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永遠的法拉利」。法拉利董事長John Elkann 在2022年6月的活動中告訴投資者，法拉利將會透過電氣化製造更多獨特的汽車。 John Elkann（約翰·埃爾坎）對電氣化的期望來自法拉利的CEO貝內代托·維尼亞（Benedetto Vigna），後者在2021年9月接掌法拉利日常運營，並招募了一支電氣化高管團隊。

Benedetto Vigna能入主法拉利出乎多數人預料——他是意法半導體高階主管，並沒有汽車經驗。

不過這正是John Elkann想要的人選。

因為當時法拉利已經感受到了全球汽車電氣化帶來的生存威脅，儘管這家來自義大利博洛尼亞鄉村的超跑製造商並不缺乏利潤（2021年淨利潤8.3億歐元，約合人民幣60億元）。

「電動法拉利將是真正的法拉利。」Benedetto Vigna也決定不負老闆眾望，推出了一個堪稱龐大的「2026目標」。

這個目標主要包括：到2026年，全電動和混合動力車型應占公司產量的60%，到2030年佔80%，以及67億歐元的年度銷售額。

但隨著法拉利2023年報數據的出爐，事情可能會有所改變。

在2023年，法拉利的營收為59.7億歐元（約64.6億美元）這項數據距離2026年的財務指標僅有咫尺之遙，且全年淨利潤也高達12.6億歐元（約合13.6億美元）。

法拉利預計，2024年營收將達64億歐元。

樂觀預期推動法拉利市值突破700億美元，僅次於賓士排在全球車企市值榜第五（前三名是Tesla、Toyota、Porsche ）。

Benedetto Vigna信心十足地表示，他對實現2026年的高目標頗具信心。

不過對這位具有電氣化背景的CEO來說，法拉利看起來不太需要電動車。

這讓法拉利的商業模式看起來更像百達翡麗——法拉利大排氣量引擎帶來的機械性能和獨特聲浪，與百達翡麗的陀飛輪一樣，在對抗電子化方面老而彌堅。

聲音是法拉利的命脈

「汽車業非常難投」。

這是2023年5月初的波克夏‧哈撒韋年度股東大會上，華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和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的共同看法。

但芒格認為，在汽車產業普遍缺乏吸引力的情況下，只有法拉利是個例外。

這位知名投資者指出，即便是電動車也帶來了巨大成本和風險，「（在這種情況下）法拉利卻處於一個特殊位置」。

到目前為止，沒有傳出伯克希爾·哈撒韋持倉法拉利的消息，不過財報數據表明，全球富人正在像推崇百達翡麗的陀飛輪一樣，對動輒售價數十萬美元、「手工打造」的法拉利趨之如騖。

百達翡麗被稱為“表王”，或表中“勞斯萊斯”，以手工精製且工藝精湛、信奉精品哲學的限量發行、昂貴價格和保值能力而著稱，是真正的奢侈品。

這些特質和法拉利的商業模式幾乎完全相同。

以目前頂級手錶中最具代表性的陀飛輪技術為例，透過在極小的空間內部署複雜機械裝置，在營造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同時，成功對抗地球引力對走時準確度的影響，也由此成為機械錶最為經典的一種複雜技術。

