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勝訴了，你覺得長生生物有錢賠麼？”一位長生生物的投資人這樣說道，更多的“小散”正在選擇接受現實。子公司被處以超91億元的巨額罰沒款、被吊銷《藥品生產許可證》、取消高新技術企業資格需補繳企業所得稅及滯納金、母公司及全部子公司共34個銀行賬戶被全部凍結… …

“負面纏身”的*ST長生（002680.SZ，以下稱為“長生生物”）於9月15日發佈公告表示，公司6個月暫停上市期到期，深交所將在十五個交易日內做出公司股票是否終止上市的決定，如果被終止上市，公司股票交易將進入退市整理期，交易期限為三十個交易日。有金融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長生生物退市幾成定局，長生生物進入退市倒計時。

同樣在“讀秒”的還有長生生物的股東們。Wind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7月10日，長生生物共有24817位股東。而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王智斌手上已經有超過200份投資人對長生生物虛假陳述案的訴訟書，訴訟標的金額不等，大到上百萬小到幾萬元，但目前無一獲法院受理立案。

資不抵“罰”

一位長春長生工作人員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公司現已全面停產，無任何生產經營活動，正在走破產清算程序。2019年6月19日，長生生物公告顯示，長春長生被廣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交通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吉林省分行、長春市南湖實業集團有限公司等主體申請破產清算，並最終被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

2018年7月15日，長生生物首要全資子公司長春長生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長春長生”）因其生產的凍乾人用狂犬病疫苗生產存在記錄造假等嚴重違反《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範》行為，被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責令狂犬疫苗停產。

2018年10月16日，長生生物發佈公告稱，公司收到《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子公司長春長生收到《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行政處罰決定書》 、《吉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行政處罰決定書》。依據《吉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行政處罰決定書》，長春長生被吊銷《藥品生產許可證》、罰沒款共計超過91億元。此前9月，公司公告顯示，長春長生從2017年度起的高新技術企業資格被取消。

此後，長生生物多次發布關於重大違法強制退市風險提示公告，公司股票於2019年3月6日起停牌，自2019年3月15日起暫停上市。就在被爆出疫苗造假的兩個月前，長生生物曾在2018年5月11日盤中最高價達29.99元/股，市值超200億元，但截至此次停牌前的3月5日，當日收盤價為1.51元/股，對應總市值僅為14.7億元。

四川盛豪律師事務所律師郝慧珍對經濟觀察報表示，投資人可對長生生物提請索賠的原因是，依據《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長生生物涉嫌未按規定披露問題疫苗不符合標準以及停產和召回的相關信息；披露子公司產品有關情況的公告存在誤導性陳述及重大遺漏；未披露被吉林藥監局調查的信息；違規披露狂犬疫苗GMP證書失效致主業停產以及該證書重新獲取的情況；披露的2015年至2017年年報及內部控制自我評價報告存在虛假記載。長生生物已經構成披露信息存在虛假陳述的違法事實。

按照法律規定，在2016年4月29日至2018年7月22日期間買入ST長生並且在2018年7月23日及以後賣出或者持續持有而產生虧損的投資者，可以自行或委託律師企業所轄地的中級人民法院起訴索賠。

但由於長生生物經營地在吉林，註冊地在江蘇，民事訴訟的管轄地還有待兩地法院之間協調，所以現在尚無一樁訴訟被法院受理立案。就算是法院開通了司法渠道，長生生物又是否有能力賠償股民損失呢？

2019年4月19日，長生生物發佈公告稱，鑑於公司銀行賬戶仍處於凍結狀態，無法支付年報審計機構的審計費用，因此尚未找到年報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公司預計無法在法定期限內披露相關定期報告。截至目前，長生生物尚未公佈2018年三季報、2018年年報、2019年一季報和2019年半年報。

長生生物截至目前最後披露的2018年中報顯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長春長生總資產為39.85億元，淨資產為34.1億元，而母公司長生生物的總資產僅為43.84億元，淨資產為37.46億元，就算資產全部變賣，也並不足以繳納超91億元的罰沒款。

王智斌認為，長生生物已欠缺必要的償付能力，而2015至2017年間，興業證券長生生物的內部控制問題均出具了核查意見，三份核查意見均未向投資者提示任何風險，興業證券涉嫌未能勤勉盡責。但《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中並未沒有對興業證券的處罰，所以現如今並不能追加興業證券為第二被告，無法追究其連帶賠償責任。而郝慧珍選擇將證監會行政處罰中的部分涉及人員也一併列入到被告中，期以可追究這部分人員的連帶賠償責任。

蝴蝶效應

2019年7月11日，深圳市疾控中心發布的信息顯示，因企業產能不足，多種疫苗短缺。其中，百白破疫苗缺貨最為嚴重，全市每月需求約10萬支，5月至今需求約20萬支，省疾控中心配送到貨僅2.5萬支，缺17.5萬支，缺口巨大。除深圳外，全國其他部分省市也出現不同程度的百白破疫苗缺貨。

在“狂犬疫苗造假”事件之後，長生生物2018年7月19日發布的公告顯示，長春長生所生產的“吸附無細胞百白破聯合疫苗”，經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檢驗，檢驗結果“效價測定”項不符合規定。長生生物表示，公司百白破生產車間已經停產。

多地出現百白破疫苗缺貨，是否源於長生生物百白破疫苗停產？對此，曾在上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任職15年的陶黎納對經濟觀察報表示，百白破疫苗的最大生產商應為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約佔70%的市場份額。長生生物所生產的百白破疫苗約佔20%的市場份額，所以因為長生生物的百白破疫苗停產，出現百白破疫苗緊缺情況的說法不准確的。但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的百白破疫苗此前也被檢出質量問題，產能受到影響。

有業內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長生生物所生產的疫苗多為並不具有創新性的疫苗品種，因其停產而產生的部分市場空缺會很快被其他企業所填補。長生生物為疫苗行業帶來更大的影響是促進了新版《疫苗管理法》的頒布。

新版《疫苗管理法》在第十章法律責任第八十條中，明確了生產、銷售疫苗如屬假藥可處銷售疫苗貨值金額十五倍以上五十倍以下的罰款；如屬劣藥可處銷售疫苗貨值金額十倍以上三十倍以下的罰款；生產、銷售的疫苗屬於假藥，或者生產、銷售的疫苗屬於劣藥且情節嚴重的，可處沒收違法行為發生期間自本單位所獲收入，並處所獲收入一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罰款，終身禁止從事藥品生產經營活動，由公安機關處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

比之長春長生收到的《吉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行政處罰決定書》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2013年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實施條例》（2016年修訂），所做出的沒收違法生產疫苗、沒收違法所得，處違法生產、銷售凍乾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細胞）貨值金額三倍罰款的行政處罰結果，《疫苗管理法》的處罰力度更高。除此之外，《疫苗管理法》還對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批簽發機構、疾病預防控制機構、接種單位、疫苗配送單位等疫苗全生命週期質量管理的各主體都設定了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