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 （NHTSA） 宣佈，就特斯拉Autopilot功能安全性正式展開調查 。 NHTSA稱，正對 20 餘起涉及特斯拉 Autopilot 車禍進行調查，十餘人在這些車禍中喪生。 相撞的車包括閃著燈的警車、消防車還有其它緊急車輛。 慘劇何以發生？ 讓我們走近其中一場事故，一同追本溯源。

編譯 / 永妍故事的主人公叫喬治·布萊恩·麥基 （George Brian McGee）， 今年 44 歲，是一家小型私募股權公司的管理合夥人 。 2019 年的一天，麥基下班開車回家，打開了車上的 Autopilot 自動輔助駕駛系統。 他邊開車邊打電話，突然電話從手上滑落了，就彎腰去找手機，但卻沒注意到路走到頭了。

倒楣的是，聲稱能實現車輛自動轉向、剎車和加速的 Autopilot 系統，卻也沒識別出當時的情況。 所以他就穿過了停車標誌，還有正在閃爍的紅燈，撞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雪佛蘭TahoeSUV，造成一人當場死亡。 死者叫納貝爾·貝納維迪斯 （Naibel Benavides）， 才只是個 22 歲的女大學生。

特斯拉開著 Autopilot 還出致命車禍，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但其它相關新聞中，特斯拉車主的下場一般都是丟掉性命，搞得調查人員只能通過汽車存儲的數據以及行車記錄儀的視頻來拼湊事故細節。

這次特斯拉車主還活著。 麥基對現場員警說，是他「太信任 Autopilot 系統，就只顧著撿手機，沒好好看路」，才釀成這場悲劇。

麥基的口供、事故報告還有法庭檔還原起來的事實，讓人看到了過度依賴技術的悲慘下場。 在關鍵時刻 ，Autopilot 的自動剎車功能偏偏就失效了。 這個功能很基本，而且已經出現好幾年了。 現在很多後來推出的車，甚至是比特斯拉更低配、更便宜的車，都能在識別潛在事故時自動減速或停車。

被撞的黑色雪佛蘭Tahoe

“智障巡航控制”

不管開什麼車，分心駕駛都可能造車致命危險。 但安全專家表示，特斯拉 Autopilot 系統宣稱這套系統比司機更智慧，可能助長了分心駕駛的惡習。 其實 Aupilot 系統並不能保證司機在看路，出事故時也無法重新控制車輛。

麥基告訴調查人員，撞車前，他正和美國航空公司通話，要訂機票去參加葬禮。 佛羅里達州公路巡警調查顯示，麥基在 2019 年 4 月 25 日晚 9 點 05 分撥打了美國航空公司的電話，通話時長為 5 分鐘出頭，電話在撞車兩秒后中斷。 佛羅里達州法律禁止開車時發短信，卻沒有禁止開車時打電話–學校和施工區域除外。

事發地點離麥基家很近，離他公司大約 100 英里（約合 161 公里）。 事發後，他趕忙撥打 911 求助員警。 通話錄音中麥基的聲音雖然顫抖，但很清晰。 他表示「一抬頭馬上就要撞上那輛 Tahoe 了」，曾試圖停車但無果。

麥基稱，自己一抬頭就看到一輛黑色卡車，一切發生的太快，就在一瞬間。 他還形容 Autopilot 為「智障巡航控制」。

Autopilot 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動駕駛

開發出 Autopilot 系統的是全球市值最高車企特斯拉，其 CEO 埃隆·馬斯克 （Elon Musk） 卻稱 ，Autopilot 能讓駕駛更輕鬆、更安全。

Autopilot 意為自動駕駛儀。 名雖如此，可 Autopilot 系統並不能讓特斯拉自主駕駛。 汽車行業將特斯拉 Autopilot 系統以及通用汽車等公司的類似系統一起歸為 Level 2 級自動駕駛，即美國機動車工程師學會 （SAE） 分級中的”部分自動駕駛”，而 Level 5（ 完全自動駕駛）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動駕駛。 目前市面上在售的汽車無一達到或接近 Level 5 級。

美國機動車工程師學會自動駕駛分級 內容來源 ：Wikipedia 製圖、翻譯：新浪科技

批評特斯拉的人認為 ，Autopilot 有諸多缺點，比如允許麥基這類司機在地方道路上啟用。 通用、福特等汽車製造商的相關系統主要藉助 GPS 和軟體，並且只能在高速公路上使用，因為高速上沒有停車標誌，沒有紅綠燈，更沒有行人。

特斯拉的車主手冊也警告說該系統不可以在城市街道上使用 。 2019 款車型的車主手冊寫道：「如果不遵守這些指示，可能會造成傷害、嚴重傷害或死亡」。

特斯拉在車主手冊中也警告稱切勿在城市街道上使用 Autopilot， 否則可能”輕則受傷，重則喪命”–見特斯拉 2019 版車主手冊。

華盛頓非營利組織汽車安全中心 （Center for Auto Safety） 的執行董事傑森 · K· 萊文 （Jason K。 Levine） 說：「現有技術手段完全可以限制 Autopilot 系統的可用地點，但特斯拉卻允許司機在它不該運行的道路上使用它」。 這種悲劇明明可以預防，但他們公司卻這樣做，真是讓人生氣。 “

