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0日，Twitter發燒友、特斯拉不走尋常路的CEO埃隆·馬斯克（Elon Musk）正醞釀著一個大膽的、動搖市場的行動。當天，他在其Twitter賬號上發布了一張暗示性圖片，以表示他了受到比特幣的誘惑。

此舉立刻引來了大批比特幣的粉絲。其中，全球最大的上市商業智能（Business Intelligence）公司Microstrategy的創始人兼CEO邁克爾·賽勒（Michael Saylor）首當其衝，他連發數條推文建議馬斯克將公司賬上美元換成比特幣，並稱此舉將使公司的市值再飆升1千億美元。

誰能想到一句“玩笑” 似的交流竟成真。

2021年2月8日，特斯拉宣布已動用現金儲備中的15億美元投資比特幣，並且特斯拉電動汽車的預訂將很快接受數字貨幣支付方式。

特斯拉的動作，在加密貨幣圈引起了轟動。緊接著，一些機構和公司也紛紛跟隨特斯拉的腳步。

2月10日，Twitter的CFO耐德·賽格爾(Ned Segal)表示，公司將密切關注比特幣，不排除用比特幣支付工資的可能性。

2月11日，據外媒報導，美國歷史最悠久的銀行紐約梅隆銀行（BNY Mellon）也宣布將為其客戶提供比特幣等數字貨幣的存儲及轉移服務。

2月13日，摩根士丹利表示，可能會通過其1500億美元的投資部門Counterpoint Global投資比特幣。就連邁阿密市長弗朗西斯·蘇亞雷斯（Francis Suarez）也大張旗鼓地表示，計劃讓該市購買比特幣。

一系列的動作將比特幣的價格推向新高，使其價格一度漲至5.8萬美元。這也是有史以來1個比特幣的價格首次超過了1公斤黃金的價格。

新時代的黃金夢？

自2021年年初以來，比特幣已經成為大型公司及個人關注的焦點。然而，在金融行業，圍繞比特幣的爭論尤其嘈雜。

支持者說，這個由神秘密碼學家“中本聰”在2008年發明的加密貨幣是一種完全不受政府控制的複雜、安全且去中心化的數字資產，其供應又受到限制，根據比特幣的設計，比特幣數目的上限為2100萬枚。這可以保證，比特幣能抵禦貨幣貶值或專制。

許多支持者還認為，比特幣將在更廣泛的數字資產生態系統中發揮重要的儲備貨幣作用，就像黃金在之前時代所發揮的功能一樣。

法國投資公司Aurel BGC的首席經濟學家克里斯蒂安·巴雷索（Christian Barreso）認為，“比特幣是千禧一代的黃金”。

美國著名億萬富翁、知名投資人馬克·庫班（Mark Cuban）也稱，“黃金已死”，該看比特幣了。

此外，一些大型金融機構也在不斷力挺比特幣。

華爾街大型資管機構古根海姆公司（Guggenheim Partners）全球首席投資官斯科特·米納德（Scott Minerd）認為，鑑於全球所有黃金的市場價值，每一枚比特幣的最終價格可能高達40萬美元。

有“女巴菲特” 之稱的方舟投資（Ark Investment Management）創始人凱瑟琳·伍德（Cathie Wood）也作出了判斷：比特幣市值有達到數万億美元的潛力。

數字加密貨幣交易所Kraken的首席執行官（CEO）傑西·鮑威爾（Jesse Powell）更是表示，未來10年內，比特幣價格有望飆升至100萬美元。他稱：“真正的信徒會告訴你，它（比特幣）將一路走向月球、火星，最終將成為世界貨幣。”

與此同時，比特幣的批評者則嘲笑支持者這些年炫耀的越來越荒謬的價格預測。批評者認為，加密貨幣無異於“數字鬱金香”——這是指十七世紀發生在荷蘭的鬱金香狂熱事件，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泡沫經濟事件。

（注：17世紀中期時，鬱金香從土耳其被引入西歐，當時量少價高，投機商看中其中的商機，開始囤積鬱金香球莖，並推動價格上漲。在輿論鼓吹之下，人們對鬱金香表現出一種病態的傾慕與熱忱。1635年，炒買鬱金香的熱潮蔓延為全民運動。然而1637年2月4日，鬱金香市場突然崩潰，六個星期內，價格平均下跌了90%。此事間接導致了當時歐洲金融中心——荷蘭的衰落。）

