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10月以440億美元收購Twitter公司以來，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現在已掌控了五家公司，橫跨交通、航空航天、健康、電信和社交媒體領域，這些公司都與政府有著不同程度的交集，讓馬斯克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全球影響力，也成了美國總統拜登的“眼中釘”。

目前為止，特斯拉的電動汽車支撐著拜登的氣候變化議程，SpaceX維繫著美國宇航局地載人航天雄心，“星鏈”網絡則為烏克蘭軍隊提供了重要的通信生命線。

但是，最讓拜登團隊頭疼的還是馬斯克自稱老闆的Twitter。自接管Twitter以來，馬斯克對它進行了大力裁員，幾乎放棄了任何表面上的內容審核，允許虛假信息氾濫，有時是在自己近1.32億粉絲的賬戶上。他還越來越多地與那些聲稱自己受到科技巨頭和民主黨人審查的共和黨人結盟，並公開支持拜登的對手。

馬斯克在世界杯決賽現場

馬斯克的非傳統式管理風格已經給Twitter這個言論自由平台帶來了新的動盪。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已經約談了至少兩名Twitter前員工，併計劃傳喚馬斯克，以調查Twitter是否遵守了2011年達成的保護用戶隱私協議。

“為了政治目的、壓制真相將政府機構武器化，這是一起可恥的案件！”馬斯克3月7日在Twitter上發文稱。

總統般權力

即便在收購Twitter之前，馬斯克已經在華盛頓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SpaceX是美國政府的重要承包商，在2022年接到了近30億美元的聯邦訂單。馬斯克和該公司的遊說者多年來一直在努力遊說國會，尋求國會議員的支持。SpaceX曾經起訴美國空軍，要求與國防巨頭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長期合資企業競爭。

去年10月，馬斯克在Twitter上威脅要切斷烏克蘭對“星鏈”網絡的免費接入。美國官員則認為，這是基輔的一個關鍵優勢，可以讓烏克蘭的軍事領導人在不依賴更脆弱的無線電和電話系統的情況下保持對部隊的指揮和控制。

在烏克蘭領導人及其盟友的強烈抗議下，馬斯克放棄了這項計劃，但他繼續抱怨這項服務的成本，並在上個月表示，基輔將不被允許使用“星鏈”對俄羅斯軍隊實施無人機攻擊，這引起了國內外的指責。

馬斯克為烏克蘭提供星鏈服務

在拜登政府內部，一些高級官員擔心，借助他建立的商業帝國、巨額財富和政治聯盟，51歲的馬斯克幾乎無人能及。例如，他似乎單方面就決定了烏克蘭如何使用“星鏈”服務，這是美國國防承包商不常見的總統式權力。他們還擔心，由於特斯拉在國外的業務越來越大，馬斯克收購Twitter的交易依賴中東的融資，他可能容易受到外國的操縱。

拜登本人曾表示，馬斯克與其他國家的關係“值得關注”。

當被問及拜登政府對他的擔憂時，馬斯克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我相信憲法。他們相信嗎？”

監管交鋒

馬斯克和他的公司已經受到了美國聯邦機構的一些審查。例如，他繼續就發推一事與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發生衝突。美國司法部、SEC和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已經對特斯拉的自動駕駛聲明進行更嚴格的審查。

這種做法類似於打地鼠遊戲，監管機構在馬斯克的公司出錯和違規行為後才做出反應。

美國運輸部長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在3月13日接受采訪時表示：“我真的設法讓它成為一件判斷對錯的問題。當他們做正確的事情時，我們就不會行動。當他們做的不對或者出現問題的時候，我們作為監管者就會在那裡確保人們得到照顧。”

拜登

但是，作為拜登政府中最鎮定的政客之一，當被更直接地問及馬斯克時，包括他對這位企業家的看法是否已經改變時，布蒂吉格說話吞吞吐吐。

“我真的試著把……”他停頓了十多秒，“人們非常關注的事情，與我最需要關注的事情區分開來。”

他補充說，運輸部的工作不是信任它所監管的公司，“而是在合規方面監督他們，然後在我們能夠一起完成一些好的事情時嘗試與他們合作。”

