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老員工砲轟Google「背叛員工」 矽谷陷最寒冷裁員潮
隨著對AI這個「吞金獸」的投資,以及反過來對員工的替代方案。也將持續一整年的裁員,讓Google從矽谷工程師的創新堡壘、舒適的溫床,變成了一個陰霾密布的寒冷之地。員工們士氣低落,對高階主管抱怨連連,更有人炮轟:Google所有的領導人都無聊且呆滯。可怕的是,矽谷這次的裁員潮,將緩慢「凌遲」一整年。
我們這邊進入了過年的歡樂氛圍,但在大洋彼岸Google的辦公室裡,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曾經充滿歡樂的Google辦公室,充滿了裁員陰霾。
預計將持續一整年的裁員,讓這個曾經是矽谷最有活力的地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去年,Google進行了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裁員,總共裁掉了12,000名員工。
最近,隨著Google決定更聚焦AI領域,又有數百名員工被裁減。
劈柴:對不起,裁員還有一整年
CEO劈柴上個月在向全員發出的公開信中表示——
“我們設定了宏大的目標,並將在今年對重點領域進行投資。”
“為了留出投資空間,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
可怕的是,劈柴提到,雖然今年裁員的規模不會那麼大,但時間將持續一整年。
吃完午飯,門卡刷不開了
2022年10月的一個下午,Google的一位員工吃完午餐後回到Google的劍橋辦公室時,發現自己的工作者無法刷上旋轉門了。
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被裁員了。
不久,越來越多Google News工程師發現自己被裁。新聞部門裁了40多人,其中一部分後來被安排到了其他部分,有些人,就沒這麼好運了。
在Google,這樣的經驗變得越來越普遍。
繼去年的大規模裁員之後,近幾個月的裁員還在持續,員工們時時刻刻感到惴惴不安。
數十位前任及現任Google員工表示,裁員已經影響了自己的工作,專案進度明顯拖慢了。
在工作時間,大家也無心上班,而是忙著互相打探哪些團隊會受影響,下一個上了「死亡」名單的是誰。
Google,不再是灣區養老廠
時時刻刻籠罩著的裁員陰霾,也徹底改變了長久以來人們對Google的看法。
以前,這裡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鼓勵創新、跳脫框架去思考的「發明家社群」。
在這裡工作充滿樂趣,與眾不同。
被裁的Diane Hirsh Theriault博士
而如今,裁員行動仍在不斷進行中。
Google發言人Courtenay Mencini表示,如今Google正努力簡化組織架構,讓員工更專注於公司的核心專案。
他也強調,目前的人員調整並非全面裁員,而是正常業務調整的一部分。
員工透露,隨著Google大力發展AI產品,與微軟和OpenAI競爭,工作場所的氛圍也越來越壓抑。
隨著這場競賽不斷加劇,許多科技領域的員工,都覺得自己的重要性的減弱。
「才下午4:30,辦公大樓就已經空蕩蕩的了。」Hirsh Theriault博士在LinkedIn貼文中感慨地說。
「曾經,無論是我還是我認識的許多人,都不介意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時間加班,或者是為了確保演示的成功,或者只是單純地打發時間。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復存在。”
其實,相對Meta等大科技公司,Google的裁員規模還算小的。跟Xerox和直播平台Twitch等公司最近的大規模裁員相比,Google的裁員占公司總員工比例也小得多。
到2023年底,Google的全職員工人數為182502,與2022年底相比僅減少了4%。
而Google的利潤也在成長——2023年最後一個季度的利潤達到了207億美元,比去年同期成長了52%。
但這種裁員直接帶來的,是公司運作方式的根本轉變,包括重新工作小組的分配,和精簡管理層級。
員工抱怨,這些重組措施執行混亂,溝通不充分。
裁員的過程很混亂,Youtube對負責審批採購訂單供應商管理團隊裁員,以確保內容審核公司獲得報酬時,Google沒有告知那些依賴該團隊的小組。
幸運的是,部分員工有機會重新獲得職位。
隨著1月裁員的重新開始,Google的一位瑞士員工創建了一個內部文檔,讓員工能夠追蹤自公司裁員以來的情況,因為公司很少對員工告知裁員的具體情況。
這份文檔,已經成為Google員工獲取資訊的重要管道,此外還有新聞報導、社群媒體和辦公室內的傳言。
「從人力資源的角度來講,這簡直是場噩夢,」人力資源公司TalentCulture的Meghan M. Biro表示。“這徹底動搖了Google作為理想雇主的形象。”
跟員工們感知到的不同,Google聲稱,領導階層在團隊變動時,已經進行了明確的溝通。
部分員工在受訪時警告,某些裁員可能會幹擾那些在努力應對複雜任務的業務部門。
