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德約回家。澳大利亞聯邦法院昨天作出判決，駁回塞爾維亞網球巨星德約科維奇的申訴，支持澳大利亞聯邦政府第二次撤銷他簽證的決定，將德約科維奇遣送出境。這也意味著德約科維奇徹底無緣今年的澳網比賽，四連冠的夢想就此破滅。此外，他還有可能面臨澳大利亞聯邦政府三年禁止入境的後續懲罰。

短短十天之內，德約科維奇的澳大利亞之旅就像一場肥皂劇，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從獲得豁免特許到降落被關小黑屋，從申訴成功到第二次被撤銷簽證，最後上訴失敗被迫離開。他不僅失去了奪冠希望，也成為了全球的負面焦點。

而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34歲的德約科維奇是男子網壇“三巨頭”之一，和費德勒與納達爾一樣擁有20個大滿貫獎杯，也是三人中目前狀態最強者。澳網則是德約科維奇最擅長賽事，已經拿下了9個澳網冠軍，過去三年更是三連冠。按照此前的狀態，他很有可能今年澳網四連冠，一舉超過納費兩人。

但這位職業網壇的歷史最佳之一，在新冠防疫和疫苗接種方面，卻像是一個巨嬰。過去一年時間，德約科維奇不僅始終拒絕接種疫苗，更多次違反新冠防疫規定。更令人髮指的是，他在明知道自己感染新冠的情況下，依然出席活動接受采訪，完全無視他人的感染風險。

這不是德約科維奇第一次在新冠問題上引發巨大爭議。他本人也在2020年6月和2021年12月先後兩次感染新冠。第一次感染，是他的個人基金會在疫情高峰期間組織表演賽，而且沒有防疫措施，導致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數十人被感染。過去的兩年時間，他多次對嚴格防疫措施發表不滿，違反隔離規定進行訓練，更堅決拒絕接種疫苗。作為網壇的偶像巨星，德約科維奇在防疫和疫苗的問題沒有起到任何的帶頭示範作用，反而樹立了一個反面典型。

這種負面形像也讓他成為了本屆澳網的眾矢之的。澳網規定球員必須接種疫苗才能參賽，除非以身體原因申請到醫療豁免。德約科維奇正是以自己去年年底曾經感染新冠，目前具有自然抗體為由，申請到了澳網舉辦地維多利亞州政府的疫苗豁免。

在Omicron肆虐全球、感染病例連創新高的大背景下，拒絕接種疫苗的德約科維奇獲准參賽立刻引發了澳大利亞民眾嘩然。澳大利亞民眾本就因為嚴格防疫措施對政府怨聲載道，聯邦政府也在想盡辦法督促民眾接種疫苗減少重症風險。在這樣的時候，一個反疫苗人士獲得綠燈參賽，只會讓澳大利亞政府承受更大的壓力。

法庭文件還顯示，去年12月16日，德約科維奇在塞爾維亞參加活動感染病毒，但他17日還參加了有諸多兒童參加的活動，更在18日繼續接受法國《隊報》的採訪。儘管德約科維奇解釋自己17日才知道核酸檢測陽性，但18日帶著病毒面對媒體的行為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洗白的。

這也是澳大利亞政府連續兩次撤銷德約科維奇簽證的主要原因。澳大利亞移民部長表示，政府是出於公眾利益考慮，從健康和良好行為立場出發決定將德約科維奇遣送出境，他給防疫措施和疫苗接種樹立了帶來了負面風險。

澳大利亞政府堅決拒絕德約科維奇，或許也是順從民意。此前澳大利亞一項民調顯示，高達71%的民眾希望將他遣送出境。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直接表示，澳大利亞民眾在疫情期間承受了諸多犧牲，他們希望保護犧牲換來的成果。

完全可以說，德約科維奇是在為自己此前不配合防疫以及拒絕接種疫苗的愚蠢言行買單。他早在2020年就表示自己不會接種疫苗，會自己調養身體來抵禦病毒。作為網壇頭號球星，他的這種態度給網球世界與球迷們樹立了一個極差的反面典型，也遭到了防疫醫療專家們的嚴厲批評。而另一方面，一些反疫苗人士則將德約科維奇視為了偶像。

同樣是三巨頭之一的納達爾直言不諱地評價這位老對手，自己非常尊重德約科維奇，但不認同他過去幾週所做的很多事情。納達爾希望德約去接種疫苗，世界已經承受了足夠的折磨，大家應該遵守規則。

