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與紮克伯格,誰的新世界更美麗?
2021年就快過去,馬斯克在「太空競賽」中將貝索斯越甩越遠的同時,或將展開一場與紮克伯格的「新世界競賽」。 這場競賽註定比太空競賽更加宏大,開始得也更加隱秘。 在完全不同的觀念趨勢之下,紮克伯格想帶全人類跳進數位世界,而馬斯克則死磕”現實”。
12月22日,馬斯克對今年大熱門「元宇宙」正式表態。 在一檔播客當中,馬斯克透露出對頭戴VR設備進入虛擬現實這件事的不屑。 他用大白話形容這件事就是”整天懟個螢幕在臉前”,甚至調侃”我小時候媽媽總跟我說,別離電視太近……”。
Meta講述的元宇宙故事,在馬斯克看來似乎有些蠢萌,有些”小兒科”。 而相對的,馬斯克對人類的新世界另有主意。
馬斯克
在節目中,他提到了Neuralink腦機介面公司,並且直言:”從長遠來看,Neuralink的腦機介面可以讓你完全進入虛擬實境。 ”
過去,Neuralink在馬斯克創辦的若干公司中,存在感並不是很強。 在2020年參與另一檔美國知名播客PowerfulJRE時,他曾表示自己腦袋裡裝的事情,SpaceX和特斯拉佔去絕大部分,而Neuralink最多佔5%。 在2018年他做客同一節目的時候,Neuralink的信息被談及得甚少,馬斯克甚至表明不確定這個專案什麼時候能做出來。
今年,Neuralink的重要性悄然間變得更加重要。
在12月6日的《華爾街日報》CEO理事會峰會上,主持人讓馬斯克分別用60秒闡述SpaceX、特斯拉、Boring以及Neuralink在2022年的重要計劃,唯獨輪到Neuralink的時候,馬斯克特別要求了多給一些時間。
他表示Neuralink腦機介面已經在猴子身上進行了一系列測試,並且都很成功。 2022年,腦機介面有望實現第一例人類測試,測試物件將是脊髓損傷人士,目前仍在等待FDA的批准。
Neuralink似乎來到了一個重要的突破節點之上。
馬斯克曾直播展示腦機介面 硬幣大小晶元植入豬腦
人類將會是缸中之腦、攻殼機動隊,還是頭號玩家,起點就在腳下。 紮克伯格與馬斯克,一個是社交媒體大王,一個是征途在火星的超級夢想家,看似缺少交集的兩人,終於在21實際的第三個十年有了交手的可能。
短時間內,展開的還不至於是對”消費者”的爭奪,而會是激烈的觀念之爭。 而以Meta為代表的元宇宙概念,與馬斯克的腦機介面,其每一次進展與突破,都將會是爭論的燃料。
A
馬斯克和紮克伯格相互不對付,已經有年頭了。
“怨”的開端有些尷尬,2016年,SpaceX發射獵鷹9號火箭,結果卻發生爆炸,任務以失敗告終。 而這次爆炸,牽連了Facebook的一顆衛星。 當時,這顆衛星正在獵鷹9號上,等著搭「順風箭」上天。
之後,紮克伯格很不開心地在Facebook上發文:「目前我在非洲,SpaceX發射失敗,毀掉了我們的衛星,這令我深感失望。 這一衛星原本要為非洲的許多創業者和其他所有人提供互聯網連接」。
而這一點,當時馬斯克是沒作什麼反應的,沒想到兩年之後,馬斯克在一次轉推中提及:”是啊,是我的錯,因為我是個白癡。 但我們確實給了他們一次免費發射,以彌補這一點。 此外,我覺得他們買過保險了。 ”
真正讓他們的恩怨升級的,是馬斯克和紮克伯格觀念的碰撞,那就是對待人工智慧的態度。
在2017年的一次Facebook直播中,有觀眾問紮克伯格:如何看待馬斯克對人工智慧的焦慮。 紮克伯格倒是挺勇的,直接開麥批評:「我認為那些反對者以及鼓吹末日場景的人,可能並非真的了解人工智慧。 這太消極了,在某些方面我認為是不負責任的。 ”
馬斯克顯然不高興,發推稱:「我和紮克聊過人工智慧,他對這個領域的瞭解很有限。 “意思就是,說得好下次別說了,你懂什麼啊你?
