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OpenAI董事會短暫罷免薩姆·奧特曼（Sam Altman）執行長職務七個月後，他重返公司並顯示出前所未有的權力。奧特曼不僅成功排除了公司內的主要敵手，還與蘋果達成了一項關鍵的合作協議，大大提升了OpenAI技術的市場影響力。

去年底，當OpenAI董事會決定罷免奧特曼時，這一舉動似乎將為他的職業生涯帶來嚴重打擊。然而短短幾天之後，他便重新掌管了公司，並比以前更具權力。

他在OpenAI的主要對手要么辭職，要么被迫離開。他正在推動公司董事會重新考慮OpenAI的非營利結構，以避免與公司的數十億美元營收業務之間產生衝突。據一位與他交談過的人士透露，奧特曼甚至討論了將OpenAI轉型為營利性公司的可能性。

一些投資者甚至希望奧特曼能獲得股權，以使他的利益與公司業務對齊。他已成功實現一個長期目標，與蘋果達成協議，使其產品能夠使用OpenAI的對話式人工智慧技術。知情人士透露，如果此合作順利，可能為這家新創公司帶來數十億美元的收益。

除了經濟收益外，與蘋果的合作長期可能提升OpenAI在科技業的地位。奧特曼和他的同事希望這種合作有朝一日能取代蘋果與Google的長期聯盟。目前谷歌是蘋果Safari瀏覽器的搜尋引擎，對維持谷歌搜尋霸權至關重要。

此外，奧特曼還在OpenAI之外啟動了兩個新項目：一個是嘗試建立人工智慧伺服器晶片工廠的大膽嘗試，另一個是在前蘋果設計師喬尼·艾維（Jony Ive）的協助下，開發一種由人工智慧驅動的個人設備，如配備前置鏡頭的耳機，能模仿電影《她》（Her）中的AI伴侶。這兩個項目將強化他在OpenAI的工作，提升他的影響力。 OpenAI將持有這些企業的股份。

同時，奧特曼和他的團隊相信，OpenAI正在訓練的大語言模型將遠超當前市場上最優秀的產品，這將消除業內對該技術是否已達到瓶頸的疑慮。

儘管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奧特曼仍面臨諸多挑戰。他與OpenAI中重視技術安全的員工之間的分歧日益公開化，這可能引來監管部門的關注。此外，與蘋果的合作可能會讓他與OpenAI最重要商業夥伴微軟的關係變得更加複雜。據悉，奧特曼最近與微軟執行長薩蒂亞·納德拉（Satya Nadella）討論了蘋果交易可能對微軟產品策略的影響。兩位高階主管也討論了微軟需要準備的伺服器，以支援蘋果使用OpenAI服務。

奧特曼權力的不斷增長，可能幫他應對最近一些影響聲譽的問題。例如，女影星史嘉蕾喬韓森（Scarlett Johansson）上周公開表達了不滿，稱儘管去年她拒絕為OpenAI新推出的語音助理配音，該公司仍然在發布產品時使用了一個聽起來與她極為相似的聲音。對此，奧特曼表示，該聲音並非故意模仿約翰遜。但他之前曾說過OpenAI的語音助理與約翰遜在電影《她》中扮演的人工智慧伴侶類似。

他還因為對“離職員工被迫簽署不得批評公司的條款”一事不知情而“感到尷尬”，並承諾將取消公司標準離職協議中的這一部分。

OpenAI和蘋果的發言人未對此發表評論。

OpenAI變了

自從九年前創立以來，奧特曼已經將OpenAI從非營利人工智慧研究實驗室轉變為估值約900億美元的先鋒企業。最初，OpenAI的領導層不確定他們會開發出什麼，但希望能夠對抗人工智慧人才日益集中在Google等幾家大公司的趨勢。

為了籌集資金支持其研究，奧特曼在2019年為OpenAI增設了一個營利部門。自2022年以來，其產品已能夠自動化軟體編程，總結和分析大量文本，以及基於人們的簡單描述識別並生成圖像和視頻。最近，OpenAI展示的新型人工智慧語音助理可能是開發通用翻譯器、自動化教師或數位客服代理的一步。截至去年底，OpenAI僅透過銷售對其技術的存取權限，每月收入已超過1.4億美元。

在奧特曼的引領下，圍繞ChatGPT和其他產品的交易已開始改變科技內外的產業。大多數軟體公司必須從OpenAI或少數競爭對手那裡獲得對話式AI的許可，以便在自己的產品中增加新功能，或自行開發此類技術。微軟對這家新創公司投資了130億美元，以換取將來的利潤分成，並將其技術用於微軟產品以及向其他應用開發人員銷售。在ChatGPT的橫空出世之前，微軟已是全球第二大市值的公司。然而，與OpenAI的合作及早期收益成長幫助微軟股價在過去18個月內上漲了68%，使其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

微軟與OpenAI的合作也促使Google自我革新，試圖在搜尋等所有產品中融入對話式AI，即使這項技術持續出現錯誤。

蘋果鐵粉

身為IT產業企業家，奧特曼一直期待再次與蘋果合作的機會。他是2008年蘋果年度開發者大會上為數不多的幾位登台的應用開發者之一，當時蘋果的CEO還是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

