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導，11天后，Epic Games將在加州奧克蘭的法庭上與蘋果對簿公堂，雙方將就蘋果強迫Epic支付佣金的方式是否違反美國反壟斷法展開唇槍舌戰。倘若Epic能夠最終勝訴，就將迫使這家全球市值第一的科技巨頭做出改變，並將為競爭對手和政府開闢一條道路，促使他們向這個數字看門人的主導地位發起挑戰。

但蘋果目前卻佔據優勢。儘管現有的文件和證詞都對蘋果不利，但由於美國法院往往會裁定這樣的案件敗訴，所以Epic的獲勝機會十分渺茫。作為本案的主審法官，美國地區法院法官伊馮·岡薩雷斯·羅傑斯（Yvonne Gonzalez Rogers）將在3週的庭審過後做出裁決。他之前曾經審理過多起針對蘋果及其App Store的反壟斷訴訟，有時似乎對原告指控持懷疑態度。

由於美國司法部也在調查蘋果對其設備的嚴格控制方式是否違反了美國法律，所以Epic訴蘋果案可能為其充當開路先鋒。倘若蘋果勝訴，美國司法部可能會在提起反壟斷訴訟前懷有顧慮。

本案的關鍵在於蘋果對iPhone和iPad軟件分銷方式的嚴格控制，並且還要從中收取費用。蘋果向來都會單方面控制這兩款設備，並從絕大多數應用銷售和應用內購中抽取高達30%的佣金。Epic和許多大型開發商則希望擺脫蘋果的控制，使用自己的支付提供商，甚至通過與蘋果競爭的應用商店來分銷應用，但蘋果目前卻禁止這種做法。雖然Epic並沒有申請金錢賠償，但迫使蘋果調整App Store的規則就會對該公司每年造成數十億美元的利潤損失。

如果Epic能夠勝訴，就將鼓勵更多企業針對谷歌、Facebook、亞馬遜和微軟的強權提起訴訟。

與多數反壟斷訴訟一樣，Epic訴蘋果案也取決於法院如何認定受此影響的市場範圍。根據Epic的說法，蘋果的移動設備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單一市場。在這個市場中，蘋果利用iPhone和iPad唯一生產商的地位非法控制第三方應用，包括迫使所有應用內交易（例如Epic的《堡壘之夜》遊戲）必須使用蘋果自家的支付系統。

蘋果則認為，電子遊戲數字化交易市場還涵蓋谷歌Android手機、PC和索尼遊戲機等設備。而在這樣一個廣闊的市場中，蘋果只是一個相對較小的企業。

美國法院通常會認同蘋果的觀點——單一設備品牌並不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市場。但1992年的一起案件卻是個例外，儘管柯達當時並未在整個複印機市場佔據壟斷地位，但美國最高法院仍然裁定柯達非法壟斷了柯達複印機的維修市場。那起案件中的單一品牌市場是柯達複印機的維修服務，而非複印機本身。多年以來，只有為數不多的原告能夠利用柯達案的判決贏得類似的民事反壟斷訴訟，而Epic也試圖遵循他們的步伐，將App Store類比成柯達複印機維修服務。但法院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支持這種論調，至少已經有幾十起涉及醫療設備、皮革製品和酒店的案件遭到敗訴。

“要定義一個單一品牌市場是很困難的事情。”邁阿密法學院反壟斷教授、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前律師約翰·紐曼（John Newman）說。

不友好的法律

Epic還表示，蘋果向開發者收取了不合理的高昂費用，最終被轉嫁給用戶。去年，當Epic短暫繞過蘋果的支付服務時，曾經將應用內購打折30​​%——這與該公司支付給蘋果的佣金完全相同。Epic希望藉助此舉向外界展示蘋果的佣金如何推升了服務價格。