（圖：比特幣的批評者認為，加密貨幣無異於“數字鬱金香”）

批評者認為，比特幣是一個破壞環境的準金字塔騙局，除了資助非法活動之外，毫無實際用途。對他們來說，比特幣充其量不過是低利率引發的投機行為的冰山一角。

對這些持懷疑態度的人來說，各種名人的背書——例如，女星林賽·羅韓（Lindsay Lohan）近期發布的一條推文顯示，”比特幣飛向月球“，還配上火箭的emoji表情，會是讓人更加堅信比特幣和其他加密貨幣本質上就是空洞的。

（圖：林賽·羅韓）

在他們看來，擁護比特幣的都是些不負責任的推銷者，而非嚴謹的金融專家。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投資者們對比特幣的好奇正在不斷蔓延。分析人士稱，近期投資者對比特幣興趣大增的一個最大推動力是疫情后宏觀經濟環境的不確定性。人們擔心各國央行為了緩解疫情造成的經濟損失所採取的刺激政策，最終會引發通貨膨脹。

如今，哪怕是傳統“守舊”的金融機構，也對比特幣產生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就連全球領先的投資銀行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近日也有消息稱其正在重新啟動其加密貨幣交易櫃檯。

有支持者認為，成熟的金融機構和公司釋放的一連串直接和間接的認可將有助於把比特幣推向主流。

克里斯·祖爾克（Chris Zuehlke）是芝加哥大型交易公司DRW的合夥人，也是該公司加密貨幣部門Cumberland的全球主管。他表示：“市場上最有趣的變化之一是機構討論加密貨幣時的語氣。三年前，人們說起比特幣時，會問’那是什麼？’如今，大家開始問’比特幣怎麼交易？’”

華爾街研究機構Bernstein的分析師伊尼戈·弗雷澤·詹金斯（Inigo Fraser Jenkins）認為，人們應該認真對待加密貨幣。雖然他之前曾表示，諸如比特幣等加密貨幣在機構投資者的投資組合中沒有任何作用。

詹金斯承認，目前涉足比特幣的客戶數量可以一隻手數過來，但是他相信“未來會有更多機構接受加密貨幣”。

去年，英國傳統保守的投資集團Ruffer資6億美元投資比特幣，引起市場關注。今年，Ruffe兌現了部分比特幣的利潤，一共賣出價值6.5億美元的比特幣，但仍持有近9億美元的比特幣。

該集團基金經理鄧肯·麥金尼斯（Duncan MacInnes）認為：“我們十分有可能即將見證一種新資產類別的誕生。”

他還表示：“比特幣正悄然崛起，逐漸被成熟的機構採用，並成為投資組合中的合法替代資產。”

成為主流的時機還不成熟？

麥金尼斯指出，加密貨幣行業的快速成熟，是促使他改變主意的一個因素。

他表示，之前關注加密貨幣的只是一群奇怪的“弟兄們”和“極客”，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知名投資銀行、對沖基金和諮詢公司人士加入其中，還有不少專業的、有正式監管的加密貨​​幣公司。

在他看來，“加密貨幣已漸成熟。”

全球最大的投資銀行之一花旗本周也發布報告稱，比特幣目前正處於“主流接受”和“投機性內爆”的臨界點，有朝一日可能成為國際貿易的首選貨幣。

麥金尼斯表示：“過去的比特幣，今天的比特幣，都和我們預期的未來比特幣不同。我們認為，我們當前正處於金融化和機構採納這樣一個長期趨勢的起點。”

但麥金尼斯也承認，未來存在更嚴格的監管、控制甚至加密貨幣被完全禁止的風險，對此，他也提醒道，考慮到行業的快速發展，各國政府希望採取行動並且避免災難性後果的時間窗口正在縮小。

他指出：“機構採納的趨勢正如巨浪般湧起。如果政府執意要阻擋，要么立即行動，要么就永遠沒有機會。因為這一切來得都十分迅速。”

此外，儘管這幾年被寄予厚望且資金充足，但加密貨幣和它們的支持網絡尚未帶來任何有意義、實實在在的用途。而且，就目前情況來看，幾乎沒有跡象表明，比特幣正在發展成為一種可行的貨幣——無論是作為交易手段還是真正的價值貯藏手段。而從傳統意義上來說，交易和價值貯藏是貨幣的兩大支柱。

在2017年，比特幣也經歷過瘋狂的增長，當時，比特幣價格上漲至近2萬美元，但隨後暴跌80%。由此可見，比特幣的波動性比較強，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高度投機的資產。

