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五，當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宣布將“暫時擱置”以440億美元收購推特的交易時，股市上演了一場熟悉的震盪。他再一次用一條簡短的推文發布了攪動股市的消息，他那隨意對待華爾街的方式也再一次引發了人們對他是否完全遵守證券法規的質疑。

馬斯克曾經在2018年發布了一條臭名昭著的推文，宣稱他正在考慮將特斯拉私有化，並且“資金已到位”，導緻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對他提起訴訟。馬斯克最終與SEC達成和解，支付了罰款，並辭去特斯拉董事長一職，三年內不得擔任。

不過，自那以後，SEC一直比較克制，儘管馬斯克經常挑釁，並多次測試和解協議的極限。北伊利諾伊大學副教授戴維·羅森菲爾德(David Rosenfeld)表示：“SEC一直小心行事，馬斯克利用了這一點。”

核選項

然而，馬斯克最近的行為可能最終會讓他面臨更嚴厲的懲罰，如果監管機構選擇追究的話。哥倫比亞大學法學教授約翰·科菲(John Coffee)表示，他可能已經讓自己處於SEC的“核選項”打擊範圍內：暫停或完全取消他擔任公司官員或上市公司董事的資格。

這條推文導致推特股價大跌

法律專家表示，如果馬斯克面臨法律風險，那不太可能直接來自上週五導致推特股價下跌的那條推文。在那條推文中，馬斯克質疑推特上的虛假賬戶數量是否比該公司所宣稱的要多。該推文導致推特市值在盤前交易中蒸發了70億美元。兩小時後，馬斯克的另外一條表示他仍致力於收購的推文又讓推特抹去了一半的損失。

這條推文被華爾街廣泛認為是馬斯克正在打壓推特的一個跡象，以便爭取磋商到一個更低的價格，這最終導致推特上週五的收盤價比他同意支付的價格低了25%。

法律專家認為，在沒有馬斯克的虛假聲明或他故意壓低股價的明確證據的情況下，SEC幾乎不可能將股價操縱與這條推文聯繫起來。操縱指控是出了名的難以證明，因為它們取決於能否顯示出意圖。杜克大學公司法和證券法教授詹姆斯·考克斯(James Cox)表示：“在操縱指控方面，SEC和私人訴訟方通常沒有取得巨大成功。在這個案例中，你可能很難對虛假聲明進行證明，因為馬斯克已經反复表示，他擔心推特上機器人的數量。”

兩個把柄

但是，證券律師們表示，如果馬斯克繼續藐視權威，圍繞著證券法打擦邊球，SEC手裡有其他工具可以使用，更明確地指控馬斯克。

其中之一是2018年的和解協議，該協議要求馬斯克事先讓特斯拉的律師審查任何可能影響市場的聲明。他只需要在影響特斯拉股價的事情上獲得法律批准。

然而，前SEC官員、現任德克薩斯大學法學教授亨利·胡(Henry Hu)表示，馬斯克上週五發布的這條推文可能會被和解協議逮個正著。他補充說，該推文本可以緩解特斯拉股東的擔憂，後者擔心馬斯克會因為擁有推特而分心，或者為這筆交易融資可能會拖累特斯拉的股價，但目前尚不清楚馬斯克是否向律師申請發布這條推文。

另一個監管威脅來自馬斯克對其投資推特的披露。他秘密增持了9%的股份，超過了3月14日觸髮披露要求的5%門檻。然而，馬斯克直到4月4日才公開披露這一持股，超過了聯邦法律允許的10天寬限期。

馬斯克在最初披露文件中還把這一持股列為了被動投資，但是一天之後他又在第二個文件修改了這個說法，稱他已同意加入推特董事會，結果10天后他又出爾反爾，放棄了董事席位，對推特發出了收購要約。

SEC為何還不動手？

SEC據稱正在調查馬斯克延遲披露一事，但是一些法律專家依舊對SEC還沒有提出指控感到驚訝。“我非常驚訝，SEC竟然還沒有向聯邦法院提起訴訟。”考克斯表示。SEC尚未置評。

不過，SEC一名前高級官員表示，監管機構可能會推遲採取行動，因為它不只是考慮時機問題，還要看看馬斯克披露的信息中是否存在任何可能存在虛假陳述的證據。如果有證據顯示，馬斯克對推特意圖的改變要比披露文件中顯示的要早，那麼這會讓他面臨指控。

然而，即使SEC認為這個案子需要解決，那麼它會以多大的力度追究這一案件仍值得懷疑。在馬斯克發布“資金已到位”的私有化推文後，SEC最初試圖禁止他擔任上市公司的高管或董事，但後來接受了較輕的和解方案。

上述前SEC官員表示，SEC最終可能不會禁止馬斯克，因為他已成為“特斯拉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這麼做是為了避免打擊該公司的股東。他補充說，與蘋果的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微軟的比爾·蓋茨(Bill Gates)或谷歌的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等企業領導人不同，馬斯克的潛在繼任者仍不清楚。

時任SEC主席的傑伊·克萊頓(Jay Clayton)在宣布和解協議時，似乎證實了這一點。“通常情況下，沒有參與不當行為的普通股東的利益，與違規高管和公司的利益交織在一起，”他補充稱，“某些個人的技能和支持，可能對一家公司未來的成功很重要”。

一些人表示，擔心會傷害特斯拉股東的擔憂繼續削弱著SEC的行動。“我懷疑這在某種程度上繼續困擾著SEC，他們意識到了馬斯克行為的嚴重性，但他們在自己能做什麼或應該做什麼問題上感覺有點束手束腳。”SEC前高級官員表示。

“對於一家如此重要的公司來說，他已經變得如此重要以至於SEC都不敢做什麼了嗎？”這位前官員問道，“這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然而，亨利·胡表示，如果SEC認為馬斯克有一個案子需要解決，但又不採取行動，這將打擊美國證券監管的核心原則，因為全面披露對市場的正常運作至關重要。“大體來說，SEC存在的核心理由正處於危險境地。”他表示。(作者/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