但在吸引蘋果方面，奧特曼必須克服公司內部的質疑與挑戰。一些蘋果高層，尤其是機器學習負責人約翰·詹南德里亞（John Giannandrea），長期以來對聊天機器人持保留態度。 2023年初，在ChatGPT大受歡迎後，在一次內部全員會議中，當有員工詢問蘋果是否會開發類似的產品時，他回答：“人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個聊天機器人。”

2023年年中，蘋果的系統智慧與機器學習團隊的一些成員會見了奧特曼及OpenAI的其他成員。這個團隊在蘋果的軟體產品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負責實現電腦視覺、文字分析和自然語言處理等功能。儘管具體討論內容不明，但當年蘋果與OpenAI簽署了一項協議，允許蘋果員工透過API（應用程式介面）進行內部測試，使用OpenAI的生成式人工智慧，以便進行內部測試。

在這些測試中，蘋果工程師將ChatGPT與Siri集成，使Siri能夠處理比平常更複雜的查詢，並且更能理解用戶的脈絡。

至於蘋果如何使用OpenAI的技術，目前尚不得而知。但據參與該模型開發的人士稱，蘋果尚未開發出與OpenAI或Google相媲美的大語言模型。蘋果已討論了利用OpenAI技術在其Siri語音助理中回答複雜問題的可能性，這些問題是Siri無法獨立解答的。另一位知情人士則表示，OpenAI也與蘋果討論了為類似ChatGPT的聊天機器人應用提供技術支援的可能性。

據與奧特曼有過接觸的人士透露，OpenAI最近公開演示其人工智慧語音助手，部分目的是向蘋果展示其技術如何用於提高Siri語音助理的響應速度和吸引力，使其能夠快速翻譯語言、搜尋有用資訊或提供使用者娛樂。

目前語音成為人機主要互動方式，Google也將對話AI功能整合進安卓，進而提升三星等廠商設備銷量，在這些情況下新協議將確保蘋果不會落後於競爭對手。

無論蘋果如何使用OpenAI的技術，它可能會向用戶明確指出資訊來源是OpenAI，這與Siri在某些查詢中引導用戶使用Google搜尋類似。這是因為ChatGPT等聊天機器人仍可能犯錯，這種錯誤在業界被稱為“幻覺”，蘋果希望避免其品牌與這類錯誤答案聯繫在一起。

對OpenAI來說，與蘋果合作顯得至關重要。微軟將OpenAI的技術轉售給其企業軟體和雲端客戶，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OpenAI發展自身企業銷售業務的空間。但若能接觸到數十億蘋果行動裝置的用戶，就可能為OpenAI的業務開闢新的途徑。

不過，蘋果與OpenAI的合作也引起了微軟的擔憂。這家企業軟體和雲端運算領域的巨頭正試圖利用OpenAI的技術在消費者市場中取得突破，蘋果與OpenAI的交易可能會對這些嘗試構成威脅。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如果蘋果確實使用了OpenAI的技術，微軟也可能從中獲益，因為OpenAI需要支付費用來使用微軟的資料中心運行其對話式AI，這將增加微軟的雲端收入。

“異常獨特的結構”

今年，奧特曼的另一個重點任務是重組OpenAI，這是一家擁有非常規結構的公司，包括一個由非營利組織管理的營利部門。非營利部門的使命是開發旨在「造福全人類」的通用人工智慧，而營利部門幾乎是一個年收入數十億美元的商業實體，已向微軟及其他投資者承諾支付理論利潤。目前，這種雙重結構可能會因其營利活動引發稅務問題。

據透露，OpenAI剛剛聘請了一位稅務副總裁，史蒂芬·博諾維奇（Stephen Bonovich），他之前在一家生物技術研究公司工作。

奧特曼已討論過將OpenAI轉變為更典型公司實體的可能性。有一種可能性是將非營利組織轉變為營利性公司，儘管目前尚不確定奧特曼是否最終會選擇這一方向。

另一個選擇是效仿Anthropic和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的xAI等人工智慧開發商，它們是為營利性福利公司，這意味著它們可以在優先考慮對社會的積極影響的同時，不必過度關注股東的利益。福利公司受法律保護，即使公司決策不以股東回報為首要考慮，也不會面臨少數股東的訴訟。

目前尚不清楚奧特曼如何將這一新結構與他去年所提出的觀點相協調，即「人類」應透過一種創新的結構最終掌控OpenAI。然而，如果OpenAI轉型為營利企業，這將有助於奧特曼籌集公司可能需要的資金，金額高達1000億美元。不過，OpenAI的董事會仍在尋求更多成員加入，因此改變結構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查爾斯·埃爾森（Charles Elson），一位已退休的公司治理教授，曾在非營利和營利性董事會任職，他表示，OpenAI的“非常奇特的結構”需要改變，因為其兩部分的使命存在衝突。他指出，「改變社會」的非營利使命可能意味著OpenAI決定不為其股東創造利潤，正如它所承諾的那樣。他說：「它要么是營利性的，要么不是。你不能兩者兼顧。」他還表示，「不能同時服務於兩個目標完全不同的主人」。

眾所周知，奧特曼在創建OpenAI的營利部門時，並未持有該部門的任何股份。這反映了OpenAI的一項政策，即旨在限制非營利組織的董事數量，以避免他們在業務中的經濟利益影響對技術的決策。但在重組之後，如果一些投資者的提議得到通過，奧特曼最終可能會獲得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