在馬斯克的眼中,盲目「餵養」人工智慧是很危險的。
這裡的盲目可能有幾層含義。 首先是有效的監管措施的缺位,其次是人工智慧快速且不受控的發展,還有人類的過分自信。
在12月22日的這次播客採訪中,馬斯克的這一觀點與Neuralink形成了邏輯自洽。 在馬斯克的觀點中,腦機介面之所以是人類的一條路,是因為人類遠沒有自己認為的那樣聰明。 AI的輸出可能是十億位元組的級別,而人類則以10位元組的速度輸出,這樣下去,未來人類很有可能沒有辦法和AI進行有效溝通。
“AI和人溝通,就會像和我們與樹溝通一樣。”
但在紮克伯格看來,這些擔憂有些多餘。 他大有擁抱人工智慧的姿態,要知道主流社交媒體中,最早引入演算法推薦的就是Facebook。
早在2006年,Facebook就推出新聞訂閱流,採用的是工程師”憑直覺”的原始演算法,2009年推出”點讚”功能,2013年就開始採用”資訊突起”,將使用者錯過資訊中相關性最大的置頂。
而Twitter和Instagram(後者如今已經在Meta旗下),將資訊流改版為演算法推薦都是在2016年。 國內的微博,開始做智能推薦最早能追溯到2012年。
成也AI,敗也AI,紮克伯格惹上的麻煩大多與此相關。 2018年,Facebook曾深陷「劍橋分析」醜聞中,引發全球數據洩露風波。 當下,他又因為煽動仇恨言論、不實資訊、陰謀論以及加重未成年女孩容貌焦慮等問題身陷囹圄。
人們對紮克伯格極其社交媒體帝國的擔憂,並沒有隨著母公司改名Meta並正式進軍元宇宙而終結,反而更加強烈。 可以想像,在如今Meta正在構建的元宇宙當中,AI的角色只會更加重要。 一位油管網友稱:「我身邊已經有很多人在說,不管Meta的元宇宙建得有多大,他們都不會去用。 ”
社交媒體在你手上暫且「作惡多端」,讓我們都生活在你一首打造的「元宇宙」里,那得多可怕啊?
就連TwitterTwitter的CEO傑克·多西都曾公開表示,紮克伯格的元宇宙概念是”反烏托邦”。
在馬斯克當選《時代》雜誌2021年度人物后,紮克伯格的Meta喜提雅虎評價的”年度最差公司”。 不管是大眾評價,還是政府的態度,都在朝著”人工智慧天使論”的紮克伯格不願看到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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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工智慧抱有樂觀態度的紮克伯格深陷「演算法作惡」的批評聲中,而”缺乏約束的演算法會作惡”這件事本身,就與馬斯克的觀念是相符的。
儘管在觀念之爭當中,馬斯克佔了上風,但是這次對於元宇宙的表態,馬斯克透露出的不是對Meta的批評或恐懼,而是對整個元宇宙概念的不屑。
別忘了,馬斯克是”模擬理論”的支援者,他曾提到我們有極大的可能就生活在一個類比世界當中,只不過我們自己不知道。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對於”類比世界”的標準,遠遠不是VR或AR等技術所能達到的。
他不是覺得元宇宙「危險」,而是覺得它「遠遠不夠格」。
當主持人提到元宇宙「危險」二字的時候,一直側耳傾聽的馬斯克甚至笑出聲並且聳了聳肩。
馬斯克在這次播客採訪中有兩點吐槽,一是使用VR設備總會有眩暈感;二是他不認為有人會全天都想戴著個螢幕在眼前。 這其實是拋開了紮克伯格勾勒的願景,在說當下虛擬實境的技術難題。
換句話說,現在討論元宇宙會不會搞得天下大亂,人性喪失,實在太早了:”我們離消失在元宇宙裡還遠著呢。 ”
