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左右，水下麥克風首次捕捉到了夏威夷附近海域的獨特”乒乓球乒乓”聲：那是未知鯨魚的標誌性叫聲。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NOAA）的生物學家珍妮佛-麥卡洛（Jennifer McCullough）正在檢查她的監視器。在她位於科考船下甲板的工作站，儀器告訴她，聲音來自僅200 公尺外的地方。她向駕駛台發出無線電，指導船員將鯨魚保持在船的前方。

18 年來，科學家一直在零星地記錄這種神秘動物的聲音。如果光線再亮一些，麥卡洛也許終於能發現一隻鯨魚了。

在太陽爬上地平線之前，一群虎鯨駛了過來。麥卡洛回憶說：”其他動物都安靜了下來。船員們跟著虎鯨走了一個小時，希望它們能帶他們找到神秘的鯨魚。但運氣不佳。”

科學家們把這種神秘的動物稱為十字海山喙鯨，因為他們在2005 年第一次聽到它的叫聲是在十字海山附近–夏威夷西南部外海的一座水下山峰。從那時起，科學家就不太確定該如何看待它。有些人認為這條鯨魚可能是已知的物種–也許它實際上是一種鮮為人知的喙鯨，人們對這種動物的了解主要來自擱淺的鯨魚。或者，麥卡洛認為，這是一種以前未被發現的鯨魚。

事實是，沒人能確定。但麥卡洛想要找出答案。她和她的同事最近梳理了近20 年來的鯨魚錄音。就像一個新歌迷翻閱樂團的老唱片一樣，他們仔細聆聽。這些錄音讓生物學家確信，這隻鯨魚是一種喙鯨–與其他深水棲息動物如庫維爾喙鯨和真喙鯨是親戚。但是，它的行為卻與同類不同。

全球已知的喙鯨有24 種。它們的大小從本田思域到城市公車不等，但都是出了名的隱密。它們經常下潛一個多小時，深度可達3000 公尺。當鯨魚浮出水面時也不會停留太久。在一個區域活動三小時的時間裡，它們可能只有10 分鐘會浮出水面。要區分鯨魚的種類，科學家必須觀察雄性鯨魚的牙齒；而雌性鯨魚，即使是不同種類的鯨魚，看起來也幾乎一模一樣。然而，不知何故，科學家仍在設法發現喙鯨的新物種。

科學家對喙鯨的了解大多來自它們的叫聲。喙鯨透過迴聲定位，發出短脈衝聲音，從周圍環境反彈回來。這有助於它們找到獵物，主要是烏賊。在地球上已知的所有喙鯨中，每個物種的迴聲定位脈衝聲音都大致相同：一種掃過、上升的音調。這有點像是用手指在吉他弦上彈奏時發出的聲音，只是音調很高，人耳聽不到。

不過，每個物種的叫聲都略有不同。脈衝的頻率不同，叫聲的長度和中間停頓的時間也因物種而異。科學家可以在電腦上辨識每個脈衝的輪廓。

為了最終揭開十字海山喙鯨的秘密身份，麥卡洛和她的同事分析了在太平洋上收集到的錄音。其中包括水下麥克風（稱為水聽器）捕捉到的片段，這些麥克風有的安裝在海底，有的拖在船隻後面，還有的任其在海洋中自由漂流。

令人吃驚的是，所有這些水聽器–甚至是探險家埃爾登-埃魯奇（Erden Eruç）在一次環球划艇任務中部署的水聽器都探測到了十字海山喙鯨的標誌性脈衝。

根據這些錄音，麥卡洛和她的同事們揭開了這些鯨魚神秘生活的一些面紗。首先，它們的活動範圍遠遠超出了十字海山，從關島一直延伸到墨西哥。此外，在記錄的近24000 次脈衝中，92% 是在夜間進行的，6% 是在日出或日落時分進行的。相較之下，生活在同一地區的布萊恩維爾喙鯨和庫維爾喙鯨很少在夜間進行迴聲定位。

大多數種類的喙鯨也在450 公尺以上的深度覓食。但透過測量十字海山喙鯨的脈衝撞擊水聽器的角度，研究人員估計它們覓食的深度比其他物種淺得多。

羅賓-貝爾德（Robin Baird）是華盛頓州卡斯卡迪亞研究組織（Cascadia Research Collective）的研究生物學家，過去曾與麥卡洛合作過，但沒有參與這項新工作。他說，科學家一直認為，所有的喙鯨都與研究良好的物種有著相同的行為。貝爾德說：”這項研究表明，情況未必如此。十字海山喙鯨的行為與眾不同。鯨魚獨特的夜間覓食方式讓這些本來就難以捉摸的生物變得更加狡猾。”

到目前為止，科學家最接近看到十字海山喙鯨是在2017 年。當時它正在夏威夷大島南部的十字海山附近遊動，太陽已經下山。當時天色已暗，NOAA 的”魯本-拉斯克”號科考船的船員通常會就此收工，但水聽器的記錄告訴船上的聲學專家，鯨魚就在附近。他們把聲音的方向傳到了四層甲板上的物種識別專家蘇珊娜-尹（Suzanne Yin）那裡，尹在船頭的瞭望台上進行搜索。殷女士用望遠鏡掃視了水面。她看到了背鰭的閃光。速度太快了。她咒罵著，鯨魚消失了，再也沒有露出任何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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