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ChatGPT俘獲了全世界的想像力，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被推到了一個罕見的位置，試圖淡化這個熱門產品。瑞士銀行巨頭瑞銀集團2月3日的一份報告顯示，在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ChatGPT推出僅兩個月後，它在2023年1月末的月活用戶已經突破了1億，成為史上用戶增長速度最快的消費級應用程序。

根據Sensor Tower的數據，TikTok達到1億用戶用了9個月，Instagram則花了2年半的時間。

在這個令人震驚的成績後面，ChatGPT的開發者、人工智能研究機構OpenAI內部發生了什麼？一夜之間炙手可熱、有望成為下一個馬斯克的OpenAI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是怎麼想的？

2月3日，《紐約時報》科技專欄作家凱文·魯斯（Kevin Roose）基於幾位內部人士的消息，披露了ChatGPT推出前後，發生在OpenAI裡的故事。他寫道，即使是在公司內部，ChatGPT的受歡迎程度都令人震驚。奧特曼擔心對ChatGPT的過度炒作可能會引起監管部門的反彈，或者對未來的產品產生過高的期望，甚至還出手要求一位高管刪除展示用戶數迅速增長的推文。

發布前沒有信心

這篇文章寫到，2022年11月中旬的一天，OpenAI的工作人員接到了一個意外的任務，要很快發布一個聊天機器人。一位高管宣布，該聊天機器人將被稱為“與GPT-3.5聊天”，並將在兩週後免費向公眾提供。

這一宣布讓一些OpenAI的員工感到困惑。整整一年，這家總部位於舊金山的人工智能公司一直在為發布GPT-4而努力，這是一個新的人工智能模型，在寫文章、解決複雜的編碼問題等方面有驚人的表現。經過幾個月的測試和微調，GPT-4幾乎已經準備就緒。據三位了解OpenAI內部運作的人說，計劃在2023年初發布該模型，同時發布一些聊天機器人，讓用戶自己嘗試。

但OpenAI的高管們改變了主意。據了解OpenAI的人說，有些人擔心對手公司可能會在GPT-4之前發布自己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從而超越他們。他們認為，使用舊模型快速發布一些東西，可以幫助他們收集反饋意見，以改進新的模型。

因此，他們決定撣去灰塵，更新一個未發布的聊天機器人，該聊天機器人使用的是2020年問世的語言模型GPT-3的加強版。

13天后，ChatGPT誕生了。

在首次亮相後的幾個月裡，ChatGPT已經成為一種全球現象。然而，關於其起源或背後的戰略卻鮮有人提及。據OpenAI的幾位現任和前任員工說，在公司內部，ChatGPT是一個震撼人心的驚喜——一夜之間引起轟動，其成功既創造了機會，也帶來了麻煩。這些消息人士要求匿名，因為他們沒有被授權公開發言。

OpenAI的發言人Niko Felix拒絕對魯斯的專欄文章發表評論，該公司也拒絕讓任何員工接受采訪。

在ChatGPT推出之前，一些OpenAI員工對該項目能否成功持懷疑態度。Meta公司幾個月前發布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BlenderBot遭到失敗，而另一個Meta的人工智能項目Galactica發布僅僅3天后被撤下。一些員工由於每天接觸最先進的人工智能係統而變得麻木，認為建立在兩年前的人工智能模型上的聊天機器人可能會顯得無聊。

但兩位知情人士說，在首次亮相兩個月後，ChatGPT擁有超過3000萬用戶，每天大約有500萬次訪問。這使其成為記憶中增長最快的軟件產品之一。相比之下，Instagram花了近一年時間才獲得其第一個1000萬用戶。

增長也帶來了挑戰。由於處理能力不足，ChatGPT經常出現故障，而且用戶已經找到了繞過機器人一些安全功能的方法。圍繞ChatGPT的炒作也惹惱了一些更大的科技公司對手，他們已經指出，嚴格來說，它的基礎技術並不是那麼新。

目前，ChatGPT也是一個資金陷阱。沒有廣告，根據奧特曼在Twitter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每一次對話的數據處理成本平均為“幾美分”，每周可能達到數百萬美元。為了抵消這些成本，該公司本周宣布將在付費版中收取每月20美元的訂閱費，稱為ChatGPT Plus。

儘管有其局限性，ChatGPT的成功使OpenAI進入了矽谷實力派的行列。該公司最近與微軟達成了100億美元的交易。微軟計劃將OpenAI的技術納入其必應搜索引擎和其他產品。Google發布“紅色代碼”作為對ChatGPT的回應，快速跟進其自身的許多人工智能產品，試圖迎頭趕上。