拆分帝國？

一些政府官員猜測，政府可能有一天需要拆分馬斯克的帝國，就像他們在一個多世紀前拆分約翰·D·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的帝國一樣。但幾十年來，美國法院大多不贊成取締壟斷(合理的壟斷被允許)。

相反，拜登政府中的一些人在考慮是否要讓秘密的跨部門小組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來審查馬斯克收購Twitter的交易。該委員會可以出於國家安全考慮，阻止涉及外國人的企業交易。

至少有三個外國實體協助為馬斯克的Twitter交易提供了資金，包括沙特王子阿爾瓦利德·本·塔拉爾(Alwaleed bin Talal)、加密貨幣交易所幣安創始人兼CEO趙長鵬、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多名知情人士表示，這些投資者未來或許能夠獲得Twitter的用戶數據，這在美國政府的國家安全機構和情報界引起了焦慮。

SpaceX是美國前100大承包商

但是，任何這樣的舉動都會給拜登帶來政治風險。馬斯克與共和黨眾議院議長麥卡錫建立了密切的關係，後者的加州選區是SpaceX的運營所在地。馬斯克去年曾在懷俄明州的一個度假勝地與麥卡錫共度時光，今年1月還親自在麥卡錫的辦公室向他致以生日祝福。

“少數超級富豪對美國經濟有很大影響，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康涅狄格州民主黨參議員克里斯·墨菲(Chris Murphy)表示，他一直支持CFIUS對Twitter交易進行審查，“沒有理由迴避使用政府工具以確保美國政治沒有受到不適當的外國影響。”

但是據知情人士透露，美國財政部以法律理由排除了對Twitter交易進行審查的可能性。

拜登對馬斯克的依賴

馬斯克早就偏離了正常的CEO行為，這主要表現在他的滑稽操作上。他在一個直播播客上抽了一會兒大麻，惹惱了一些特斯拉投資者和SpaceX員工。他在Twitter上說，他已經準備好了融資，以每股420美元的價格將特斯拉私有化。這是一個關於大麻(420是大麻文化中的用詞)的玩笑，他因此受到了SEC的調查。後來，他被處以2000萬美元的罰款，還遭到了股東訴訟。

但是，過去幾個月，他在工作之外的行為開始讓美國官員和拜登的政治盟友深感擔憂。

馬斯克曾表示，他在2020年“不情願”地投票給了拜登，但是自從拜登上任以來，他的公共政治形象穩步向右(共和黨)傾斜。去年6月，馬斯克在Twitter上回复另一位Twitter用戶說，他傾向於支持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競選2024年總統。在去年11月的中期選舉的前幾天，馬斯克敦促他的上億Twitter粉絲投票給共和黨。去年11月，他堅定地支持德桑蒂斯，暗示這位保守派州長是“明智的中間派”。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馬斯克對拜登政府來說是一個問題，是一個相互依賴的問題。馬斯克公司的雄心與拜登的重要議程保持一致，包括增加電動汽車的上路比例。這有時會造成一種不穩定的權宜婚姻。隨著馬斯克開始將他關於人類未來的鼓舞人心的言論與赤裸裸的政治結合起來，這種婚姻變得更加難以駕馭。

今年1月27日，白宮官員在特斯拉華盛頓辦事處會見了馬斯克和其他特斯拉高管，討論了特斯拉如何幫助拜登政府實現其氣候目標，包括向競爭對手生產的汽車開放充電站網絡。

“他們的覆蓋面很大。”拜登的高級顧問米奇·蘭德里歐(Mitch Landrieu)告訴記者。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闡明了馬斯克給拜登和他的團隊出的難題。拜登自稱是美國歷史上最支持勞工的總統，他在推廣電動汽車時很少提及特斯拉或馬斯克，因為他們對工會懷有敵意。但在2月15日，馬斯克宣布將向競爭對手開放特斯拉的部分充電網絡後，拜登在Twitter上發表了一條讚美推文，並提到了馬斯克的Twitter賬戶。

結果一天后，特斯拉布法羅工廠的數十名員工向美國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提出投訴，稱他們因試圖組織工會而被解僱。特斯拉則表示，解僱員工是常規績效考核流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