馬斯克和特斯拉副總法律顧問萊恩·麥卡錫 （Ryan McCarthy） 尚未置評。

美國監管機構目前正調查 Autopilot 系統的其它潛在缺陷。 這套系統包括攝像頭、雷達和軟體，有時無法識別其它車輛和靜止物體。 今年 7 月，一輛特斯拉撞上了停在聖地牙哥附近公路上的一輛 SUV， 此前這一地點也曾發生過類似事故。 警方表示，特斯拉 Autopilot 處於開啟狀態，但車主卻睡著了，後來查明是酒駕。 美國加州一對夫婦就 2019 年的一起車禍起訴特斯拉，因為這起車禍導致他們 15 歲的兒子死亡。

就在一瞬間

警方從肇事車上獲取的數據顯示，麥基開啟了 Autopilot 系統，車速設為為每小時 44 英里（約每小時 71 公里）。

死者貝納維迪斯當時正和男友約會，而被撞的黑色雪佛蘭是死者男友開來母親的車，停在在離十字路口邊緣約 44 英尺（約合 13 米）處的碎石地帶。

數據顯示，就在撞車幾秒前，麥基的車速從每小時 44 英里提到了每小時 60 英里（約每小時 97 公里），目前還不清楚提速的是 Autopilot 還是麥基本人。 車輛數據和剎車滑痕表明，從麥基踩剎車到事故發生，只剩了 1 秒都不到。 麥基向警方表示，當他開始找手機時，他也不知道自己距離十字路口有多遠。

車禍現場

特斯拉：司機負全責

貝納維迪斯的家人在邁阿密-戴德縣巡迴法院起訴了特斯拉，控訴該公司的汽車存在缺陷，且並不安全。 其律師表示，麥基預計將在該案中出庭作證。 律師還稱，貝納維迪斯的家人此前曾對麥基提起訴訟，目前已和解，但這名律師不願透露和解條件。

特斯拉在法庭上提交了一份簡短回應，拒絕了死者家屬的索賠，但是未作詳細說明。 特斯拉表示，汽車撞死了人，司機要負全責。

與其它涉及 Autopilot 的事故一樣，這套系統似乎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來確保麥基開車時還在觀察路況。

特斯拉前不久在部分較新的車型上啟動了車載攝像頭，用來監控司機的狀態。 但這個攝像頭在黑暗中是無效的。 某特斯拉車主在YouTube上發佈的視頻顯示，車載攝像頭有時無法注意到司機其實並未看路，而且車主只要把鏡頭一遮就能偷懶。 當攝像頭檢測到司機沒在看路，它會響起警報，但不會關閉 Autopilot。

通用和福特的輔助駕駛系統則用紅外攝像機來監測司機的眼睛。 司機視線從道路上移開兩三秒之後，系統就會發出警報，提醒司機看路。 如果司機不理會警報，系統就會關閉，只能由車主來控制汽車。

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接受麻省理工學院研究員採訪

馬斯克曾經表示，當 Autopilot 這類系統開啟時，車輛可能不需要司機來監控，因為機器要比人安全得多。 他在 2019 年 4 月接受麻省理工學院一名研究員採訪時說：”人類參與只會降低安全性。 ”

死者貝納維迪斯

2016年，被害人貝納維迪斯從古巴移民美國，與母親一起在邁阿密生活。 她就讀於美國社區大學，課餘時間就在美國最強的沃爾格林藥店以及一家服裝店打工。 她還有個 34 歲的姐姐內瑪 （Neima）， 也是她的遺產執行人。 內瑪說，妹妹一直在努力學英語，希望能拿到大學文憑。

內瑪說，妹妹是個開心果，總是笑臉迎人，還喜歡逗身邊的人笑，最喜歡去海邊。 她幾乎每天都去海邊，要麼和朋友閒逛，要麼自己坐著看書。 內瑪表示，她希望這起訴訟能促使特斯拉改進 Autopilot 系統的安全性。 內瑪說，希望妹妹的生命能”痛醒特斯拉”，少一些這種悲

死者貝納維迪斯（右）及其男友（左）

事發前，貝納維迪斯剛剛開始和男友約會，他們正準備一起去釣魚。 那天下午，她給姐姐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玩得很開心。 晚上 9 點，貝納維德斯還曾用男友的手機給她母親打了電話，說自己手機丟了，在回家路上了。

麥基在報警電話中稱，一名男子倒在地上，人沒有意識，嘴裏流著血。 麥基大呼”救命”。 當緊急接線員詢問該男子是否是唯一受傷者時，麥基回答：”對，只有他一個。 ”

貝納維迪斯男友被直升機送去醫院，蘇醒後對調查人員表示，自己不記得事故發生經過。

在趕到現場后，一名緊急醫療技術員在被撞的Tahoe車底發現了一隻女士涼鞋，於是趕緊叫其他人開始搜尋另一位受害者。 警方拍攝的視頻中，響起了麥基的聲音：「別告訴我還有（另一個人）。 沒有對吧？ ”

在撞車地點外大概 25 碼（約合 22 米）處，他們還是找到了貝納維迪斯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