影響到全球供應鏈。但龐大的產值和眾多的工人背後，中國製造的利潤率一直有待提升。而無論是龐大的製造巨頭，還是位於產業帶的中小型企業，關於工廠的數字化和在線化變革已經展開。

復工補貼

富士康正希望通過高額的激勵政策吸引更多的新老員工來到工廠。2月17日，一位負責為鄭州富士康招聘員工的相關人士告訴《華夏時報》記者，鄭州富士康已經復工，現在正大規模招聘手機組裝的普工。其中正式員工應聘成功將獎勵3000元，分三個月發放。

鄭州富士康還面向返崗老員工展開激勵政策。《華夏時報》記者看到iDPBG事業群鄭州人資發布的“防疫返崗激勵獎”激勵政策顯示，河南省內非疫區員工2月29日前（含當天）返崗，或外省非疫區及疫區滿足留觀期員工在3月7日前（含當天）返崗，並滿足相關出勤要求，每人將得到3000元獎勵，並一次性隨5月或6月薪資一起發放。據記者了解，iDPBG事業群在富士康內部負責手機組裝等業務。

據記者了解，富士康在深圳、成都等地園區也都提出了各自的複工激勵政策。不僅僅是富士康這類大型製造企業，除了包機、包車接員工回廠、補貼員工返廠路費外，我國製造業密集的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各地，近期也相繼出台了一系列吸引新員工加入當地企業的招工補貼政策。

不僅義烏、嘉興、順德多地相繼宣布對企業符合相關政策的新招員工給予每人1000元的補貼，珠海還宣布針對企業節後招工難、用工難問題，為每家企業最高補貼100萬元。2月19日，深圳市福田區還宣布將為符合相關條件的人力資源中介機構一次性補貼5萬元，每新增1名員工補貼500元，累計一次性補貼最高30萬元。

復工率急需提升

在各地頻出招工補貼背後，新冠肺炎疫情下製造企業的複工率急需提升。

富士康此前預定2月10日全面復工，但多個園區相繼宣布後延。上述負責鄭州富士康招聘的相關人士告訴記者，富士康鄭州園區目前暫不招收來自河南信陽、南陽、駐馬店等河南省內新冠肺炎疫情較嚴重的地區及外省員工。此外，在面試通過後，河南鄭州戶籍的新員工可以正式上班，“非鄭州區域的都需要隔離7天，隔離期管吃管住，每天大概有90元錢。”

此外，據《華夏時報》記者了解，鄭州富士康在2月16日已經向河南非鄭州地區的員工發送返廠通知。而這些返廠員工也被要求進行7天隔離。

IHS分析師李懷斌告訴《華夏時報》記者，延遲復工對鄭州富士康影響最大。他此前認為鄭州富士康的正常復工率應該不到50%。天風國際分析師郭明錤此前也曾預測鄭州富士康的複工率約為40%-60%。

不僅僅是電子製造業，襪業也面臨同樣的複工問題。

浙江諸暨襪業電子商務協會會長鐘耀棟告訴《華夏時報》記者，襪子產業涉及數道工序，需要整個上下游產業鏈的聯動。其中相對較輕的電商板塊復工比較快，物流和市場目前也已陸續恢復至此前70%的水平，“但生產製造端的複工回流要慢一點，預計跟往年相比大概會延遲15天到30天。”

他表示，制襪工廠的工人基本都是外地員工，往常外地員工的返工到崗率也要元宵節過後一個月左右才能陸陸續續完全到崗，但現在還涉及到跨省跨區域的管制。

據記者了解，浙江諸暨是襪業產業帶，當地僅襪子的製造企業就有4000多家，而相關的原材料設備、後整理、物流配套、輔料等相關配套企業有一萬多家，是全球襪業產業鏈最集中的地方。

復工之後的擔憂

無論是一部近萬元的手機還是一雙幾塊錢的襪子，中國製造都是全球供應鏈上重要一環。中國製造業復工率的走低也波及到全球供應鏈。

鄭州富士康是目前蘋果手機最大的組裝工廠。公開資料顯示，鄭州富士康的員工規模在20萬左右，高峰時曾達到30萬左右。富士康方面對記者提出的如何解決延期復工對訂單交付影響的問題，表示目前沒有更多消息可以披露。但多位業內人士在跟記者交流時均認為，富士康的延期復工會影響到蘋果SE2手機的備貨。這款手機蘋果原定將在今年3月發布。

需要提及的是，蘋果公司在2月18日還下調了截至今年3月的新一財季營收目標，並表示受新冠疫情影響，全球iPhone將短期內供應緊張。

疫情之下襪子產業的複工延遲也同樣影響到全球產業鏈。

據鍾耀棟介紹，諸暨大唐整個襪業產能占到全球1/3以上，而疫情之下，4000多家襪子製造工廠大部分幾乎是零收入。他表示，整個產業帶構成中，製造型企業和傳統貿易型企業佔有比較大的份額。“這讓大家都非常焦慮”。

據他介紹，當地政府大力支持企業的訂單生產，向企業發放了特別通行證，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允許員工來協助交付訂單。另一方面當地制襪企業也在跟客戶洽談能否延長期限。“從我這邊得到的消息來看還不錯，客戶是能夠理解的。因為外貿客戶是相對長期、穩定的合作夥伴。”

但鍾耀棟也坦承，每個階段的情況不一樣。“2月初大家憂慮的是訂單交付，接下來擔憂的不是交付問題，而是涉及到下一波訂單能不能下來，又或者訂單有​​了，交付物流是不是有限制。”

製造端利潤薄弱

中國製造業復工率影響全球背後，大量的產業工人推動中國製造業成為世界工廠。

但2019年9月，工信部副部長王江平在2019中國500強企業高峰論壇上表示，我國製造業企業的平均利潤僅為2.59%，低於500強的4.37%，更遠低於世界500強企業的6.57%。

富士康的母公司鴻海精密（2317.TW）2月10日發布了2019年三季度財報，財報顯示，當期鴻海精密營業收入約為13878億新台幣（約合455億美元），鴻海精密當期的淨利潤率只有2.2%。作為參照，它的最大客戶蘋果在截至去年9月28日的2019財年四季度財報中，獲得136.86億美元的淨利潤，淨利潤率超過21%。

而回到一家小廠年收入大概在5億-15億元人民幣的製襪產業，鐘耀棟也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在襪子產業的全球鏈條中，中國的製造環節大概只佔據了10% -15%的利潤。他認為製造端屬於產業鏈底層，“未來利潤的提升空間取決於勞動力製造成本、勞動力飽和程度、製造業產業升級水平等多個因素。”

但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我國的人口紅利逐步消失。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製造業的產業升級更加迫切。據《華夏時報》記者了解，富士康、海爾、美的等製造巨頭此前早已開始建設自動化工廠。但在這次疫情衝擊下或許將讓更多位於產業帶中的中小企業開始考慮改變。

“以前產業帶工廠處於穩定的紅利期內，例如生產製造有穩定的訂單，成本能夠做到全球最低，很難去改變自己固有的業務模式。這次疫情大家都很焦慮，大家都會思考，新的增長點在哪裡。”鐘耀棟說。

他告訴記者，從2018年開始，諸暨當地力推襪機的國產化，包括整個生產車間的數字化改造，“以20台機器計算的話，以前需要6個人，現在只要兩個人。”另一方面，產業帶工廠的在線化變革也在進行。“以前工廠有中間商、貿易商、渠道商等很多模式。現在把中間環節去掉，工廠直接接觸消費者，會有很多增長模式。”他認為，工廠在線化是未來的趨勢，是企業真正要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