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單劑接種一時風頭無兩的強生遇到了大問題：曾許諾3月底提供給美國的2000萬劑新冠疫苗或許要落空了。全球新冠疫苗競速行至中場，阿斯利康、輝瑞等新冠疫苗產品陸續問世，研發速度之戰告一段落，產能比拼正當時。

然而，與單純的技術比拼不同，一支疫苗從生產到接種涉及生產物料、運輸倉儲等多個環節，每一個環節都是一個不確定性。以技術與速度取勝的輝瑞能否在接下來的競賽中坐穩第一，遭遇“血栓風險”的阿斯利康又該何去何從，新對手Novavax又能否後來者居上……新冠疫苗下半場，對於企業們來說，產能即命運。

老玩家：產能之困

新冠疫苗陸續面世，各國大張旗鼓展開接種，產能問題成為新一輪的角力點。近日，據三位美國高級政府官員透露，拜登政府越來越擔心強生可能無法在本月底之前提供其承諾的2000萬劑新冠疫苗。這些官員表示，強生公司在2月承諾交付的全部批次疫苗可能要到4月的第二或第三週才能發貨，這可能會使預計將接種數百萬劑強生疫苗的準備工作複雜化。

對於疫苗研發企業來說，尋找生產合作夥伴已經變成了頭等大事。據報導，強生還在等待美國FDA授權兩個關鍵的美國合作夥伴Emergent BioSolutions和Catalent生產疫苗，這兩家公司將製造數千萬的可用劑量。一位知情人士表示，這一授權預計將在未來幾天內實現，並補充說，相信供應的劑量將達到“數百萬”。

實際上，早在2020年4月，強生就宣布旗下楊森製藥與Emergent BioSolutions達成戰略合作，支持其新冠疫苗的生產，並許下了在全球供應超過10億劑疫苗的諾言。然而半年過去了，來自FDA的授權卻遲遲未落實。

據接近強生的知情人士介紹，目前的生產過程可能會出現後勤方面的複雜情況和監管方面的延誤。在當下的新冠疫苗賽場，大家比拼的不只是技術，還有倉儲、物流等軟實力。北京商報記者聯繫強生進行採訪，但截至發稿未收到回复。

著急提高產能的強生只是當下疫苗企業們的一個縮影。早在今年年初，同為醫藥巨頭的輝瑞就翻新了其位於比利時皮爾斯的一家工廠，旨在從2月中旬開始提高工廠產能，而這家工廠向除美國以外的所有國家供應新冠疫苗。

根據世衛組織最新數據顯示，截至3月23日，全球共有83款新冠疫苗進入臨床階段。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發布的數據顯示，全球範圍內的新冠疫苗接種總量已超過3.55億劑次。儘管如此，世界範圍內僅有1.1%的人口完成全部接種流程。這也就意味著，新冠疫苗的缺口依然巨大。

疫苗生產企業的產能到底有多少呢？以海外首款獲批接種的輝瑞疫苗為例，其生產週期已經從110天縮短到了60天，一批次可以生產100萬到300萬劑疫苗。

儘管輝瑞所生產的新冠疫苗是全球首批mRNA疫苗，但目前仍然缺乏大規模生產經驗。疫苗專家陶黎納指出，雖然mRNA疫苗基本上是完全合成的，不需要藉助其他生物介質，但其中涉及的化學原理複雜，提高產能不僅僅是增加原料投入這麼簡單。而且還從未有人生產過上百萬劑mRNA疫苗，更不要說數十億劑。

作為同樣生產mRNA疫苗的Moderna，其首席執行官Stephane Bancel曾表示，在24小時輪班制下，任何一天有任何一種原材料出現短缺，疫苗生產就會陷入停滯，而且損失的產能將永遠無法彌補。

儘管如此，歐盟公佈的數據顯示，輝瑞已經在這場產能之戰中占得了先機。據悉，歐盟將於6月底前獲得約5500萬劑強生疫苗，3500萬劑MODERNA疫苗。阿斯利康有望在二季度提供7000萬劑疫苗，低於與歐盟簽訂的1.8億劑合同。而輝瑞則將提供2億劑疫苗。

後來者：窮追不捨

擴充產能之外，擴大臨床試驗範圍，增加目標接種群體也被各公司提上日程。

近日，輝瑞宣布，已啟動對6個月至11歲的健康兒童進行新冠疫苗的臨床試驗。輝瑞表示：“我們與合作夥伴德國生物新技術公司一起，在全球範圍內對首批健康兒童進行了一二三期臨床試驗研究。”

美國“臨床試驗”網站上公佈的細節顯示，輝瑞已對12歲至15歲年齡段人群進行了接種試驗，目前正在對11歲以下年齡段人群進行三種不同劑量的試驗。據透露，該項試驗預計年底前出初步結果。

與此同時，老對手們也不甘示弱，Moderna在3月16日表示，已在美國獲得疫苗的授權，去年12月時已經開始了一項針對12歲至17歲兒童的檢測研究，目前公司已開始對12歲以下的兒童進行接種試驗，並希望在今年春季得到研究結果。

3月初，白宮首席醫學顧問安東尼·福西表示，美國可能會在今年秋天開始為大孩子接種新冠疫苗，而小學年齡的孩子則可能在明年年初開始接種疫苗。

急迫的接種需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新對手在身後窮追不捨。3月初，美國藥廠Novavax表示，旗下的新冠疫苗最快可望5月獲准在美國使用。該公司CEO Stanley Erc表示，公司與FDA的會談正在進行中，FDA可能會要求Novavax提交在美國的試驗數據，這大概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因此疫苗獲批的時間將延到今年仲夏。