新冠疫情已經爆發了兩年多時間，全球有3億多人感染，550多萬因為並發症不幸去世。雖然Omicron變種突破了疫苗的防護屏障，但疫苗依然可以有效降低感染後的危重症風險，減緩疫情爆發給醫療系統的壓力。遺憾的是，疫苗在世界各地已經普及了大半年時間，依然有為數不少的人在頑固拒絕疫苗，導致醫院人滿為患，死亡人數居高不下。

體壇也是社會的縮影，也有眾生態。除了德約之外，還有諸多球星出於各種原因拒絕接種疫苗，而他們也因此成為了爭議焦點，自己更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NBA布魯克林網隊的明星後衛歐文是球隊的絕對核心，但這個賽季卻因為拒絕接種疫苗無法出賽，缺席了大半個賽季。歐文強調自己並不是反對疫苗，也完全理解拒絕接種的後果，但還是選擇不接種。歐文強調，這不涉及到政治，也不是針對NBA或是任何組織，這是自己的生活以及他自己的選擇，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本賽季NBA並沒有強制要求所有球員必須接種才能參賽，只是不接種疫苗的球員需要定期頻繁地做核酸檢測。然而，網隊所在的紐約市政府有明確規定，不打疫苗就不能工作，更不能進入體育場這樣的人員密集場地。由於拒絕接種疫苗，歐文不得不接受停賽處罰，收入直接減少了數百萬美元。

但歐文比德約科維奇幸運，由於網隊實在嚴重缺人，不得不讓他在1月5日復出參賽。只不過沒打疫苗的歐文只能在客場比賽，不能在主場紐約以及多倫多參加比賽（多倫多有同樣的規定）。或許等到了季后賽，歐文不能在主場比賽的問題又會再次成為焦點。

相比之下，德國國家隊和拜仁慕尼黑的中場核心基米希似乎有些委屈。去年10月，基米希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己暫時不想接種疫苗，希望有更多時間了解疫苗的副作用。雖然當時德甲還有不少球員沒有接種，但明星中場基米希公開拒絕疫苗，依然引發了不小爭議。

很多人認為基米希作為公眾人物和偶像球員，應該承擔起擔當表率的道德責任，這樣說話很不負責任。但也有不少人認為，球員當然有權決定是否接種疫苗，這完全是個人的事情。

基米希的疫苗問題甚至引發了當時德國首相默克爾的關注。熱愛足球的默克爾比較委婉地表示，基米希作為德國公民有權拒絕接種疫苗，但他對疫苗的疑慮和擔憂，其實已經有專業論證可以解答。默克爾的潛台詞是，我們不能強迫基米希，但希望他還是去接種。

拒絕接種疫苗的基米希很快就被感染了新冠，被迫進行了隔離，還出現了肺部積水的症狀，不得不額外休息了兩週時間。諷刺的是，基米希去年同時被評為德甲年度最佳陣容、最佳防守中場以及最令人失望的球員。如果沒有拒絕疫苗以及感染新冠，2021年他是德甲最耀眼的球星。

最後在拜仁以不打疫苗不能參賽就要扣工資的施壓下，這位被拜仁球迷稱為“雞哥”的核心中場終於在去年12月接種了疫苗。基米希對媒體表示，自己很後悔沒有早點接種疫苗，因為新冠缺陣了整整兩個多月。

為什麼要苛求那些拒絕接受疫苗的體壇明星？難道明星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拒絕疫苗的權力？

拒絕接種疫苗已經成為歐美諸多國家防疫的一大難題，尤其是在美國。美國是疫苗供應最充足的國家，但迄今依然還有7000多萬成年人一針都不願意打，完成兩針接種的人口比例還不到63%，完成三針加強針的人口比例只有24%。這樣的疫苗普及程度是無法有效防範Omicron的。這也是最近美國新冠平均日增病例80萬，死亡平均日增2000人的重要原因。

既然新冠疫苗已經無法有效防範Omicron，那麼打疫苗還有什麼意義呢？矽谷所在的聖克拉拉郡是美國疫苗接種率最高的地區，這裡83%的人已經打完兩針，58%的人完成了第三針加強針。雖然疫苗已經擋不住Omicron蔓延，過去兩個星期累計新增5.8萬例，但死亡人數幾乎和過去幾個月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保持著日均1-2人的水平。