這種技術更幻化為一種「瑞士製造」的象徵，也讓石英錶或電子表等大規模製造的產品，一出生就被貼上了廉價、低端的標籤。

法拉利的打法有異曲同工之處。

例如法拉利的V12、V8或V6發動機，即便比不上被稱為「工業皇冠」的飛機發動機，同樣也是人類機械製造的巔峰。

而這些大排氣量引擎的獨特聲浪，也被視為法拉利的重要資產。

這種聲浪被認為具有法拉利式的“情感”，正是這種情感讓人們甘願掏出數十萬美元。

法拉利已經表示，不會透過「偽裝」的形式，為一輛電動車製造假聲浪。

“在馬拉內羅（法拉利工廠所在地），他們喜歡保持真我”，法拉利在官網上說，聲浪是法拉利的命脈。

Benedetto Vigna被邀請擔任CEO的工作之一，就是製造出媲美V12引擎的聲浪「情感」。

這種極具象徵意義的動作，和陀飛輪對頂級奢華手錶的意義如出一轍。

對沖資產風險的工具？

和百達翡麗類似，法拉利也有「手工製作」概念。

這看起來是超跑製造商的統一動作，蘭博基尼、阿斯頓馬丁也差不多。

「所有法拉利都是獨一無二的。對於主要由手工製造的汽車來說，批量生產是不可能的。」法拉利在自己的官網如是表示。

這就牽涉到另一個特質——限量。

整理這家超跑製造商的銷售記錄，不難發現其每年產量基本上維持在1萬多輛的水準。

2023年是13663輛，2022年是13221輛，2021年則是11155輛。

這讓其實現了驚人的單車利潤。

以2022年為例，其單車利潤高達9.2萬歐元，幾乎是第二名的特斯拉的10倍（9,684歐元）。

在同一年，百達翡麗腕錶產能僅為7萬隻，且供不應求。

另外在「保值」方面，法拉利和百達翡麗也有類似之處。

2023年底，在紐約蘇富比拍賣行舉辦的一場拍賣會上，一輛1962年的法拉利250 GTO以5,170.5萬美元的價格被售出。

這種情況在二手法拉利市場並不鮮見，尤其是在有名人車主加持的情況下。

與之相對應的是，百達翡麗早期的廣告詞，甚至是「沒有人能擁有百達翡麗，你不過是替下一代保存而已」。

2019年，一支百達翡麗手錶拍賣出3,100萬瑞士法郎（約2.18億人民幣）天價，成為史上最貴手錶，全球限量7隻。

在「拍賣」製造的繁榮中，法拉利和百達翡麗在經濟波動時代，甚至被視為對沖資產風險的工具。

在華銷量有所遇冷

從全球角度來看，法拉利2023年的業績刷新紀錄，且訂單排到了2026年，欣欣向榮。

但在中國市場，法拉利卻和其他超豪品牌一樣，集體遇冷。

2023年，法拉利在中國的交車量約為0.15萬輛，較去年同期跌幅為4%。

另外，保時捷、蘭博基尼、賓利在華銷量也大幅下跌，其中賓利跌幅高達17.8%。

根據保時捷中國總裁兼CEO柯時邁(Michael Kirsch)的說法，價格戰是下滑因素之一。

而放眼全球市場，中國是少見的能夠推出足以媲美法拉利、保時捷、蘭博基尼等超跑性能的市場之一。

以42.8萬元的蔚來ET7為例，其從零加速到時速100公里為3.8秒，與搭載了3.9升V8發動機的法拉利Roma Spider的3.4秒相差0.4秒，但後者的價格是276.2萬。

另外，中國高淨值消費者的購車觀念也正在改變。

以比亞迪推出的售價過百萬的仰望U8為例，其在1月份的銷量為1652輛，上市兩個多月累計銷量已經達到了3653輛。

仰望還有一款名為「U9」的超跑，預計價格過百萬，將對超跑市場造成哪些衝擊，目前不得而知。

但U8的銷售量表明，國產超豪品牌已經出現在消費者的購車清單上，產品力正在壓過品牌力。

蔚來也展示了一款預售價達到80萬元的ET9，定位於“行政旗艦”，並展示了“香檳塔”黑科技。

無論仰望還是蔚來ET9，其所走的新能源路子，都跟法拉利這樣的傳統超豪品牌完全不同，但在性能指標上趨同。

繞不過去的還有特斯拉。

特斯拉Model S Plaid版本僅為2.1秒的零百加速，比法拉利的任何車型都更快。

這款性能怪獸的起售價為82.89萬元，僅為法拉利入門車型的幾分之一。

Benedetto Vigna對此的解釋是，法拉利是一種體驗。

「就像坐雲霄飛車，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感覺」。

但這種「體驗」或感覺能在多大程度上持續吸引用戶，沒有人確切知道。

唯一明確的是，法拉利的在華銷量下降了。

「保值硬通貨」漲不動了

即便法拉利真的能在車款領域複製百達翡麗，也難以做到高枕無憂，因為奢華腕錶市場也不斷遭遇質疑。

2021年，百達翡麗和蒂芙尼聯名的一款腕錶在拍出650萬美元天價後，被質疑炒作成分居多。

從那之後，奢侈品手錶市場看起來有些漲不動了。

根據腕錶市場監測平台WatchCharts去年底的數據，過去一年全球二手奢華腕錶的整體跌幅達到了14.4%，百達翡麗等品牌均受到影響。

奢侈品手錶「保值硬通貨」的屬性，正在被削弱。

不過對法拉利來說，好消息在於其很早就意識到了新能源帶來的潛在衝擊，並決心在2030年實現碳中和。

2013年，法拉利就推出了LaFerrari，這是第一款搭載混合動力系統的超級跑車。

2020年和2022年，法拉利分別推出SF90 Stradale和296 GTB，作為混動車這些車型都取得了成功。

而且法拉利也已經意識到，向電氣化的轉變不能一蹴可幾。所以目前法拉利仍致力於內燃機車型的做法符合現實，畢竟手上還攥著大把訂單消化不完。

從勞斯萊斯推出的首款量產電動車「閃靈SPECTRE」被一搶而空可以看出，超豪品牌的電氣化轉型，至少在當前壓力不大——閃靈的起售價高達575萬元。

這也表明，超豪品牌在服務特定場景方面依然佔據絕對優勢——強大的品牌勢能，足以彌補產品力層面的短板。

法拉利的情況也類似。

唯一的挑戰在於，法拉利需要在推出電動車和維持高利潤燃油車之間做出平衡。

這正是Benedetto Vigna成為法拉利CEO的原因。

從2023年情況看，法拉利的車型矩陣中有11 款燃油車型與4 款混合動力車型，Benedetto Vigna還有兩年時間把電動和混合動力車型提升到全部車型的六成——如果“2026目標”的產品策略未出現重大調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