疫苗尚未獲批，Novavax的生產計劃已經出爐。Novavax承諾在今年三季度末之前向美國政府提供1億劑疫苗，甚至最快可能在7月實現。Stanley Erc還透露，諾瓦瓦克斯已能大規模生產疫苗，且能有數千萬劑的庫存，已經準備好一旦獲得授權就能在美國出貨。“這將是龐大的數字，數千萬劑或1億劑。”Stanley Erc說。

公開數據顯示，今年以來Novavax股價上漲了151.9%，過去12個月漲幅超過了4300%。金融服務公司Cantor Fitzgerald發布的一份聲明顯示，預計Novavax將銷售3.5億劑疫苗，並表示這可能只是一個保守的估計數據。

Bernstein分析師預測，在COVID-19疫苗研發賽道當中，排名前五位的公司2021年銷售額將達到380億美元，首批上市的公司將佔據50%以上。分析師預測，2021年的新冠疫苗銷售額，輝瑞將達到143億美元，其次是Moderna的109億美元、阿斯利康的64億美元、Novavax的39億美元和強生公司的30億美元。

不過，後來者也並非一帆風順。儘管Novavax加大馬力生產，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種用於疫苗生產中使用的容器無菌內襯，目前陷入了缺貨狀態。而這款無菌內襯對於Novavax來說，也許會成為卡脖子的一關。

或許姜真的是老的辣，3月份，輝瑞與美國儀器行業巨頭賽默飛世爾簽訂協議，賽默飛世爾將為輝瑞新冠疫苗提供無菌灌裝和成品製備服務。而這款無菌灌裝產品，正是Novavax需要的那款無菌內襯。

新選手們還有別的選擇嗎？恐怕真沒有。獨立醫藥評論人譚亞娣向北京商報記者指出，雖然相關疫苗製程可以使用不銹鋼容器替代完成，但由於生產方式改變需要監管批准，會導致交貨大幅延遲。

中場時間：安全反思

無論是新對手還是老玩家，伴隨市面上的疫苗日漸增多，接種人數的逐漸擴大，疫苗的安全問題被一次又一次放到桌面上來討論。

日前，阿斯利康疫苗因在丹麥接種後多人出現血栓，歐洲多國暫停使用該疫苗。阿斯利康發言人表示：“我們對超過1700萬條有記錄的安全數據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在任何年齡組、性別、批次中，沒有證據顯示疫苗會導致肺栓塞或深靜脈血栓發生的風險增加。”

此後，阿斯利康方面也對記者表示，該疫苗三期試驗分析確認可以保證安全性和有效性，且該疫苗在預防症狀性疾病方面有效率為76%，能夠完全阻止嚴重疾病。不過，歐洲藥品管理局仍決定重新評估該公司的疫苗緊急使用審批問題。

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病理及實驗醫藥系研究副教授張洪濤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疫苗接種後出現的死亡，並不等於就是疫苗導致的死亡。除了常見的副作用，疫苗也會引起不常見的嚴重副作用。阿斯利康疫苗是否與凝血有關，或者是否與某一批次的疫苗有關，目前並沒有正式結論。

根據原計劃，阿斯利康將在來幾週內向FDA提出申請，阿斯利康生物製藥研究負責人Mene Pangalos 表示，疫苗可能會在4月下旬獲得FDA的緊急授權。如果是這樣，他們將立即向美國提供3000萬劑疫苗，並在第一個月內再提供2000萬劑。

實際上，每款疫苗都難以做到萬無一失。輝瑞早期的大規模試驗中就出現了少數貝爾麻痺病例，表現為面部肌肉無力。在兩名有過敏反應的人注射疫苗後出現非致命過敏症狀後，英國衛生監管部門也警告任何對食物或藥物有嚴重過敏史的人都不要接種輝瑞疫苗。

與此同時，新冠病毒的變異也導致疫苗的保護率大幅降低。今年以來，世衛組織兩度發聲表示，疫苗的有效性尚不確定，不建議各國採用疫苗互照。而Novavax的疫苗尚未面世，便已經遭到了變異病毒的狙擊。Novavax臨床數據顯示，其新冠疫苗對南非變種病毒效力減半，保護率不足50%。

疫苗不靈光，藥企們又想出了新的招數——另起爐灶，開發新冠疫苗藥物。老大哥輝瑞已經做起了兩手準備。輝瑞向記者表示，其研發的一種口服抗新冠病毒藥物已經進行臨床試驗，將招募60名受試者以評估藥物的安全性和耐受性。據悉，這也是全球首個進入臨床試驗的口服新冠治療藥物。輝瑞表示，順利的話，Ⅰ期結果可能在數週之內就能得出，Ⅱ期和Ⅲ期試驗則最早將在今年二季度開始。

不過，張洪濤強調，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與臨床，可以確定如果不能通過疫苗達到群體免疫，新冠疫情在全球將無法獲得控制，雖然通過物理性的抗疫措施可以減輕疫情，但只要放鬆抗疫措施，疫情又會死灰復燃。

“疫苗的優缺點不是二進制，不能用1和0來代表，也不是簡單的好與不好，所有的數據只是告訴我們好事和壞事發生的概率，供我們選擇時參考。”張洪濤說。

記者丨陶鳳常蕾

編輯丨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