例如1月份,Google裁掉的數百名員工來自其核心工程部門,這個部門負責的是公司的基礎設施和各種工具。
沒人參與實驗性專案了
其實,Google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鼓勵員工投入實驗性專案。而且,員工們也的確在各個領域做著「極具創新性和雄心壯志的事情」。
但根據四位匿名員工透露,過去一年裡,參與這類實驗性計畫變得「危機重重」。
畢竟,Google不僅關閉了孵化新產品和服務的內部孵化器Area 120,而且還改變了X策略——致力於打造新公司的「夢想工廠」。
現在,幾乎已經沒什麼人願意申請所謂的「20%時間」了。而這曾經是他們探索自己在常規工作之外感興趣的想法的一種方式。
這對於在Google工作了16年的Rupert Breheny來說,尤其令人遺憾。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蘇黎世,參與開發了Google地圖中的街景功能。
“讓你加入Google的是激情,”去年夏天被裁員的Breheny說道,“你可以在做任何項目時找到樂趣。”
員工:我們無法再對Google未來充滿信心
Google員工的士氣大受影響,越來越多人提到「經濟衰退」。
根據外媒The Verge報道,Google員工可以向市政廳提交問題,由同事投票決定是否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在2月2日,投票最高的問題是「領導階層和員工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在曾經的山景城科技巨頭、創新的堡壘、工程師的comfort zone,員工和老闆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劍拔弩張。
「我知道高層對Google的未來感到興奮,但當我們隨時可能被解僱、根本無法分享這樣的未來時,還有什麼可興奮的?如果我們失去了工作和股權,Google就是踩在我們的辛勤工作上取得成功的,我們並不會得到任何回報。”
The Verge報道,劈柴甚至表示有些員工「對裁員表示感謝」。
他表示,裁員的變化讓員工切實感受到了工作效率的提高,有人會寫來感謝信:“非常感謝公司對於複雜、重複結構的簡化。”
如他所言,Google正在經歷一個充滿不確定的時刻,對Google來說,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Google軟體工程師:我們被背叛了
前Google軟體工程師Ian Hickson表示,偏離公司規範的行為,讓許多員工感到被背叛。
Hickson是2005年加入Google的,在19年的時間裡,他見證了Google天文數字般的規模成長。
去年11月,他寫了一篇部落格宣布辭職,並且說:Google已經徹底改變了。
在此之前,他在Google的Flutter部門工作了九年,這個部門負責開發應用程式工具。他盛贊Flutter代表了“Google的年輕文化”,內部透明,工作/生活平衡,決策由數據驅動。
然而,戲劇性的改變正在發生。
“Google的文化被侵蝕了。從前的決策是考慮用戶和Google的利益,後來則變成優先做決定的人的利益。一切開始變得不透明。”
Hickson表示,去年的12,000人裁員,是股市壓力導致的“非壓迫性錯誤”,裁員陰霾讓大家紛紛減少承擔風險。
“在看到Google最好的一面之後,Google變成這個樣子太令人沮喪了。”
如今,任何一個人都說不出Google的願景是什麼,全體士氣處於歷史最低點。
其實,許多高階主管不不是裁員計畫的最終決定者,但他們也沒有抵抗,這進一步打擊了士氣。
Google員工轟炸:所有的領導都非常呆滯
Hirsh Theriault博士在最近的LinkedIn貼文中,痛批Google的領導。
我坦白說:Google沒有任何一個有遠見的領導者。從最高管理階層到高階副總裁再到副總裁,無一例外,他們都顯得極其乏味且目光空洞。
多年來,Google沒有推出任何成功的高層驅動的專案。有時,副總裁們會突發奇想,宣布「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聊天應用程式/為開發者大會準備的以AI為先的演示!」然而,這通常只會導致一場混亂,最終產出一個不堪的項目半成品,被嘲笑。
如果六個月內沒有達到一億用戶,他們就會輕易放棄這個項目,把它關停。這讓我想起了大學時學到的一個笑話演算法——BogoSort,演算法透過隨機重排元素,如果偶然排列成序,就算完成。
Google的一些主管或許能勝任裁判的角色。我雖然說不上是誰,但在我超過8年的觀察中,我感覺確實見過。他們指明一個方向,下屬們便蜂擁而至,嘗試種種可能,偶爾有些嘗試會成功,做出一些很酷的東西。
現在,這些乏味、目光空洞的領導正試圖朝著一個模糊的方向(AI)努力,同時卻在扼殺他們的搖錢樹。鑑於他們缺乏真正的願景,他們迫切需要下屬為他們帶來創意。
同時,公司在過去6到12個月裡一直在持續裁員,涉及工程、銷售、支援、使用者體驗、產品、資料科學、SRE等所有部門。這種裁員顯得很隨機、很無序,破壞了組織的知識積累,摧毀了原本運作良好的團隊。
