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全球投資者的年度盛會，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在萬眾矚目中落下了帷幕。會議上“奧馬哈先知”妙語連珠，不僅談到了對美國經濟前景和投資選擇的看法，也對目前市場的投機氛圍發出了警告。結合最新股東大會以及過去幾年巴菲特在各種場合表態可以發現，不少觀點依然被市場奉為經典，而有些看法則隨著時代的發展出現了變化。

遇事不決選指數基金

巴菲特認為，從長期來看，要獲得比大盤股指平均回報率更好的收益幾乎是不可能的。在今年股東大會的一開始，“股神”列出了目前全球最大的20家公司的名單，包括蘋果、沙特阿美、微軟、亞馬遜、Alphabet和Facebook。“奧馬哈先知”提醒觀眾，1989年的前20家公司都不在今天的榜單上。30多年前，全球超過一半的大公司是日本企業，包括銀行和工業企業。上榜的美國公司只有埃克森美孚、通用電氣、默沙東、IBM、美國電信和菲利普莫里斯。

“世界正以非常非常戲劇性的方式發生變化，最好的投資方式是通過指數基金。”巴菲特補充說。“我一直以來都推薦標普500指數。我從未向任何人推薦伯克希爾，因為我不希望人們因為覺得我在給他們灌輸什麼東西而去買它。伯克希爾是很好的可以持有的個股，如果您對股市不了解，那就買標普指數。”

這與2017年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的講話如出一轍，當時他說，“我當然對自己的公司充滿信心，但問題是，如果你不想要天天擔心，去買指數基金就可以了。”

分析師和基金經理通常將指數作為衡量標準，對投資組合的回報率進行比較。也許在一年的時間裡，精明的投資組合經理可以創造出比指數更高的回報率——但投資期限越長，回報就越艱難。根據Moneychimp的統計，長期美國股票市場經通脹調整後的年化收益率在6%到7%之間。這聽起來可能不算多，但在20年或30年的時間裡，要想超越這個水平並不容易。

巴菲特對自己的觀點充滿自信，2008年他與普羅蒂傑（Protege Partners）立下100萬美元合約，比較10年後標準普爾500指數基金和精心選擇的5只對沖基金組合的業績。最終標普500指數累計漲幅達到125.8%，相比之下對沖基金組合的平均回報率僅36%。

投資理念

這一次巴菲特對新手投資者給出了自己的忠告，選擇偉大的公司比僅僅選擇一個有前途的行業要復雜得多.“在20世紀初，大約有2000家公司進入了汽車製造行業，因為投資者和企業家都期望這個行業有一個驚人的未來。2009年，只有三家汽車製造商倖存，兩家破產了。”他說。

過去幾十年巴菲特始終堅持價值投資，他青睞那些具有可持續競爭優勢的公司。

2015年有投資者問到價值投資理念是否只針對發達市場？巴菲特的回答是這樣的，投資不局限於國家。在中國，印度，德國，都是可以運用價值投資理念。如果投資者情緒變動很大，也許能賺到錢，但這並不是好事。“我們買股票就是買生意，我們會提前做很多研究，不因為興趣而做任何決定。經濟中宏觀和微觀，宏觀是不能左右的，微觀是我們可以做的。查理和我非常注重細節。”他說。

2017年，巴菲特在談及投資目標時稱，可以看看大概5到20年之後的這個時間裡，他們會不會還具備現在的競爭優勢，這一種優勢會不會持續這麼長時間？他們是否有值得信任的領導層和管理人員，是否符合伯克希爾的文化……

能力圈與科技股

有投資者提問伯克希爾為什麼減持蘋果？巴菲特承認這可能是一個失誤。數據顯示，2020年第四季度，伯克希爾將其持有的蘋果股份削減了3.7%，至約9.44億股，持倉市值近1100億美元，依然是第一大重倉股。“蘋果是一個非凡的公司，產品對人們不可或缺。”他說。

巴菲特此前表示，你永遠不應該投資於你不懂的東西。從可口可樂和《華盛頓郵報》開始，“股神”只專注於自己熟悉的公司，通過閱讀這些公司的年報，跟踪管理團隊和研究商業決策作出投資決定。過去伯克希爾避免投資科技公司，因為巴菲特承認自己不了解這個快速變化的行業。

2014 年股東大會上，巴菲特談及“能力圈（circle of competence）”，稱每個人都有必要意識到自己所具有的能力和知識。成長股在過去十年中顯然是贏家。FAAMNG等大型科技公司推動了上一輪牛市。巴菲特因為很少投資科技股，錯過了不少機會，這也導致了伯克希爾的股價表現在近幾年大多時間內不及標普500指數的漲幅。

2017年有投資者提問為什麼伯克希爾對科技股的興趣不大？巴菲特回答道， 很多行業有不同知識，成千上萬的行業當中，自己到現在一直沒有辦法對高科技行業有那麼多深刻見解。隨後，巴菲特和芒格又談到了有關科技行業中兩個錯失了的投資機會，即谷歌和亞馬遜，他們承認這兩家公司都很出色，但卻並未對其進行投資。巴菲特隨後表示：“因為我之前沒有意識到亞馬遜會發展如此之好，雲業務和電商業務都有很大的潛力，他們會給整個市場帶來顛覆性的變化。”