一夜之間改名,帶著自己的社交媒體帝國all in元宇宙,紮克伯格也許看起來激進,但在這之前,是元宇宙這個概念近半個世紀的發展,以及VR、AR等技術數年的發展。
今年3月,Roblox上市,才是掀起這場元宇宙熱潮的”罪魁禍首”。 世界上本沒有Meta,有了元宇宙的風口,才有了Meta。 在路徑選擇上,小紮實在稱不上激進。
媒體老油條馬斯克在批評元宇宙的同時,不忘自黑保守:”我是不是就像1995年那些認為互聯網只是一種風尚、永遠不會有啥意義的人一樣? ”
這種自黑聽聽就好,雖然從31歲賣掉貝寶PayPal開始,馬斯克就開始”死磕現實”:移民火星、太陽能、電動車、地下交通、腦機介面…… 嘴上說著”可能是老了”,但他的激進藏都藏不住。
就拿腦機介面來說,不光是該領域的研究者們紛紛跳出來表示,馬斯克對於腦機介面的暢享並不現實,甚至是錯誤的。 而且採用侵入式方式植入晶元,不管是在動物還是人類身上,都面臨著倫理挑戰和法律風險。
雖然馬斯克自己說,Neuralink所奉行的標準比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要高,所以不擔心不過審。 但同樣(參照馬斯克的說法)標準比政府規定高的特斯拉,也在推進自動駕駛系統的過程當中遇到了不少倫理壓力。
不論馬斯克如何拍胸脯,稱標準高、可無損傷取出,在腦袋上開個洞放晶元這種事,未來遭遇的倫理壓力只會比特斯拉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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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uralink幾乎從一開始就面臨著瓶頸,就像一個倒扣的瓶子,難處在開頭,跨過那道坎將是至關重要的節點。 這也是他今年年底多次提及Neuralink的原因,如果真如馬斯克所言,2022年可以實現首例人類測試,那麼給世界帶來的震撼將會是巨大的。
不要誤會,馬斯克也並不是腦機介面領域的先驅,這個領域的廣泛應用已經有二十多年歷史。 但是僅僅五年的時間里,Neuralink在相關產品工程化方面的能力,以及馬斯克強大的輿論能力,已經為該領域做出了貢獻。
今年4月Neuralink在油管發佈了名為《猴子意念乒乓球(Monkey MindPong)》的視頻,啥片頭結尾都沒有,內容和名字一樣短小,總共就3分27秒,如今已經累積了564萬次觀看,11萬次點讚。
在視頻中,9歲的獼猴盯著電腦螢幕打乒乓球遊戲,它在此視頻拍攝前6周剛剛植入了Neuralink。
評論區的最高讚評論是這麼說的:「送給未來看到這個視頻的孩子們:此時此刻,這玩意看起來又新鮮又酷。 ”
而隔壁科技巨頭公司改名Meta后發佈的宣傳視頻,1個月過去的播放量是460萬觀看量,評論區關閉,帳號的粉絲數20萬,比Neuralink少10萬。
Neuralink的猴子測試視頻,尚且能讓人們震撼至此,你能想像視頻中的獼猴變人類、打乒乓變輪椅中站起嗎?
如果說過去腦機介面的故事講起來,還有些駭人聽聞和複雜和零碎,那麼元宇宙的風刮過,倒無意間為馬斯克提供了便利。
在元宇宙浩浩蕩蕩來到的當下,馬斯克搞了好幾年的腦機介面,突然變得不那麼遙不可及,新世界的故事,馬斯克也能講。
接下來的故事如果朝著「新世界」藍圖的方向講,腦機介面,也許真的會成為小扎的最大心腹之患,兩人的多年恩怨,也可能在這裡收束。 等待我們的,也許是小徑分岔的花園,而這種不同選擇之間的對峙,要遠遠好過別無他選地跳進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