也許裁員並非完全隨機。但他們除了聲稱「我們很興奮地將資源集中在最高優先事項上」之外,拒絕提供其他理由,因此顯得很隨機。
在我看來,他們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是真正的優先順序。他們在等待下屬在指示的方向上,提出更具體的計畫。同時,所有的中階領導者都在努力保護自己的團隊(和自己),試圖猜測副總裁可能認為有吸引力的方向。如果你作為一個領導者猜錯了,你和你的團隊就會被裁減。
一種普遍的虛無主義情緒已經蔓延。「好吧,我想我會繼續工作,直到被解僱。」許多人因為「黃金鐐銬」而不願離開,儘管薪水誘人,但已無人願加班。下午四點半,辦公大樓就已經空一半了。
我認識的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過去願意在晚上和週末加班,不是因為工作壓力,而是出於興趣。那種時光已一去不復返了。
不久前,Google真的是一個充滿魔力的地方。但現在,正當它最需要人才資本的時候,高層卻在拋售它。在這種充滿恐懼的環境下,誰能創造出開啟新時代的創意呢?這確實讓人感到悲哀。
如果我的團隊被裁減,我無法透過足夠好的工作來保住自己,也無法與任何不明確的高層策略保持一致。所以,我想我只能繼續留在這裡,做好我的本職工作,直到Google不再需要我。
科技界裁員潮不斷湧現,為何今年格外寒冷
2024年才剛開始,科技業又迎來了另一波裁員。
二月初,Snap宣布裁員10%,緊接著DocuSign也宣布裁員6%也就是約400個職位。
無獨有偶,身分識別軟體公司Okta也宣布將裁員400人,約佔員工總數的7%。
根據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的數據顯示,上個月科技業裁減了近16,000名員工,創下自2023年5月以來的最高紀錄,僅次於金融業(23,238人)。
回顧2023年初,一個持續了十年的繁榮戛然而止。亞馬遜、Google、Meta等科技巨頭為了大幅削減成本,短短幾個月內便裁掉了超過20萬個職位。
光是2023年1月,就有超過108,000個科技崗位被消滅。
相較之下,2024年1月的裁員情況似乎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根據TrueUp的數據,裁掉的職位不足45,000個。
小而持久
那麼,為什麼整個科技業依舊籠罩著一片陰霾呢?
原因在於,科技公司今年選擇了持續進行小規模的裁員,而非一次進行大規模裁減。
2023年,裁員如撕去創可貼一般,一次完成。而2024年,裁員的過程則像是緩慢地揭開創可貼,讓人感到分外煎熬。
以Google為例,2023年1月,它宣布了12,000人的大規模裁員。但今年則是先在消費硬體部門裁幾百人,然後在廣告銷售部門裁幾百人,等等。
亞馬遜在2023年1月進行了史上最大規模的裁員——一口氣裁掉了18,000名員工。而近期的裁員則規模更小更集中,例如One Medical和Pharmacy部門就在本週裁掉了幾百人。
此外,還有員工稱公司採取了「悄悄解僱」的策略,正如亞馬遜CFO在上週拒絕透露裁員已經結束。
2022年底,Meta宣布將裁掉10,000名員工。今年,公司則採取了更有針對性的效率提升措施,例如減少管理階層。
CEO小札最近表示,這種「精兵簡政」的做法將成為公司未來營運方式的永久組成部分。
創業“大屠殺”
同時,如今還正在發生一波新創公司的倒閉潮。
雖然這並不涉及大量的工作流失,但對於那些努力掙扎的創始人和看著自己的投資化為泡影的投資者來說,這同樣是一次創傷。
因此,一連串的壞消息,加上高層的言論暗示這種情況可能遠未結束,構成了一個讓員工感到不安的環境。
AI「整頓」產業
除了控製成本以外,科技大廠還在大幅增加對AI的投資。
有專家指出,近期科技業內的大規模裁員主要是公司為了追求更有效率、精簡的營運模式而採取的新策略。
不過,這個過程可能較為緩慢,因為目前還在探索哪些工作能夠被這些技術取代或簡化。
紐約大學的人力資本管理領域專家Anna A. Tavis表示:“自動化是推動這一變革的主要因素。”她解釋說,公司們正告訴自己:“我們需要立刻採取行動,越快越好。”
一方面,有些公司正在為AI的開發騰出更多資金;另一方面,也有公司看到了利用AI替代或輔助原本由人來完成的工作所帶來的好處。
例如,語言學習應用Duolingo上個月宣布裁掉10%的合約工,並計畫利用AI來完成部分內容創作工作。
據被裁員工透露,Duolingo的解釋是,AI能夠產生翻譯內容、提供替代翻譯方案,等幾乎所有的工作。而每個團隊只需保留幾名「內容審核員」。他們的工作只是檢查AI生成的內容質量,然後進行發布。
而且,Duolingo不僅利用GPT-4為其高級訂閱服務Duolingo Max提供支持,還開發了自己的專有AI模型“Birdbrain”,用於個性化課程內容。
此外,在LLM熱潮的加持下,AI的應用也已經擴展到了科技業之外。
舉例來說,UPS正在利用機器學習技術優化其對客戶的收費決策,導致定價部門所需的人手急劇減少。
再加上如今的運輸需求也在減少,UPS正式宣布裁撤12,000個職位,而這些職位在業務恢復後也不太可能重新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