奥特曼说，他在OpenAI的目标是创造所谓的“通用人工智能”，或称AGI，一种与人类智力相匹配的人工智能。他一直是人工智能的直言不讳的支持者。他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好处可能“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我甚至很难想象”。他还说，在最坏的情况下，人工智能会杀死所有人。

由於ChatGPT俘獲了全世界的想像力，奧特曼被推到了一個罕見的位置，試圖淡化這個熱門產品。兩位熟悉他的人說，他擔心對ChatGPT的過度炒作可能會引起監管部門的反彈，或者對未來的產品產生過高的期望。在Twitter上，他試圖抑制這種興奮，稱ChatGPT“局限非常大”，並警告用戶“現在依靠它做任何重要事情都是錯誤的”。

他還勸阻員工不要誇耀ChatGPT的成功。去年12月，在該公司宣布有超過一百萬人註冊該服務幾天后，OpenAI的總裁格雷格·布羅克曼（Greg Brockman）在Twitter上說，該服務的用戶已經達到200萬。兩位看到交流信息的人說，奧特曼要求布羅克曼刪除這條推文，並告訴他，為如此快速的增長做廣告是不明智的。

奧特曼與蘋果和Google的高層進行了會談

按照矽谷的標準，OpenAI是一家不尋常的公司。該公司2015年由一群科技領袖，包括奧特曼、彼得·泰爾（Peter Thiel）、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和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等人創辦，一開始作為一個非營利性的研究實驗室，在2019年創建了一個營利性的子公司，並與微軟達成了10億美元的交易。據奧特曼說，此後它的員工人數增加到375人左右，不包括承在東歐和拉美等地區培訓和測試人工智能模型的外包人員。

從一開始，OpenAI就把自己標榜為一個使命驅動的組織，希望確保先進的人工智能將是安全的，與人類價值觀相一致。但近年來，該公司已經接受了一種更多的競爭精神——一些批評者說犧牲了它最初的目標。

去年夏天，當OpenAI發布其DALL-E 2圖像生成軟件，將文本提示轉化為數字藝術作品時，這些擔憂有所增長。這款應用程序受到了消費者的歡迎，但它提出了一些棘手的問題，即如此強大的工具如何被用來造成傷害。批評者問道，如果創造超現實的圖像就像輸入幾個字一樣簡單，那麼色情行業人士和宣傳人士豈不是可以利用這項技術大展身手？

為了消除這些擔憂，OpenAI為DALL-E 2配備了許多保障措施，並屏蔽了某些詞彙和短語，例如與暴力或裸體有關的詞彙。它還教機器人“中和”其訓練數據中的某些偏見——例如確保當用戶要求提供首席執行官的照片時，結果也要包括女性的圖像。

據三位知情人士透露，這些干預措施防止了麻煩，但讓一些OpenAI的高管感到了強硬和家長式的做法。其中一位是奧特曼，他曾說過，他認為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應該根據使用者的口味進行個性化定制——一個用戶可以選擇更嚴格、更適合家庭的模式，而另一個用戶可以選擇更寬鬆、更前衛的版本。

OpenAI對ChatGPT採取了不太嚴格的做法，給予機器人更多許可，使其能夠對政治、性和宗教等敏感話題進行評論。即便如此，一些右翼保守派還是指責該公司越權了。《國家評論》上個月的頭條文章寫道，ChatGPT對有關變裝皇后和2020年大選等話題給出了左翼的回答。民主黨人也曾抱怨ChatGPT——主要是因為他們認為人工智能應該受到更嚴格的監管。

隨著監管機構的不斷湧入，奧特曼正努力使ChatGPT不受影響。他上週飛往華盛頓與立法者會面，解釋了該工具的優點和缺點，並澄清了對其工作原理的誤解。

回到矽谷後，他正在駕馭新的關注熱潮。兩位知情人士說，除了100億美元的微軟交易外，奧特曼最近幾週還與蘋果和Google的高層管理人員進行了會談。OpenAI還與新媒體BuzzFeed達成協議，使用其技術來創建人工智能生成的列表和測驗。

比賽正在升溫。據路透社報導，中國科技巨頭百度準備在3月推出與ChatGPT類似的聊天機器人。由OpenAI前僱員創辦的人工智能公司Anthropic據說正在為籌集3億美元的新資金談判。而Google正在用十幾款人工智能工具向前推進。

然後是GPT-4，它仍計劃在今年問世。魯斯的文章寫到，“當它出現時，其能力可能會使ChatGPT看起來很古板。或者，現在我們正在適應一個強大的新人工智能工具，下一個工具似乎不會那麼令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