2019年，伯克希爾出手買入了亞馬遜，針對投資者是否考慮進一步買入科技股的建議。巴菲特重申自己很喜歡那些具有“護城河”的公司，過去確實能經常找到。如今伯克希爾的投資哲學沒有變化，會持續辨別這些有競爭力的企業，並努力擴大能力圈，這樣就不會錯過太多機會。但公司不會冒然嘗試一個不熟悉的領域，而是會僱傭熟悉這些領域的投資經理來完成。

有關投機

這一次巴菲特警告說，現在股市投機氣氛濃厚，特別是對SPAC（特殊目的收購公司）的狂熱，指出這是新投資者湧入股市的副產品。他警告說，沒有人告訴你這種狂熱何時會結束。“股神”引用了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的觀點，當企業成為投機漩渦上的泡沫，一個國家的資本發展成為賭場活動的副產品時，其工作的本職作用將很難發揮。

巴菲特還點名了Robinhood等無佣金交易平台時說，稱在過去12-18個月內，Robinhood已經成為市場所呈現的“賭場性質方面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芒格也表示，對這類型券商的業務並不欣賞。

在2017年股東信中， 巴菲特曾建議投資者避免用借來的錢投資。“在我看來搭上自己身家的風險去換取不屬於你的東西實在是瘋了，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令投資淨值翻倍，也不會感到開心。”隨後他引用了老搭檔芒格的話稱，令聰明人破產的真正威脅只有一個，那就是加槓桿。

在當年的股東大會上，巴菲特指出，投機的可行性是一直存在的。在市場上也會一直有人關注這一個領域。投機變得非常不加控制的時候，人們的行為變得非常興奮。對你來說，如果看到有人通過投機買股票，比你賺更多的錢，人們有時會非常難以忍受。巴菲特談到， 在市場發展的早期，會有這樣的趨勢，比如新興市場會讓人們變得更投機，這不是已成熟幾百年的市場，有點像賭場的這種特性。當人們看到周圍的人富起來，就都想投入其中投機賺錢而不是心平靜氣進行長期平穩的投資，以前在美國也這樣。

“大象”越來越難找

一季度伯克希爾現金儲備超過1400億美元，對於為何沒有把手上的現金進行更大的收購的提問，巴菲特表示，公司手上的現金大概是公司估值的15%左右，之後的數字會慢慢降低。芒格也回應稱，每個人期待公司做不理智的投資，但是公司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個瘋狂環境下做任何太大投資。

第一財經記者註意到，伯克希爾開始調整策略。巴菲特在今年股東信中稱，整體併購可能帶來的問題是大多數真正偉大的企業沒有興趣讓任何人接管他們。他開始相信擁有一家優秀企業的非控股股權，比擁有控股100%的掙扎中的企業更有利可圖，更令人愉快，工作也少得多。

回購也成為了重要選擇，在第一季度，伯克希爾回購了價值66億美元的伯克希爾股票。此前，伯克希爾曾在2020年進行了創紀錄的247億美元的股票回購。芒格為伯克希爾創紀錄的股票回購水平進行了辯護，聲稱股票回購舉措對現有股東有利。芒格說：“如果你僅僅是為了讓股價漲得更高而回購股票，那是非常不道德的。但是，如果你回購股票，是因為這是一種符合現有股東利益的公平舉措，那麼它就不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巴菲特喜歡將收購大公司比喻為獵象。但近年來，伯克希爾的交易行為往往雷聲大雨點小。他曾在股東信中說：“對於擁有良好長期前景的企業來說，價格是天價的。”伯克希爾上一次重大收購是在2016年斥資330億美元收購精密鑄件公司（Precision Castparts）。該公司在2020年遭遇航空業低迷，迫使伯克希爾今年一季度減記約110億美元。隨著航空航天市場的好轉，巴菲特可能會被問及精密鑄件的前景。

2008年金融期間，伯克希爾進行了多筆收益頗豐的戰略投資，其中包括對高盛、美銀和通用電氣的大額注資，以及對哈雷戴維森、蒂芙尼和USG等公司的小額入股。在所有這些案例中，這些公司都與伯克希爾接洽，這也是巴菲特長期以來的做法，即等待賣家報價，而不是主動尋找。

但在此次的新冠肺炎危機中，賣家沒有排隊“登門”，因為美聯儲及時採取了救市行動。巴菲特的老搭檔芒格去年表示，電話鈴聲並沒有響起，企業都在與政府談判，他們沒有給巴菲特打電話。伴隨著全球市場在貨幣流動性支持下水漲船高，擁有大量現金的伯克希爾沒有太多合適的標的。如今，隨著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的興起，市場環境變得愈加複雜。

比特幣

對於今年以來持續火熱的加密貨幣市場，巴菲特與芒格的態度略有不同。芒格直言不諱：“我不喜歡這種虛擬貨幣綁架我們現有的貨幣系統。比特幣就好像一種憑空生出的金融產品，我不滿意這一點，我認為這一點和我們文明的發展是相悖的。”

巴菲特這次選擇了迴避，他說，相對於少數做空比特幣的人，他不想讓每個做多比特幣的人感到悲傷。

在2019年股東大會上談及比特幣時，巴菲特也曾表達過厭惡之情，“這就是一種賭博工具，其中有很多欺詐現象。比特幣自身並不產生價值，就像貝殼一樣，對我而言算不上是一種投資。”不過對於比特幣背後的區塊鏈技術，巴菲特並不否定，“區塊鏈的技術很廣闊，但不一定需要比特幣，富國銀行之前就推出了加密貨幣。伯克希爾只會間接參與區塊鏈，但不會成為其中的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