有業內高管指出，過去一年，比特幣的價格一直在爆炸性增長，但是價格的波動仍令人惶恐。這會勸退許多謹慎的投資者。

他們還強調，如果一天之內價格波動經常在5%到10%之內，那麼人們就很難接受比特幣作為一種價值貯藏的手段。

摩根大通分析師尼古拉斯·帕尼格茲格羅（Nikolaos Panigirtzoglou）也指出，儘管自從2018年以來，加密貨幣的支付有所增加，但是總體交易量仍可忽略不計。交易成本居高不下，每筆轉賬的手續費高達25美元。而比特幣的劇烈波動讓買賣雙方都心有餘悸。

卡耐基梅隆大學泰珀商學院的金融副教授布萊恩·魯特里奇（Bryan Routledge）表示，這些波動意味著，很難說是否會有更多商家或企業財務主管願意跟隨特斯拉的腳步。

甚至對比特幣持開放態度的金融專家也表示，他們不認為比特幣會在不遠的將來普遍出現在投資行業的投資組合中。

拉斐特學院的捐贈基金首席投資官克里希那·梅曼尼（Krishna Memani）稱，目前，他並未看到任何主流的投資機構願意實質性地買入比特幣。“我不認為這個時機已經到來，並且短期內也不會到來。”

難以獲得主流的認可

在金融行業裡，不少人懷疑比特幣可能永遠不會躋身主流。目前，主流金融行業對待比特幣的主要態度仍表示為冷漠、懷疑、厭倦和時不時地嘲笑。

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CEO、“股神”沃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就曾多次抨擊比特幣，甚至將其比作“老鼠藥”。

其老搭檔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也持有同樣的觀點。早在2018年伯克希爾年度股東大會中，芒格就稱虛擬貨幣資產是“毒藥”，很“噁心”。

在近期的《每日週報》年度股東大會上，芒格也表示，比特幣不會成為全球的交易媒介。（因為）它的波動性太大，不能很好地充當一種交易媒介。

2018年，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Bill Gates）也稱，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做空比特幣。“就一種資產類別而言，如果它不能創造出任何東西，那麼你就不該期盼其價格將會上漲。”

雖然他的看法近期有所改變，但蓋茨依然表示他未投資比特幣。他甚至提醒道：“如果你的錢沒有馬斯克多，建議你觀望，這是就是我（對比特幣）的基本看法。”

今年2月，摩根大通分析師也在一份評估報告中表示，比特幣是一種“經濟的旁門左道”，在股市大跌時是最糟糕的對沖工具。最近熱火朝天、狂漲暴跌的比特幣，不過是一場看上去很熱鬧的“經濟秀”罷了。

此外，根據美國銀行基金經理的最新調查，一些政府官員和議員也已經發出提醒，認為投資人所看到的不過一片狂熱而已。

加拿大中央銀行副行長蒂姆·萊恩（Tim Lane）曾指出：“比特幣最近的價格上漲看上去不似趨勢，更像是狂熱的投機。在這種氛圍下，一條高調的推文足以觸發價格的突然上漲。”

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也警告道，比特幣對投資者和公眾都構成了危險。她在紐約時報DealBook大會上表示：“我不認為比特幣能被廣泛用作交易機制。在某種程度上講，我擔心它通常會被用於非法融資。用它進行交易是一種極其低效的方式，處理交易需要消耗驚人的電量。”

圖：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

歐洲央行行長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更是“炮轟”比特幣是一種“高度投機性資產”，過去被用來從事了一些有趣的業務以及一些“有趣”且完全應受譴責的洗錢活動。

歐洲央行管理委員會成員馬赫盧夫也警告稱，比特幣投資者需要做好“損失全部資金”的準備。

據悉，多個國家目前禁止包括比特幣在內的虛擬貨幣交易。

而早在2013年12月，我國央行等五部委就發文指出，比特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貨幣，不能且不應作為貨幣在市場上流通使用。2017年9月4日，央行等七部委聯合下發了《關於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要求各類ICO（首次代幣發行）立即停止，相關交易平台停止運營。

今年1月，《經濟日報》也發文表示，我國對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一直實行嚴監管，投資比特幣面臨監管風險。

近日，我國對比特幣及其他虛擬貨幣的管理再上了“緊箍咒”。

2月25日，內蒙古自治區發改委發文稱，嚴禁新建虛擬貨幣挖礦項目，計劃於2021年4月底前全面清理關停虛擬貨幣挖礦項目。

種種跡像看來，比特幣的主流之路仍然艱難。