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兩大人工智慧團隊「內鬥」以及合併內幕
五月中旬的一週內，兩家公司宣布推出基於Google開創性突破的人工智慧產品。 5月13日，OpenAI 公司推出了新版支援其廣受歡迎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 的模型，該模型依賴Google在2017年一篇研究論文中首次描述的技術——Transformer。第二天，Google宣布推出AI Overviews，這是一種基於相同技術的產品，對一些搜尋提供答案。
然而，Overviews 的發布並不順利。該功能開始提供一些令人尷尬的建議，例如建議人們吃石頭和在披薩上塗膠水。接下來的一周，Google實施了新的防護措施，部分描述了這些措施如何防止Overviews 不小心將諷刺內容呈現為事實。這對一個在AI 領域急需勝利的公司來說是一個糟糕的表現。許多科技界人士已經認為像ChatGPT 這樣的產品有可能消除對Google搜尋的需求，而搜尋業務佔Google收入的大部分，因此其利害關係顯得尤為重要。
這次失誤發生在Google進行AI 重大方向調整一年多後。面對OpenAI 和其他競爭對手的巨大壓力，Google在2023 年4 月表示，它將把兩個精英AI 團隊——Google Brain 和DeepMind——合併成一個被稱為Google DeepMind 的AI「超級單位」。既提高Google在商業AI 產品方面的業績紀錄，又保持公司在更具基礎性的研究方面的歷史優勢。
根據與約二十名了解公司內部運作情況的人士進行的訪談（其中大多數要求匿名），這項工作仍在進行中。
這兩個實驗室長期以來一直獨立運作。 Google Brain 是一個研究人員在寬鬆監督下追求激情專案的地方。總部位於倫敦的DeepMind，由AI 領域的知名人士Demis Hassabis 共同創立，可能是自上而下且高度保密的。 Hassabis 接任合併部門的首席執行官，大大增加了他在公司內的影響力。
過去一年中，包括Google聯合創始人Sergey Brin 在內的一些Google員工前往倫敦拜訪他。 Hassabis 的職業生涯主要集中在研究上，但他的新工作將不可避免地更專注於商業化。 Google歐洲、中東和非洲的商業主管Matt Brittin 已開始直接與Hassabis 的單位合作。甚至公司內部有傳言稱，該小組最終可能會直接推出產品。
5 月，該實驗室發布了新版本的AlphaFold，這是一種預測蛋白質結構的里程碑工具。 Hassabis 認為它可能發展成為一個價值1000 億美元的業務，但Google內部有些人質疑他是否應該投入如此多的時間在這個項目上。
據兩位知情人士透露，該單位的主要重點是Gemini，這是Google的旗艦AI 模型。同時，內部人士表示，他們在該模型上的進展顯著。 AI 部門的研究人員告訴同事，他們為在Gemini 上取得的進展感到自豪，例如其“上下文視窗”，即係統一次可以分析的資訊量。對於一個擁有大量數據作為關鍵競爭優勢的公司來說，這特別有用。
將這兩個部門合併起來，發揮了Hassabis 所描述的Google的另一個最大優勢：擁有大量從事基礎AI 研究的優秀研究人員。然而，這也有可能破壞Google在基礎AI 研究中取得成功的文化。
據了解實驗室情況的人士透露，一些研究人員對不得不遵循他們認為來自上層的路線圖感到沮喪。在合併之前，實驗室的一些最大進展來自非正式地聚集在一起的小型團隊，人們有一種感覺，這種全員努力留下的實驗空間更少。
據兩位了解公司情況的人士稱，壓力已經導致一種疲勞感。 Gemini 也接連遭遇問題。其發布因生成歷史不準確的圖像而受到影響，包括至少一張將有色人種描繪為二戰中的德國士兵的圖片。 Hassabis 表示，他正在學習更多關於推出產品的知識，而Google的產品團隊也在應對生成式AI 帶來的新挑戰，這種技術在公眾手中可能表現出不尋常的行為。他說：“這不同於普通技術產品。基礎技術表現不同，具有某些優缺點。所以我認為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有趣的學習曲線。”
Google最終擁有兩個頂級AI 實驗室，這是該公司歷史上一個更自由放任時代的遺跡，當時它還擁有兩個音樂訂閱服務、兩個創投集團和兩個行動作業系統。 Brain 來自公司的尖端技術小組X；它在2012 年被納入Google。 Brain 的聯合創始人Andrew Ng 現在是亞馬遜公司董事會的成員，他說谷歌將團隊的工作融入流行的產品中。 「Google Brain 非常實用，與合作夥伴合作推出產品，為母公司創造收入，」Ng 說。
2014年，Google收購了DeepMind，這是一家透過開發能夠玩復古電玩遊戲的程式在AI 領域取得誘人進展的新創公司。在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裡，Google領導層認為，擁有獨立的實驗室是有益的，可以激發創造力並測試不同的問題解決方法。知情人士稱，DeepMind 在距離加州山景城Google總部超過5000 英里的地方運作，保持著獨立精神。曾經是少年國際象棋冠軍的Hassabis 似乎對贏得比賽情有獨鍾。 2016年，DeepMind 的一個模型擊敗了世界頂級圍棋選手之一。為Hassabis 工作的人說，他會公開地思考贏得諾貝爾獎的事情。