紐曼表示，為了對標柯達案，Epic必須證明，iPhone用戶願意為《堡壘之夜》的應用內購支付更高的價格，而不願意為了享受更低的價格而忍受更換設備的繁瑣程序。

紐曼表示，對Epic來說，“事情很明確，但法律不友好。”

Epic的另外一個重要主張是，蘋果的App Store是Epic賴以生存的“關鍵設施”。但這同樣面臨弱勢。美國法院認為，連接兩座美國城市的橋樑可以算是“關鍵設施”，但法院對於在商業糾紛中擴大這一概念的定義範圍向來不太支持。在最近的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訴高通案中，地區法院本已裁決高通的部分蜂窩技術專利是智能手機廠商的“關鍵設施”，但卻遭到美國第九巡迴上訴法院的駁回。

法律觀察人士認為，任命羅傑斯為主審法官，表明蘋果基本已經勝券在握。羅傑斯是一名非常直率的法學家，10年前開始擔任法官。在以往針對蘋果發起的訴訟中，他經常會指出原告抗辯中的漏洞，包括一些指控蘋果App Store的規則限制競爭的訴訟。此外，Epic案的攻勢比之前的案件更猛烈，因為本案代表客戶而非開發者發起訴訟。

羅傑斯尚未對此置評。Epic和蘋果發言人也未作出回應。

羅傑斯去年11月在Epic案的早期裁決中解釋了該公司面臨的挑戰。她寫道，此案“提出了反壟斷法的前沿問題……涉及科技市場上未曾成為反壟斷訴訟主題的新穎而創新的商業行為。”

羅傑斯在Epic最初的法律攻勢中站在蘋果一邊。去年8月，當蘋果因為Epic使用外部支付渠道提供應用內購而下架《堡壘之夜》後，Epic便提起反壟斷訴訟。Epic當時要求法院在案件繼續推進前，責令蘋果允許《堡壘之夜》在App Store重新上架。但羅傑斯卻予以拒絕，他認為《堡壘之夜》的窘境完全是Epic自己一手造成的。

蘋果的“武器”

儘管之前的判例對Epic不利，但調查階段整理的證人證詞和蘋果內部文件卻對蘋果不利，使得該公司長期以來關於為何牢牢控制其他應用的說辭有些站不住腳。蘋果表示，對App Store的控制是為了保護iPhone用戶免受欺詐或不法行為的影響，但包括蘋果欺詐工程、算法和風險部門主管埃里克·弗里德曼（Eric Friedman）在內的蘋果管理人員，卻在證詞中表示，該公司經常缺乏足夠的能力來應對惡意軟件和欺詐應用等安全問題。

在2016年前一直負責App Store應用審核的菲利普·舒馬克（Phillip Shoemaker）在證詞中表示，蘋果經常會推遲或拒絕審批與Facetime等自家應用競爭的產品。他表示，App Store的審批過程往往很武斷，甚至會“成為打擊競爭對手的武器”。

在庭審結束後，羅傑斯將根據數以千計的文件、經濟分析和高管證詞做出裁決，許多證詞還來自蘋果CEO蒂姆·庫克（Tim Cook）、營銷總監菲爾·席勒（Phil Schiller）和Epic CEO蒂姆·斯維尼（Tim Sweeney）等重量級高管。Facebook、Match、微軟等公司的高管也有可能出庭支持Epic。實際庭審中的證詞可能不會與目前已經披露的文件存在太大出入，但羅傑斯有可能對雙方進行追問，尋找他們論證過程中的漏洞。

即便蘋果勝訴，美國司法部對蘋果的反壟斷調查也不太可能就此停止。據知情人士透露，雖然Epic是司法部對App Store調查的合作證人，但檢察官還在尋找蘋果對設備施加控制的其他證據。例如，蘋果拒絕防丟器製造商Tile使用部分iPhone定位數據，但蘋果自家應用卻可以使用這些數據。此前有報導稱，檢察官還在調查蘋果如何使用“用蘋果登錄”按鈕加大用戶更換設備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