從防疫成效來看，疫苗接種率和住院死亡率有著非常明顯的關聯。接種率最高的矽谷住院率為10萬分之14，死亡率為10萬分之0.13；而美國整體住院率為10萬分之45，死亡率為10萬分之0.58。實際上，目前美國新冠感染人群中的確有很多接種疫苗者，但重症住院和死亡的人群，大多數都是未接種者。

加拿大阿爾伯塔省過去120天的疫苗與住院統計數據更明顯彰顯了疫苗的防護效果。即便是80歲以上的高齡老人，打完三針之後感染的住院率也低於30歲以下完全不打疫苗的年輕人。而50歲以下人群打完三針之後，住院率還不到10萬分之10。很顯然，盡快完成三針疫苗是安全防護新冠病毒的最有效手段。

如果疫苗得到全面普及，那麼大部分突破感染者也只是輕症，不會對醫療體繫帶來施壓，更不會影響到經濟。那些拒絕接種疫苗的人，不僅給自己帶來了生命危險，更佔據了寶貴的重症醫療資源，導致其他常規疾病的病人無法得到有效救治。

實際上，很多反疫苗者的抵觸情緒來自於不信任。拋開那些非常腦殘的“疫苗帶芯片”的陰謀論，很多人對疫苗安全性的擔憂情緒實際上來自於網絡上氾濫的虛假信息，他們不相信媒體和數據，只執著相信自己小圈子裡的未經證實的消息。此外，還有一些人近乎偏執地拒絕政府要求的任何規定。

面對這些頑固的拒絕接種疫苗人群，法國總統馬克龍忍不住直接怒斥，自己會採取措施氣死那些不接種疫苗的人。“當個人的自由是建立在對他人自由的威脅之上時，那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不再是共和國的公民。”

此次的新冠疫情還引發了一個嚴肅的社會性討論：政府是否有權強制公民接種，以及公民作為個體是否有權拒絕疫苗。

作為個體的人，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也應有決定自己是否接種疫苗的權力。所以，目前各國政府並沒有直接強制民眾接種新冠疫苗，而是通過社會化手段來施壓和懲罰拒絕接種疫苗的人。個體可以拒絕接種疫苗，但只要他們出行、工作、消費、社交，參與了社會活動，政府和企業就有權制定措施，對拒絕接種疫苗的人實施社會層面的限制。拜登政府已經要求所有聯邦僱員和現役軍人都必須接種疫苗。

像紐約市、夏威夷等地就規定，政府工作人員不接種不能上班，不得進入公眾場所，商店也有權拒絕不接種者入內，巴西著名的反智總統博索納羅到了紐約也被餐館拒之門外。加州政府要求學校學生教師都必須接種疫苗，否則就要頻繁進行核酸檢測。矽谷聖何塞議會甚至剛剛出台法規，要求打完加強針才能進入體育館等公眾場所。

私營企業將是美國推動民眾接種疫苗的主要力量。雖然拜登政府的大企業疫苗強制令上週被最高法院叫停，但谷歌、Meta、達美航空、高盛等企業巨頭都對員工提出了接種疫苗的要求，拒絕接種者不僅不能到公司上班，還會面臨著醫保價格飆升，甚至是被直接解僱。

可以說，戴口罩和接種疫苗是個人對社會與公眾健康所承擔的責任。不願承擔責任，那就要做好被社會孤立的準備，被拒絕進入工作場所和商業場所，意味著你不能去上班，也不能去消費。你有權選擇不接種疫苗，那就要承擔相關的後果。

實際上，很多國家的法律規定每個孩子都要接種天花、白喉、小兒麻痺症等疫苗，不完成接種疫苗的孩子不能上學。這也是同樣的道理。但美國在這方面依然是個反面典型。很多州卻允許保守派家長以宗教理由豁免給孩子接種疫苗，這也是美國始終無法消滅麻疹疫情，多次死灰復燃的主要原因。

新冠疫情都已經爆發了兩年多，全球550萬人因此死亡，還有那麼多人拒絕接種疫苗，對自己和他人的健康負責，真的是一件非常令人遺憾的事情。從這個角度來說，德約科維奇完全沒有考慮自己肩上承擔的社會責任。如果他能夠聽從納達爾的建議，早點去接種疫苗，或許就不會面臨現在被遣送出境的尷尬結局。（鄭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