當Google在2015年重組為Alphabet 集團時，DeepMind 被確立為獨立但完全由Alphabet 擁有的子公司。事後看來，這種結構注定會引發不滿。 DeepMind 研究人員可以完全了解Brain 的專案和程式碼，他們可以自由地進入Google在山景城的辦公室。然而，這種開放性並不是雙向的：一位前Brain 研究人員回憶說，在一次前往倫敦的旅行中，他無法進入DeepMind 的辦公室，只能在咖啡館工作。
據了解公司運作的三位人士稱，一些DeepMind 的出版物與Brain 正在研究的項目有相似之處，這引發了Brain 研究人員的進一步猜疑。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一度一些Brain 研究人員試圖阻止DeepMind 員工訪問他們的工作成果，但Brain 的領導層敦促研究人員不要破壞實驗室的開放文化。 Brain 和DeepMind 研究人員在會議上碰面時可能會感到尷尬。
DeepMind 收購幾年後，Hassabis 和領導Google Brain 的Jeff Dean 會面，試圖加強雙方的聯繫。但這些小組繼續在很大程度上獨立運作，在合併前各自研究大型語言模型。 Hassabis 說，Google Brain 和DeepMind 之間的競爭並不比每個實驗室內部的競爭更激烈。 「大部分是合作精神和相互尊重，」他說。
然後，OpenAI 在2020年發布了一篇描述其GPT-3 模型的論文，促使Google重新評估其業務運作方式。如果一個資源較少的新創公司可以利用Google自己的研究超前發展，也許公司需要更好的工作方式。
據幾位了解其運作情況的人士稱，一些Brain 研究人員得出結論，他們自己的實驗室需要一個明確的權力中心。任何AI 工作的主要要求之一是存取運算能力，每個Brain 研究人員都會獲得分配，這個過程有人將其比作在嘉年華上分發遊戲門票。
像GPT-3 或Gemini 這樣規模的模型需要遠遠超過任何單一研究人員所能獲得的運算能力，因此建立一個模型需要一組人聯合他們的積分。這在競爭激烈且往往自負的學者中是一個艱難的提議。據兩位了解公司的人士稱，Google Brain 試圖提出另一種分配存取權限的系統的嘗試陷入了官僚主義。
當Alphabet 執行長Sundar Pichai 在2023年4月宣布合併時，許多Google校友對這項決定表示讚賞，並想知道為什麼花了這麼長時間。新單位首個主要產品Gemini 的名字靈感來自希臘神話中一對雙胞胎在天上融合的故事。
現為創投公司Section 32 執行長的前Alphabet 高管Andrew Harrison 說，這次重組是合乎邏輯的。 「他們將所有東西都整合到一個旗幟下，一套動機之下，這非常聰明。我認為它讓公司內外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他們的工作是什麼，」他說。 “而他們的工作就是將下一代生成式AI 技術交到他們的客戶手中。”
據熟悉公司營運情況的人士稱，實驗室的合併「出奇地順利和愉快」。 Hassabis 說：「共同點比不同之處多得多。」然而，兩邊的一些員工表示，純研究正在被忽視。根據一位前員工說，在合併之後，一些專注於AI 科學應用的團隊擔心他們的專案會被取消。
據前員工和其他了解實驗室情況的人士稱，雖然沒有人得到他們想要的那麼多計算資源，但從事純研究的團隊所得到的資源更加緊張。但DeepMind 一直需要在經過驗證的科學工作和更具探索性的研究之間取得平衡，Sid Jayakumar 是一位DeepMind 的研究人員，他在2023 年離開DeepMind 成立了新創公司Finster AI。他說：“這種緊張關係將永遠存在。”
對過度強調商業化的不滿是對過去兩年內部批評的鏡像，當時Google在將生成式AI 推向消費者方面遇到困難。據了解實驗室情況的人士稱，想要推出產品的研究人員離職創業，因為他們認為公司進展太慢。據了解實驗室情況的人士稱，Brain 研究人員也對失去品牌感到惋惜，即使有些人歡迎更強有力的領導前景。
在某種程度上，該公司正在嘗試用金錢來解決其士氣問題：據幾位了解情況的人士稱，頂級Google研究人員每年的總薪酬達到數百萬美元。
Hassabis 也認為從事基礎科學的研究人員應將商業發展視為資產。他說，他同意擔任新角色的部分原因是，他相信AI 模型正變得更加通用，開發商業產品會產生對推動研究有用的技術。 「Google無處不在的消費者產品，提供了一個獨特的測試場，用於其科學實驗。我們從數百萬用戶那裡獲得反饋，」Hassabis 說。 “顯然，這可以極大地提高產品的質量，但也可以提高你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