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項目前期的（排放量）是大，但前前後後投了有100多個億，停產掉不現實。公司正在做方案，爭取5月做出整改方案，盡量減輕到你們體驗不出來。”這是網上流傳的一段關於比亞迪的長沙工廠工作人員在與居民交涉時的錄音。

逆市衝高的比亞迪近期深陷“排放門”。今年4月份以來，有多名湖南長沙雨花區居民反映比亞迪存在污染問題，附近有濃烈的油漆味、燒塑料味、牛糞味等刺激性氣味，傍晚至第二天凌晨刺激性氣味最重。和工廠馬路之隔的雨花區砂子塘嘉和小學有的班級40多位學生中有至少21人近兩個月出現過流鼻血的症狀。

附近居民認為自己的孩子流鼻血、頭暈、嘔吐等症狀，與長沙工廠擴張及夜間排放量增加有著直接關係。

比亞迪揮發性有機污染物直排？

地圖顯示，長沙比亞迪工廠周圍有中建嘉和城、景環小區等十多個小區，隔兩條馬路還有一所小學——砂子塘嘉和小學，直線距離僅300米。

據嘉和城小區居民調查問卷顯示，靠南邊的27、28、29、30棟居民普遍反映能聞到刺激氣體，時間更是長達一年之久。今年4月份以來，附近居民撥打12345市政服務熱線，反映長沙比亞迪工廠污染問題。

“長沙比亞迪在建油漆廠，導致附近小區瀰漫著一股油漆味，嚴重影響附近居民身體健康，希望環保部門能夠查明不明油漆異味的來源和原因。”有居民留言表示。

4月29日，包括比亞迪、環保部門、街道社區人員以及業主代表進行一次溝通會，比亞迪承認住宅小區確實能聞到油漆味。

刺激氣體究竟從哪來的？有傳統車企工程師告訴觀察者網，居民所說的刺激氣體，可能是塗裝環節產生的氣體，成本主要包括總烴、甲烷、苯、甲苯、二甲苯、非甲烷總烴等，一般統稱為揮發性有機物（VOCs）。

據悉，VOCs氣體具有毒性、刺激性及致癌作用。

汽車製造環節主要包括沖壓、焊裝、塗裝、總裝和動力總成等。其中，塗裝環節中的溶劑、底漆、中塗漆、面漆易產生廢氣。

去年12月，根據《長沙市雨花區公示的比亞迪沖壓、焊裝、塗裝技改項目環境影響報告書》顯示（下稱“報告書”），比亞迪現有工程中，噴塗廢氣僅對漆霧採取了水旋濕式漆霧淨化措施處理，揮發性有機污染物（VOCs）未採取處理措施。

報告書指出，由於比亞迪塗裝車間未對揮發性有機污染物進行處理，夏天刮東南風時，對下風向的居民區有氣味影響，尤其是距離塗裝車間較近的景環小區。

今年1月，長沙市生態環境局發不了一份對重點企業揮發性有機物綜合整治情況公示表，長沙市比亞迪汽車有限公司赫然在列。

根據公示表披露的長沙比亞迪污染物排放整改詳情顯示，在整治前，長沙比亞迪的揮發性有機物產生量（ t/a ）為1264.202 ； 揮發性有機物有組織排放量（ t/a ）為708.355 ；揮發性有機物無組織排放量（ t/a ）為87.381。

根據整改要求，長沙比亞迪工廠將從源頭、塗裝過程、回收及VOCs 監控等環節進行整改。其中，將乘用車塗面漆改用水性漆、新建乘用車塗裝生產線採用免中塗工藝等整改措施預計完成時間在今年10月份。

相比於油性漆，水性漆不含苯、甲醛、二甲苯等其他有毒物質，不含有機溶劑，也不含刺激氣味。

截至目前，長沙比亞迪仍未完成對揮發性有機物的排放整改。

根據長沙比亞迪在嘉和城小區公示的三月份的環境檢測報告顯示，有組織排放的揮發性有機物（VOCS）的三次自檢數據排放濃度分別為44.9mg/m³、 48.6mg/m³、46.6mg/m³。

而在環保部門核發的排污許可證裡，比亞迪揮發性有機物許可排放小時濃度限值為40mg/m³。顯然，比亞迪自測有組織排放超標。

此外，天眼查信息顯示，長沙市生態環境局2021年三季度污染源隨機抽查中，對比亞迪公司污染源自動監控設施的檢查、排污許可管理制度執行情況的檢查均發現問題並責令改正。

流鼻血和排放氣體關聯性難證

儘管長沙比亞迪工廠附近居民認為自己的孩子流鼻血頭暈、嘔吐等症狀和工廠擴張有著直接關係，但難以證明二者存在直接關聯性。

5月7日晚，比亞迪官方微博發布關於“長沙雨花區工業園排放導致周邊居民投訴”的聲明稱，比亞迪長沙雨花區工業園於2012年投產使用，園區排放符合國家相關法規及標準。在緊挨工業園區的部分居民區，或存在異味情況，公司已採取相關措施，並積極改善。

針對網傳“排放超標引起流鼻血”的情況，屬於惡意捏造關聯，已報警，並將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某三甲醫院醫生告訴觀察者網，按照附近居民反映的情況，刺激性存在排放的可能，造成咳嗽以及鼻子不舒服存在可能性，但是流鼻血和刺激氣體排放是否有關聯需要進一步核實。

另一位呼吸科醫生同樣表示，“刺激氣體和流鼻血是否有關聯性需要進行調查研究，調研小區周圍發病率是否高於普通人群，畢竟這個季節小兒鼻出血本來就常見。如果發病率確實明顯高於其他區域，再進一步調查具體原因。不能簡單想當然。即便發病率高於其他區域，但誘因太多了，不一定就是這氣體。”

另據呼吸內科醫生表示，“有毒顆粒物質有可能會影響造血系統，使血小板減少，從而引起出血傾。是否確定二者之間有關聯，還需要具體的調查和研究依據才能確定。”

綜合專家觀點來看，居民確實缺乏完整的信息和專業能力，去證明流鼻血與排放之間的相關性。不過比亞迪方面直接將居民觀點定性為“惡意捏造”，也並未給出任何證據。如果家長是出於對未成年子女關心，提出調查訴求，企業方面是否需要直接報警？比亞迪的處理方式也引起了一定爭議。

好消息是，在比亞迪回應次日，長沙市委、市政府已成立調查組，組織政府職能部門、第三方檢測機構以及相關專家，進駐比亞迪雨花區工廠展開調查。隨著調查深入，相關關鍵信息也將陸續公佈。

值得一提的是，比亞迪長沙工廠於2012年投產，是比亞迪集團佈局中部地區的首個項目，累計投資超過107億元，也是比亞迪目前產品線最齊全的新能源汽車生產戰略基地之一，涵蓋乘用車及客車生產。

此前該地塊劃為工業用地，附近居民區修建㛑在比亞迪建廠之後。根據國家汽車製造廠衛生防護距離標準規定，按照所在地區近5年平均風速測算，汽車製造廠和居民區的位置最小距離不得低於300米。而隨著比亞迪工廠擴建，工廠和部分小區的直線距離已小於該數值。根據上述《報告書》，白田佳苑小區和工廠的距離為50米，南庭城果小區的距離為70米，嘉和小學和工廠的距離為3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